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檐》拾柠

14、甜雨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的空白世界。
　　但是我看见了一扇门。我走过去，打开，看见了我过去的家。
　　一个少年坐在床边哭泣。他抬起头看见我。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别哭。]
　　我与他对话，而我并没有发出声音。
　　“未来的我，也是一个人吗？”少年的我满脸泪痕。他的眼里是一片空荡荡，如同这个房间。
　　我摇摇头。
　　[你会遇见一个爱你的人。你会拥有一个家。]
　　“我不相信。”少年眼里空无情感。
　　我对他说：[走出去吧。]
　　“我不能出去，外面有怪物。”
　　我却笑了笑，抬起手，打开了他房间的门。曾经如同被铁锁捆绑住的房门，却被我轻而易举地拉开。
　　外面没有黑夜，没有虚空，而是一家温馨的咖啡店。
　　落入店里的阳光在我眼前晃荡，也在被关在屋里的少年眼中闪烁。
　　我转身，朝少年伸出手：[过来吧。]
　　他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可是下一秒，他化成了风，消散在我的面前。可他并没有消失，他成为了我。
　　“谭殊辰。”
　　我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看见了安弦。
　　他温柔地对我笑。
　　他朝着现在的我笑，也对着过去的我笑。
　　他出现在我的梦里，进入了我的世界。
　　我想，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他，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但是没关系，我遇见了他。只要我跟他在一起，一切就都值得。
　　梦境的最后，我笑着牵着他的手，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我十几年以来做的最安逸温暖的一场梦。

　　我缓缓从梦里醒过来，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而我感觉有人扯了扯我的脸：“快起来啦！”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安弦已经换好了衬衫。
　　还没睡醒的我捞过他的手臂，在他的手上亲了一下。
　　“好啦，快起来刷牙洗脸！”他红着脸，摸了摸我的头发，把我拖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我扣着衬衫纽扣，扣到最后却发现扣错位了，安弦觉得好笑，一边帮我重新解开，一边说：“今天情人节，店里会很忙，等会儿别出错咯！”
　　情人节。
　　我清醒了过来。
　　今天是情人节。自从我和安弦交往已经是第二周了。
　　我看着日历，才发觉我们认识总共就一个月。我却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看着安弦转身下楼，我拉开床头柜，将一个小盒子藏进了口袋，然后跟着他下楼。
　　而安弦没说错，情人节店里果然非常忙。
　　他专门做了一种新的饮料和甜品，叫“甜雨”。粉色的草莓奶昔配上蓝莓酱，看上去就让人心情愉悦。我非常眼馋，特别想喝。
　　但是我忙着收拾顾客留下的餐盘以及杯子，安弦则忙着做甜品。
　　我一边收拾，一边看着店里一对又一对的情侣，莫名有些嫉妒。
　　“唉，谭殊辰。”
　　就在我要去厨房的时候，顾向由突然捅了捅我的手臂。我看向他，他说：“今天情人节，不去给店长买束花？”
　　我愣了愣，一脸差异：他是怎么知道我跟安弦的事的？
　　他却不说，笑道：“我帮你收拾，快去。”
　　我谢谢他，然后披上外套出门。
　　我在街上找着花店。突然，一家花店映入我的眼帘。
　　店名叫“阳光”。跟RAINY看上去挺有缘的。
　　我走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满屋子的花，芬芳的花香扑面而来。虽然店面挺小的，但是非常敞亮。
　　就在我兜转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围裙，应该是店长了。
　　“您好！是想买玫瑰花吗？”他走过来，指了指店门口那一桶玫瑰。
　　我点点头。他帮我选了几支，然后打包。突然，我看见了一盆花。
　　我拍了拍男人，将手机上的字给他看：[这盆蓝色的花多少钱？]
　　“哦，蓝雪花呀！”他将那盆花递到我面前：“这个五十一盆。”
　　［我一起买了。］
　　“好。今天买玫瑰还送一个小玩偶和一张贺卡，先生想要哪个玩偶？”
　　我看着他挂在架子上的玩偶，一眼相中了一只猫咪。它的眼睛是蓝色的，让我想起安弦的眼睛。
　　我指了指那只猫。然后，在贺卡上郑重地写了一句话。付完钱，我抱着这束花和那盆蓝雪花匆匆离开。我人生第一次抱着花去见人，见自己想念的人。我气喘吁吁，任风吹拂我的脸，这一次，这风也会指引我去往终点——就像最开始我邂逅安弦一样。
　　等我步履匆匆赶回来，我站在门口，却没有手开门。顾向由看见我回来了，但他没有过来帮我，而是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我刚刚将蓝雪花放在门口的花架上，安弦就走了出来。他打开门：“你刚刚去哪……”
　　我将玫瑰花束放在了他的怀里。他愣愣地看着那捧花，一时哑然。
　　然后，我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了那个小盒子。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打开了那个小盒子。我握住他的左手，将那个嵌了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我听见店内的喧哗与惊讶声，而我抬起头，他捧着那束玫瑰，脸却比玫瑰还红。
　　他的眼里溢出的惊讶与快乐，让我嘴角上扬。
　　我低头，在他的手上落下一吻。
　　从那一天他答应我之后，我就想给他买一个更好的戒指。虽然我知道，他一直把那枚随意又廉价的承诺戴在胸口，但是我认为，只有蓝宝石才能配得上他。而他的双眸比那深邃的蓝更令人着迷。
　　戴在他手上的戒指是我的正式承诺。
　　我无法用声音向他传递，所以我在那张贺卡上写下，我对他一生的约定：
　　“未来的一切雨天，我陪你一起喜欢。我爱你，爱你的一切。”
　　他捂住嘴，俯身抱住我。
　　“谭殊辰……”
　　他喊我的名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用说什么。他的笑容就是对我的最好回应。
　　我会记住他的一切喜好，以及我们做出的所有约定。
　　我会带着他一起去登山，一起看电影，一起做任何事。
　　只要他愿意。
　　我会永远陪在我的天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