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十九章、蝶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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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啪啪啪的怪声惊醒萧恩，随着身体悸动，侧头病房外夜半寒风呜鸣，正敲打玻璃窗。他直直坐起身，布鲁仍安静睡在身旁，下地，赤脚走到窗口，百叶窗缝隙外一团漆黑，借纽约夜灯，那光线中剧烈气旋搅杂牛毛细的水粒点，漫天混沌。一片冰冷肃静的世界，呼吸中微微白气呼出，在玻璃上凝成白雾，伸手抹去白雾，然而玻璃仍呈现出一片漆黑，他低头凝视,捏与拇指食指间的点点潮湿，然后转身走到衣橱，穿上衣物，拿起柜上车钥匙，看布鲁在病床已眯缝起眼望他，萧恩拿过狗绳，悄声哄：“走，我们回去。”
出医院，室外温度赫然冰冷，使绷带包扎的四肢瑟瑟隐痛，萧恩发动汽车，驶上公路，而布鲁趴在副驾驭座上补眠神形倦怠。相反，他毫无倦意，眼睛一眨不眨注视前方，脑中梦境的一切，如前方黑色道路迅速滑动，每一个细节，每句对话。
正如梦中芮亲口告诉他的，芮不会自杀，一定是谁在他药里做手脚，把灌有清洁剂的胶囊调包。那次花园喂药的情景历历在目，为阻止自己含那颗有毒胶囊芮甚至使出了擒拿手。当时表情的古怪，现在回想，萧恩终于了悟，芮早有所察，他被人下毒了，但他为什么守口如瓶？没有证据？还是不确定？不、一切都不对，仿佛真相正在召唤他回去去寻找，他得回公寓卧室去揭开曾经错过的细节。
唰——
车子溅开雨水，开回车库后，萧恩侧头才见布鲁已下座，身子拱在车座底下，拱来拱去。
“我们到了。”萧恩拉下狗绳，布鲁仍没动，他感觉到脚下狗鼻子发出的特有嗅声，毛茸茸的尾巴在他小腿扫来扫去。萧恩不得不拉开腿，抓布鲁项圈，“乘，听话。回家——”
布鲁冒出了头，萧恩才发现布鲁衔着一团纸垃圾，吐到他的手掌上，然后兴奋喘气。
这是什么？
特别的黄色，让萧恩明白垃圾与众不同，他展平那个纸团，借着车里光线，看清是张违章停车的罚款单。看来是布鲁找到遗落在车座下的罚单，纽曼一直在开这辆福特，应该是他的，明天还给他。然而，布鲁冲那张罚单，异常兴奋的低叫，让萧恩留心，仔细端详起这张交通罚单来。只见上面的日期：2055-2-11日，午夜 1点，交罚款限期，金额、抄牌警号。
2055-2-11日？2月份，自己刚到纽约的时候？
奇怪，纽曼深更半夜会去什么地方？
一丝不同寻常，让萧恩努力在脑中思索这个日子，随即坐驾驶座上右手打开车里的GPS卫星导航，查找电脑历史记录，果然找出一条，2055-2-11，番土十四街区。
番土十四？
哥伦比亚大学？！——贾斯汀的案发地。
纽曼？
萧恩继续向前调车辆的行驶记录。然后在2-9日停住了，记录显示，车子到过——警局。
对了，2月7日是他回纽约在哥伦比亚遇裘。那2月9日，就是他和贾斯汀被警方传询。当天在探长麦克的审讯下，贾斯汀招供。失忆的他为弟弟的被捕迁怒芮，然后第二天2月10日一早，纽曼趁飞机赶回还有托尼，接着那一整天，那天晚上，那天晚上……记忆一瞬的清晰！望向布鲁兴奋的反应。
这张罚单是芮的。
2月10日午夜，驾这辆车去哥伦比亚大学，不是纽曼，是芮！
对，他想起来，那晚上他俩在卧室亲热的不同寻常，芮半途拒绝，突兀的离去。当时自己赌气没细想，但现在……，一个声音闪现脑中：
是什么让芮，在这样一个寒雨之夜，离开自己，去了哥伦比亚大学？贾斯汀已经定罪了，整个案子已经结案，他再去案发现场，难道芮突然发现，或者想起了什么？
不得其解。
萧恩揣上这张罚单，快步回到他和芮的卧室。豁然大亮的灯光，照亮宽敞卧室中一片狼藉让捣蛋布鲁有些威惧，迟疑仰头看萧恩，同时颇害怕的盯那条皮带。但下一秒，萧恩直奔床头柜拉抽屉一把翻过个倒在地上，顿时药盒、纸巾、棉签、药水，散落一地板。
下一秒是衣橱，萧恩在那团芮的衣物中，翻遍每个口袋、角落，接着是起居室的橱柜，他想找到任何承载芮纽约行踪的支字片语，可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不可能。
他知道芮的手表、手机、都属银翼配备，在退役的同时，就必须上交。但身为安全专家的细密和职业警觉让芮留一手，备份手机通话记录和手机账单。问题是，萧恩在整理芮的遗物中，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
