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十九章、蝶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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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后背撞上木质地板发出巨大声音，疼痛中，纽曼感觉前胸衬衫，大型狗类重量压倒性的窒息，以及狗爪和犬牙间，粗糙的呼气声。视线在天花板的雪白下，渐渐集聚于萧恩那张惊讶又关切的脸上。
“布鲁，走开。”萧恩撸开布鲁，“纽曼，没事？”
纽曼捂住脑袋晃了晃，拉住萧恩伸过的手臂，从地板上爬起来，突然遭受扑倒让他惊魂未定，扶正眼镜拍打衣裤，后腰疼痛未消，就听对方颇有质质疑的问话：“你怎么在这儿？”
已找一个上午的纽曼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焦急，脱口而出：“你还问我，半夜医院说你失踪，我打回公寓，吉尔说你回家后不知去哪里。早上，秘书给我挂电话，说你没上班，打你手机又不接，我再找不到你，都想报警了。”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担心，萧恩才缓和语气道歉：“对不起，纽曼，我要休假几天。”
纽曼听完，抬头看向整个空荡荡礼堂，沉默一阵，理解拍萧恩肩膀，点头：“好好调整，这阵子你太累了。”
“不，”萧恩急切说，“我相信芮不是自杀。你看，我在你车里发现过一张罚单，是芮的。上面日期说明，在哥伦比亚枪击结案那晚，芮去过案发现场。他一定发现了什么，还有，那次广场袭击，他们的目标是芮，不是我。芮的死，一定跟这群人脱不了干系，我要找出来！”
听完萧恩说法，纽曼没有料想中的吃惊，只是沉默一阵，耐心劝：“萧恩，你最近休息太少，别胡思乱想——”
“你们错了！”萧恩激动打动纽曼，在走道上来回渡步，“他不是自杀！他不会自杀！我了解他！这两个案子有关联，我努力想了一个晚上，前前后后。袭击的人为什么不破门而入，那个公爵，明明有机会杀掉我，为什么两次失手！一定是有原因，这个原因就隐藏在芮身上。你看！”
说完，萧恩把罚单举到纽曼面前。
“这就是线索！我一定要找出这个秘密，不管用什么手段，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说完，萧恩错过纽曼，大步走向礼堂大门，纽曼转身望向萧恩义无反顾的背影，终于大声点破：“萧恩，芮已经死了！”
萧恩背脊一震，刹住步子，后面纽曼缓步上前，挡他身前，郑重指明：
“别自欺欺人，Let he go.”
一股怒火，萧恩失控的一把抓住纽曼的前襟。
纽曼注视那双近在咫尺的异色眼瞳，无所威惧道：“你的世界不是唯独一个芮！My friend，别自毁前途。”
萧恩直视纽曼镜片后坚定的双眼，揪住领带的拳头在怒气中扭曲，最后颓然松开手指绕过，走出大门。布鲁经过，仰头投来一眼好奇，又低头悄无声息跟上萧恩。纽曼回过身，目送台阶下，牛毛细雨中，萧恩渐渐远离的背影，呼出团团白气，垂首间，右拳紧捏。
叮当——
金属落地的轻脆引起他注意，抬头找寻，下台阶弯腰俯身，在水洼中，布鲁掉落的吊狗牌。抬手拾起翻过背面已是泥水半湿，下意识用手指去抹，同时叫住萧恩。
正要离开的萧恩已听到异响，回头就见纽曼手中一道光束，射向自己。
“该死，纽曼快关掉。”
萧恩忿忿的骂，跑过去阻止，一定是纽曼无意触动芯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再面对活生生芮的勇气，几乎仓惶的闭眼中，一个冰冷的声音，透过雨声飘进耳朵：
“啧啧啧，魔鬼高徒，索命死神，尽沦落到当小白脸，靠个男人才能吃喝拉撒，何苦何苦……”
