《我与你的六年时光》知一易

5、难得的周末

　　难得周末，在熬过一个通宵的游戏之旅后，我终于在天快亮时蒙蒙入睡。大概十点多，一个陌生电话直接将我吵醒。虽说瞌睡已经够了，可这周末啊！如果是工作就直接挂掉好了。
　　我摸起手机，是陌生号码，第一次打来。
　　“这谁啊？”
　　我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是我。”
　　我一愣，“你是？谁？”
　　电话那边非常明显的停顿了半天，缓缓开口：“罗祁言。”
　　我大吃一惊，“罗，罗总？你换号码了？”
　　“这是我私人用的号码，区别工作用的。”
　　“哦~那……你打给我，有事吗？”
　　“今天你有事吗？”
　　我想了想，“没有。”
　　“十一点半，我在清音桥地铁站外的广场那儿等你。”
　　“啊？”
　　“十一点半，清音桥地铁站，能找到吧？”
　　“能……只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单纯的……约你出来。有事跟你说。”

　　拉开衣柜，陷入纠结。难得的周末，本可以穿一天的睡衣，躺一天的尸。罗祁言哪儿有一个电话就把人叫走的，说有事就要马上出门？哪儿有这般道理的。他又不是我的直属上司，凭什么啊。
　　我一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没有意识到自己拿了一件T桖和一条牛仔短裙就穿上了。满心怨念的拖着疲惫身躯踏上了五号地铁线。
　　清音桥在市中心，是本市的商业中心。几家大商场包裹着一个小广场，和一个小的不大起眼的风景点。为啥叫清音桥？当然是因为有座桥叫清音桥啊。据说，桥上有很多情侣一起挂上去的同心锁，祈福同心同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今天是周末，清音桥的人自然很多。我走出地铁站的楼梯，广场上的人多得，让我根本无法一眼看到罗祁言在哪儿。巡视了半天也没看到，只好掏出手机给他敲个电话。
　　然而……没人接！这家伙，约我出门自己不带手机？
　　只能硬着头皮挨个儿找了。

　　“他长那么高，应该不难找。”
　　面前人来人往，我透过一个个流动的人，仔细寻找他的踪迹。五分钟以后，终于在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园门口发现了他。我悄悄靠近他，趁他不注意拍他肩膀一下，吓吓他。他回过头来，本来一本正经，发现是我，就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
　　我也笑着回应他，问他：“看什么呢？”
　　“孩子。”
　　“孩子？”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点点头，“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有孩子了。大学的那些好哥儿们，也全都早就成家立业了。”
　　我笑道：“你没成家，可你立业了呀。再说，哪儿有结婚这么早的。罗总那么年轻，还早得很呢，不着急。”

　　他浅浅一笑，转身离开此地。我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路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今天的罗祁言真的很怪。
　　首先是他的打扮。作为一个工作从来都是正装出席的罗总，突然换上格子衬衣牛仔休闲裤，头发还难得的没有抹油，松松懒懒的搭在额头，一副邻家美男是什么情况？还有就是这说话的风格，每一段对话的最后一句直接把天聊死……是否我对“总”的定义错了？

　　“唐……阿树。”
　　“嗯？”并没有听清他说的第一个字。
　　“今天的所有行程就由我来安排了，没有异议吧？”
　　我笑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是个死肥宅吗？就是害怕出门。每次想出门，不是找不到同伴，就是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尤其是，一个人。”

　　我突然说些负能量的东西，可罗祁言还是静静陪我边走边说。

　　“一个人出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挺好的。可是，就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一个人真的不好完成。就像吃饭、唱歌、逛超市。去餐厅吃饭突然想上厕所，或者去前台拿个什么东西，就怕一起身一回头，位置就没了。还有就是唱歌，不管是商场里的小包厢、还是KTV的小包厢，一个人总觉得瘆得慌。逛超市嘛……万一东西多了，连个帮手都没有，那种无助感，真的不好受。”
　　罗祁言眉头微蹙，轻声问我：“你很讨厌一个人吗？”
　　我笑一声，“嗯……单身其实也挺好的，很自由。就是……就是有的时候……真的，很需要另一个人来帮我。比如，这个时候。”