究竟会在哪儿？或者说，芮把它放哪里了？
就在萧恩坐在地板上回忆时，布鲁看到萧恩更变本加厉的破坏主人房间，高兴不已的一扫刚才的威惧，颇有同党之意的扫扫尾巴，一屁股钻进床底下。就在萧恩要起身时，布鲁从床底下用嘴拉出一块东西，推到自己面前。
嗯？
是那本书，兰德尔神父送芮的书。一定是上面粘满了芮的气味，布鲁把它藏进床底下。注视上面精美天使拉斐尔，萧恩伸手捧起这本厚厚的书，才翻开第一页，三折的复印件赫然夹在扉页中，萧恩快速展开，一连串密密码码的记录：拨出拨入，通话日期、通话时间、通话对象；2月10日，午夜1点，芮拨出电话，拨打对象：温森特。
医生温森特、芮就在大学案发现场，打他电话？温森特现在是CSI主管……！，是芮在现场发现什么线索，所以求证温森特？
手指上移到2月9日，当天唯一的拨打对象，停顿：麦克•哈金斯。
麦克•哈金斯不正是负责贾斯汀一案的纽约探长么？
一个情景闪过脑海，失忆的自己站走廊中，听见芮与纽约探长生疏自我介绍。芮怎么主动打他电话？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前前后后——
……探长，警队一家，介于，‘行政官安全第一’这个原则，我希望你若有涉及到‘行政官安危’方面的情况，务必告之。这点，事关重大。当然，我们银翼也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萧恩，贾斯汀的事不是我愿见的，我别无选择，即使——你会怪我——
记得当时自己气愤芮背着自己交出贾斯汀那份录音，这种为清洗自己嫌疑而对他们夫妻感情的背叛。可现在，冷静下来，芮不是这样的人。三年前，芮不惜自己背黑祸，也不愿说自己是他公寓的时间证人。那么今天，芮凭什么交出这份录音？不，决不是为清洗嫌疑那么简单。
另一件，草草被自己搁下的迹象，那就是芮、麦克、甚至之后那个FBI大卫•克劳德，言谈举止中超乎常人之间的行为。
一时千头万绪，烦乱的叫萧恩无从理清，但这些琐碎零乱的交谈，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却足够让他确信一点，芮在纽约的三个月中，确实对他有所隐瞒，而且不只一件事；若他想去着手揭开，必须顺着芮脚步，再走一遍。想及此，萧恩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探长麦克•哈金斯的电话。
电话通，响起深夜被陌生电话吵醒的麦克探长略有警惕的‘喂’声。
“你好，麦克•哈斯金探长，我是萧恩•苛纳，芮的爱人。深夜打扰很抱歉。”
电话那头随即的沉默，就在萧恩要约对方碰面时，探长麦克颇带低沉的嗓音响起：“市长，我早料到你会打这个电话。今天5点，在纽约中央公园，鸽子草坪，铜像边见面。”
“行。”
“介时，我会带个人，你们应该碰个面。”
于是，萧恩驱车达到中央公园，就在他牵着布鲁走过鸽子草坪，依稀望铜像边站两个身穿大衣的男人，这时狗绳一紧，脱手，布鲁撒欢般跃过白尘弥漫的草坪，背影转过身，是大卫•克劳德。他没离开纽约？眼见大卫蹲下身，布鲁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啊呜啊直撒娇，满眼泪汪汪，一腔委曲。大卫半哄半揉布鲁脖子：“Baby girl，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亚文有没有喂你猪肉卷？想不想我？”
亚文——芮？
麦克则静静站停在萧恩面前，伸出手：“你好，萧恩•苛纳市长。”
萧恩没有接手，就刚才大卫那句称乎已经确认他心中的揣测：“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过错，芮的葬礼，没有请两位出席。”
此言一出，大卫爱怜布鲁眼情渐渐黯淡，默默起身。一时间，凌晨寂静大草坪，三个男人：一个探长、一个FBI、一个市长，本不相甘的三人，却因一个共同点，站在一块，打量彼此。
最后，大卫牵过布鲁坐到一张长椅上，慢慢说一句：“我们也很遗憾，那孩子的葬礼，我们未能去送行。他一直很喜欢狗，把布鲁养得不错，瞧瞧，你离开我时，还是个小不点，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呜呜——”