顿时，萧恩睁大眼，意外的影象令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投影射向连绵的雨帘，灰蒙蒙的泥地之上，两个幻象，相隔几米，一左一右，一高一低，一黑一白。距离很远的偷拍，纷纷扬扬的雨点沫子，灰暗的光线，让幻影如同淌水镜面，就在萧恩眯缝眼睛努力辩别时，布鲁冲黑影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呼呼呲开獠牙，压低头，弓起背脊，双眼寒光，一副随时扑向黑影的狠劲。
它见过对方？这个重叠的背景图，萧恩努力思前想后，难道…..这是一个月前的公爵葬礼。对，芮带小布鲁一起去的。只听芮对轮椅下一个月前的小布鲁命令：
“安静。”
“乳牙未退的小狗崽，跟你这条被废的弃犬，真配。”
黑衣男人迈步，悠然走至坐轮椅的芮面前，萧恩这时才看清那人的面容，削直五官，一双浅灰眼珠，浅浅薄唇微微上翘，那神形七分阴森，三分邪狞。当他俯视芮右颊刀疤时，眼神中赤裸裸流露出，重温施虐快感的异光。
“虽然我想要右眼，不过，这张脸么，确实——不错。最近作梦，有想我么？”
男子蔑视的阴冷嗓音，弥漫寒雨中，萧恩突然一个寒碜，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当时隔着门，透过芮的急促呼吸，那个声音：
……别让他乱动！！剜眼球可是技术活。左眼还是右眼？……
是他！是他！这男人就是袭击芮的人之一。一股恨意直冲脑门，萧恩捏紧双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而底下的布鲁刚要扑上去，被纽曼死死拽住项圈，以免破坏影象。
在上下打量完坐轮椅的芮后，男人颇显不满的结论：“废物一个的你，怎么值得我来捎个问候？”
（萧恩愣住了，大卫的话突然闪回在萧恩脑海中）
……公爵的身后事是芮亲手处理。按我对芮的了解，以为他会查出一二，或者会有第三类接触……
（芮不用查，因为他是目标，对方会主动找上芮。）
……作为受害者的芮，在当时回答我们的是：失忆，完全不记得袭击者……
（不是失忆，是守口如瓶，芮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谁！而且显然，萧恩感觉到对方此行是因芮手里捏着什么王牌。）
就在萧恩大脑快速转动时，就见芮冷然中左手一道白光。“也许因为这个！”
始料未及，直奔而来的寒光刹止男人的气焰嚣张，眼神迟疑中，职业杀手的本能一侧，寒光画出光弧，擦过颈侧动脉。男人直觉后背气流回旋，不管那是什么，那寒光画出诡异的轨迹，长了眼睛冲脑后飞回来。
连旁观者的纽曼都发出惊叹，萧恩见过，那是芮的必杀技：盘飞，即使是一张纸，在芮手中，也能成为盘飞的锋芒利刃。寒光中，黑衣人幻化，闪避动作超出影像仪的捕捉，如墨滴清水的瞬间化丝，生变出条条线线让纽曼眼花缭乱，而对面的芮，素白端坐轮椅，纹丝不动，眼见，静动之间，条条道道的黑墨，丝网般罩住芮。
一眨眼的功夫，分寸之间，近身的两人，芮的右眼上，男人悬止未下的两指，盘飞出去武器恰回归芮左手——纽曼和萧恩都看清了，那是本书！——芮左手牢牢捏精装书，坚硬的镶金封角压顶在对方颈动脉上。仅仅一秒时间对决，彼此使出看家功夫，质对方与死地的狠招，倾刻间决定生死的出手，看得纽曼后怕吞咽一下。可没想，芮耻笑一声：
“跟一个废物打平手，顶尖杀手：变色龙火蜥蜴，不过如此。”
火蜥蜴不甘下，指尖威胁性又近右眼一丝，见芮右眼眨都不眨，半途突然改扣芮的左腕，故意瞥书，‘哦’一声，缓慢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这个见面礼，我就收下了。”
纽曼紧张听到骨骼细微的‘咯吱’声，他不知道是芮手腕发出的，还是萧恩拳头发出的声音。但芮捏书的手纹丝未动，清晰的吐字，寒冰的语调：“滚回去，通知你主子，要它，除非我进地狱。”
火蜥蜴愣半秒，突然暴发出一连串怪异的狂笑，直笑得身体剧烈颤动才打住：“你心甘情愿为那个萧恩•苛纳当殉教徒？为个男人？”