　　我地垂下头，别开脸，就近找了一处长椅子坐下。罗祁言在我之后坐下，然后递过来一张手绢。
　　“谢谢。”我接过这张咖啡色的手绢，轻轻拭去眼角刚才流出的水。
　　“其实，我也不想一个人。”他说，“自从美国回来，出了每日必要的出门工作，还有节假日陪我妈出门采购，其余时间，我要么用去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发一整天的呆。每当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寂寞就会找上门，不好的回忆就会随之而来。我很不喜欢。所以每天我除了睡觉，就是放在工作上。过得充实些，就无暇去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喜欢的作家就坐在自己身边，给我讲述着他深埋心底的讨厌的东西。“苏翎”是从我高中时开始出名的，起初只是写一些小短文，慢慢的就是直击心灵的文字。大概就是从那时起，“苏翎”这个人在我心中扎下了根。不过，相比起文章，我更喜欢他拍摄的照片。大多以黑白为主，明明欢乐幸福的七夕节，在他的镜头下，黑白成像，犹然落寞。

　　我调侃道：“难怪读大学时看你的文章竟是一些伤感的字眼。”
　　“你读大学时……那时候我应该是回国成立这家公司了。”
　　我微微一愣，脑子里算了一遍数学题，不犹心生佩服：“年轻有为啊。”

　　重新调整好心态后，罗祁言说带我去吃一家特好吃的拉面。毫不夸张的说，我真的是一个拉面狂魔。本市大大小小的拉面店的招牌拉面我都吃过，只是大多是通过外卖品尝的。听说，外卖的和店铺里吃的味道不一样，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去店面里吃的。毕竟不同的装潢，吃饭的心情都会不同。
　　罗祁言说的这家拉面是一位日本的老板。多年前因为喜欢上了一位中国女孩，毅然决然到这儿——女孩的故乡开了这家拉面馆。因为女孩喜欢拉面，所以老板为了追求她、在这条女孩每天都会走的小路上开了这家店。
　　难逢拥有如此美妙故事的小店，我和罗祁言选了店里最角落的位置，打算这里细细品味这份味道。我点了一份招牌拉面，罗祁言则要了一份地狱拉面。唉，说来惭愧，最为吃辣之乡的人，我竟然一点辣都吃不得。每次碰上有辣椒的食物，吃一口就必须喝上一碗水，丢死人咯。
　　还好我的招牌拉面是属于清汤系列的。据说老板娘也是一个吃不得辣的人，所以这招牌拉面自然不会有辣椒。

　　店铺不大，只有两个店员，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娘。浓浓的日式风格，淡淡的木头清香。吃完拉面后，我向老板要了一壶茶。古色古香的茶具，配上清甜的绿茶，丝丝禅意。
　　罗祁言见我如此享受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的偶像就是陶渊明。”
　　“陶渊明？”他一脸诧异，这年头，还有人的偶像是古人？
　　我点头，吟诗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这句话，莫名其妙的成了我的座右铭。以前遇见什么事情就用这句话来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城市里就是这样，到处是荆棘。若是累了，就回家吧。人生那么短，何必为难自己呢。”
　　说完之后，一片安静。

　　“哈哈，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竟说是些奇怪的话，罗总别介意啊。”我以笑掩盖。
　　罗祁言却说：“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之后，微微笑着看向我。
　　那一刻，是心动的感觉。
　　真的，如果有镜子可以看看，我的脸一定是迅速的红晕的。这个笑，太好看了吧。

　　我赶紧躲开眼睛，左顾右盼，“吃完了，咱们走吧。”
　　“好。”

　　下午一直到晚上，我们做了很多事情。
　　他说，好久没有这样卸下一切，心无杂念的好好度过周末了。我笑他，你呀就是喜欢劳累自己。人生需要及时行乐，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了。心朝大海，下一个人，就在不远处。
　　说完这句话时，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用他的眼睛，透过我的眼睛告诉我一件事情。
　　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逃避了。
　　就像那句话，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赶在最后一班地铁，罗祁言亲自送我去了地铁站的候车台。电车还没来，整个候车处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们没有说话，常主动化解冷静的我也没有主动开口。
　　大概，是那件事情还堵在心口吧。

　　“叮咚——列车即将进站……”
　　我拉了一下肩膀上的包，跟他告别，“那罗总，我先走了。你也，路上小心。”

　　他一把抓住刚刚转身的我，我不敢回头看他，怕看到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阿树，我就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同我一起，放下一切，单纯的和我这个人交往、在一起？”
　　我瞪大眼睛，回头看他，“什么叫……放下一切啊？”
　　“就是不去顾及身份、地位，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和我，罗祁言，在一起。”
　　“怎么可能……”
　　“可能！可以的。”

　　我呆呆的看着非常坚定的他，一时语塞。
　　电车的声音越靠越近，我的心跳也越跳越快。
　　他拉我的手突然一紧，“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正要去听他要告诉我什么，他一把抱住我的头，将我往他那边按。我的耳朵贴上他的心脏，头顶上传来他弱弱的声音。
　　“等你一个答案，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阿树，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