“你母亲艾亚也喜欢亚文，总跟他睡一个帐篷。一转眼，都过去22年了。她生下你，我退休，亚文成警察。这世界总处处让人惊奇，不是么？想想22年前当我在医院第一次见亚文时，他跟你一个样，小不点，爱哭鬼，窝墙角，怕生人。不过，有一点他跟你不像，喜欢吃我做的火腿三明治。”
萧恩细细听着大卫娓娓道来，想起结婚前，芮的养父乔治关照他的一句话——芮跟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么？——
……你跟谁学的，我好像在哪儿吃过……
22年前，芮7岁，听大卫所言，萧恩料想芮童年并非经历婚姻离异一件事——
“亚文这个名字，是当时大卫给芮起的。”麦克默默回忆22年前,那起令所有人都费夷所思的案中案，简明扼要说，“22年前，芮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证人，出于安全考虑，他跟大卫住过一年左右，直到他被收养，之后他随养母回中国。所以，若有什么能帮到芮的忙，尽管问吧。”
坐长椅上的萧恩听着麦克的话，头上方黑伞雨点敲打发出啪啪闷响，前方，毛毛雨细细蒙蒙，飘浮在浅绿草坪上，浮游出一层隐约可见的蓝雾。显然一年很漫长,麦克简练不足以表达全部，只是目前的萧恩无心追其详细了。
“谢谢，探长告诉我这些。我来此是询问，贾斯汀结案后，芮与你联系过，谈什么。”
麦克转问一句：“萧恩市长从索特蓝来纽约时，膝盖有外伤？”
“不，我来纽约之前膝盖没有伤，应该是枪击案爆炸的波击。”
“可我们的证据显示，你在爆炸之前，膝盖已经受了伤，造成你跪倒在地，躲开致命的子弹。”
“什么意思？”
“我向芮透露的内容。既然你否认带伤来纽约，就CSI案方现场的血点，你的膝盖伤非凶手子弹造成。那么假如我是芮，就会重回案发现场，寻找你受伤的真正原因。”
萧恩联想到手里的罚单，所以深夜芮驱车到达哥伦比亚大学案发现场？那么他打温森特的电话是为了确定什么？
“芮有透露过找到什么了？”
麦克听完与大卫交换眼神，大卫开口了：“无论他找到了什么，我断定，它是芮在之后主教狙击案中隐瞒的部分。”
“两个案子有关联？”
“很难说。整个狙击案，我和麦克有共同的感觉，芮有所隐瞒。”
回忆起天台一幕，萧恩接口：“凶手是芮狙击队的战友，芮是想先你们一步找到他，清理门户。除此以外，芮还会隐瞒什么？”
“不，我断定，芮隐瞒了，他预先知道有狙击暗杀。”
“？！”
“狙击子弹比音速还快，在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机械帮助下，除非芮事先知道，否则决不可能及时扑倒你。另外还有一点让我们不解,听闻，萧恩市长一直想找出袭击芮的暴徒？不过，与你迫切态度相反，作为受害者的芮，在当时回答我们的是：失忆，完全不记得袭击者。”
“失忆对他来说，很仁慈。”
“……。严格来说，狙击案没有结案。狙击手公爵承认主教是他杀的，当我们要进一步审问他的动机、何人指使时，他用自杀来‘掐灭’了一切绳头。他的身后事是芮亲手处理。按我对芮的了解，以为他定会察出一二，或者会有第三类接触。没料到，两周不到，芮也走了，而且也是自杀。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芮参与——”
“不可能。”注视前方草坪，萧恩斩钉截铁回答，“你错了。”
大卫闭嘴沉默，看萧恩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一旁探长麦克向萧恩举起一张黑白照片，萧恩眼瞳一收，监视视频的黑白画面，俯视的角度下，坐广场台阶一角黑色侧影。
芮？！
“这是结案后，我和大卫调到了狙击案发一周前的广场视频监控。”
照片中的芮，一身黑色连帽运动衫，墨镜、耳机、侧脸悄无声息观察整个广场，工作中一贯的抿紧嘴唇、冷漠神情，右手拿咖啡杯，茶包标签清晰LOGO：Black Tea。
萧恩移向照片右下方的日期：13:54 2-12-2055；去哥伦比亚大学的同一天。
“比起你正式接到广场活动出席贴，他早在一天前就已去广场。如果是巧合，未免有些牵强。”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十九章、蝶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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