（萧恩和纽曼同时目瞪口呆，纽曼没想到一切是真的。而萧恩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怎么可能？这……这个组织究竟是什么背景，他们……）
就在两个人震惊之际，火蜴猛然扯动芮的左臂折向背后，大力让轮椅发出金属吱嘎声，更加贴近的距离让火蜴看清，芮衬衫领口下，细腻如瓷的肌肤和消瘦锁骨突出，甚至于苍白透明颈项皮肤下，青灰动脉血管，在触及他呼吸时，微微的收缩与跳动。让他不仅想象着，这紧实又脆弱的颈项在掌下，被粉碎折断的声音。慢慢贴近，耳语：
“你在惧怕？猎物天生威惧猎手。是不是？放心，我和你一样。从那之后的子夜，每每重温那场血色圣宴，刀切割你紧实皮肉的手感，真是享受至极的美味。听说，那个男人叫你天使？若你执意要去地狱，我很乐意再折断你的翅膀，它真的很——脆弱。”
清蓝寒气渗得纽曼发抖，但让纽曼从内心更惊骇的是那个叫火蜴的男人。那浅灰近透明的眼珠，如蟒蛇般贪婪暴露出凶残，浅浅薄唇吐信般字眼。芮的嘴唇由苍白转为青紫，背后手臂不断施压，整个上身因疼痛的微微抽动。当火蜴享受于这种细微的颤动时，芮青灰的嘴唇画出洞悉一切的冷笑，如寒冰打灭火蜴浅灰眼珠中燃动的残虐，在所有人都诧异的情况下，芮竟然主动逼近火蜴两只眼睛，一字一顿说：“你拿不到极光就送我下地狱，恐怕没命回来。可惜，你拧断我的翅膀，却按不到自己身上。我死了，你连垫背的都不算，蠢货！”
一针见血的话，如打中蛇的七寸，那双蛇眼一下的收缩，停顿的表情，却掩饰不了主控权尽失的失利。
——当——
狗绳一个前冲，纽曼失手，吊牌重新落于泥水中，溅起水花。那个画面如退潮般渐渐散开，徒留下萧恩和纽曼神色各异的两个人，前眼，依旧是空荡荡的泥地，浠浠沥沥雨丝，一切就跟三分钟前的现实一样，什么也没改变，但，一切已经改变了。
芮一定被卷入什么阴谋中，从神父选择他，交付拉斐尔书开始，
他注定成为整个局面里，双方你挣我夺的一颗棋子。
是什么样的局？谁布的？出于什么原因？
弃子、殉教徒、和自己有关？
“萧恩……”纽曼欲言又止，洞晓其中厉害的骇然表情，摇头，“摆手吧，别卷进去，对方会杀了你——”
“给我支烟——”
在一片烟蓝中，萧恩知道夹烟手指的颤动，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恐惧，眯缝的眼前，烟蓝迷雾终有散开的一天，他不是怕对方要自己的命，真正的恐惧，操纵幕后的那只手——
……你啥时候开始看这一类书了，在哪儿找到？……
……临行时一个保护人送我，那次急着看你，下飞机就扔进联盟军部‘寄物箱’里。上周回联盟总部想到，顺便拿出来翻几页解解闷……
……我父母对你蛮好的吧……
……是呀，你那皇帝老爹不惜把你下嫁，纳我为婿……
……它要是袭击我怎么办？……
……那就大声喊救命吧，亲爱的。特勤局的人一定能保驾护航的……
……萧恩么，会成为市长、州长、参议员、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美国总统。对此，我一点不意外，他有这个能力，你会一直保护和支持他，以前是幕前，将来更多的是幕后……
……我保证你和我儿子，会有很好的未来……
…… 萧恩，我爱你究竟有多深？……
……啊，啥，那个月亮代表你的心？……
……呵呵呵，不，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是原则……
当芮翻开那本书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全部，一切再无回头路，所以，心甘情愿的放弃事业，至始至终保持沉默，当那个罪恶的秘密，他再无法承受时，将其一并带进了坟墓。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十九章、蝶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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