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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鬼切丸 之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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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切说的没错,无论怎样,这把刀都会刺到我。
但也不是没有选择。
“静止吧——冰封之魔眼!”
时停一瞬,我尽可能向上跳。
时间开始流动,狮子之子沿着原来的轨迹,插·进了腹部。
左季肋区、腹上区,这个位置是胃。
——被扎烂了。
恶心感骤然袭来,接着双眼发黑、近乎晕厥。意识在消失,嘴巴都难以张开……如果没拄着薄绿,我肯定会倒下。
没关系,至少躲过去了。
砍的不是胸口以上就没什么好怕。
吊着一口气,我念道:“共生吧,百鬼!”
式神录应声发光,契约修复好了内脏。贯穿身体的刀被源源不断的灵力断成两截,又被挤压到体外。
狮子之子——降低20%防御,这把刀一废,鬼切砍人也不那么疼了。
局势再次逆转。
◇
白藏主目不转睛关注着战况——源香取由被动挨打变成了占据上风。
她很强,但更可怕的是她的头脑和觉悟。
封了鬼切的右手、废了一把砍人最疼的刀、用胃换上半身的完好……把SSR天花板的鬼切强行拉到和阴阳师一个战力值,真是步步为营。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提前料到鬼切的“混乱”。
——一切都始于手臂被砍断后。
沉着、反应快、走一步想十步,又敢对自己下手……这样的人在古代绝对是一族之长,引领整个氏族走向繁荣。
就算阴差阳错到了现代,她也把一手烂牌打好。
下半身的肉·体损坏了?
好,就用它来挡致命伤。
当机立断,有如壮士断腕,鬼切都震惊了。“……你还真果断。”
“谢谢夸奖。”
香取故作轻松应道,眼睛却有些犯花,所见景色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下模糊。
魔眼使用过度了。
因为是移植他人的眼睛,自己体内的灵力要很久才能接受。短时间内用了十多次魔眼,眼睛附近的灵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大脑已经无法适应。
迅速发热、持续高烧,再这样下去会烧坏的。
就算有契约在,也无法修复受损的大脑,这个器官的精密度是四肢、内脏都无法比拟的。
「大概还能再用三四次……」她数了数衣兜里的飞镖,还有三支,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鬼切。
体力渐渐透支,跑不了多远了。
她和鬼切都明白,这场追逐战差不多该落下帷幕。
「没关系,我能解决」
“事先说好,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鬼切你手里。”
“哼,还在嘴硬。”
魔眼要烧坏了?
那就最大限度利用吧。
她源氏,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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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赖光”渐渐跑不动了。
「奇怪,他的体力不应该这么差,难道……」
「不、不可能」
恨意铺天盖地的涌来,将鬼切的念头打消。他又想起了大江山之役——伫立在血雾中,恍惚间满地的尸骸皆是自己。
斩尽天下恶鬼,亦斩杀了自己的同胞。
“我恨你啊,源氏,源赖光……”
满腔的怨气,撑得胸膛近乎爆炸。
他冷冷看着奔跑的源氏,寒冰般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戳出窟窿。
「哼,还没有启动魔眼,果然如我所料」
使用的间隔越来越长,甚至每用一次灵力也会大幅度下降……看来源氏还没有完全掌握魔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承担过度使用的重荷。
证据就是有的伤口已经停止愈合了。
“源赖光”因为式神录可以不断修复身体,但“他”为什么要放着脸上细小的伤口不管?
答案只有一个——
灵力不够了。
长时间的追逐战使“他”筋疲力竭,已经顾不上无关紧要的小伤了。
而自己——虽然碎了一把刀,但尚有余力。
“冰封之魔眼——!符咒爆!”
这次的时停只有短短一瞬,鬼切轻松追了上来。
「胜利是站在我这边的」
果然,下一个十字路口源氏慌不择路,居然往建筑物跑!已经惧怕到向普通人求助了吗?
这个胆小鬼只知道逃!一千年前用了替身脱身,现在又想拉哪个人类当替死鬼?
「呵呵,我一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新仇旧恨一同涌来,鬼切加快了速度,与街边的路牌擦身而过——
「花见町」
◇
他们所行进的方向是这座城市的西北角,未修缮的老城区。旧公寓楼熙熙攘攘地耷拉着,映着月光的墙皮像极了痨鬼惨白的脸,一个个吊死在路旁。
远离住房的一片地上,栅栏隔了一圈,蹲了一栋五层高的老楼。墙皮脱落的比其他楼还要厉害,砖掉在地上、露出凹凸不平的墙体,像只矮矮胖胖的癞虾蟆。
靠近栅栏门的是两个大花坛,几朵月光花病恹恹地窝在烂泥里,正对着隔了几米远的大象滑梯。
香取一脚陷进泥里,踉跄摔了个跟头,迎头便是一刀寒光。
“冰封之魔眼——!符咒爆!”
她打滚躲了过去,一头及膝的长发被削至后背,腿被砖头硌得生疼。
——背后已是墙体。
“这下你无处可跑了,源赖光!”
爆炸的烟雾散去,黑筷牢牢插.进了鬼手,鬼切毫发无损。
他还是赶了上来。
“做好觉悟吧!鬼手斩——”
——并没有应声。
白色的锁链将手臂困在五芒星阵法内,正中间插着一支柳叶镖,褪色的起爆符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符咒——发着浅蓝色的光亮,还在使用中。
源香取在最后一支镖上贴了两张符。
“这、这是言灵·缚……?”鬼切错愕不已。
「言灵·缚」是阴阳术的一种,将敌方困在封闭的桔梗印结界内,只能通过两次普通攻击突破。
可是鬼手并没有自主意识。
突破结界需要攻击,攻击来自鬼切的命令,鬼切想下令得先突破结界,突破结界需要攻击……如此循环,成了死结。
鬼手,出局。
——从第一张起爆符起,就是圈套。
击伤鬼切让他默认时停伴随着爆炸,主动用鬼手来防御。最后一张起爆符用来收网,盖住的符咒彻底束缚住了刀枪不入的手臂。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鬼手?”
鬼切老实巴交的内心收到了难以言喻的摧残,犹如龙卷风过境摧毁了停车场。唉,他只想痛痛快快打一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你怎么能喊着起爆符,画着言灵缚?”
源氏这都是什么人啊啊啊啊!
搞定了鬼手,白藏主无顾虑地把式神录送了过去。“香取大人,拿好!精彩的一战呐,我们反败为胜啦~”
“不对。”
少女握着式神录,脸色苍白。
没有一个式神回应召唤。
“我没灵力了。”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呀!鬼切又来了。”
香取提起刀,扔给了小白。接着是式神录——
“源……赖光,你这是干什么?”鬼切已经不敢靠近了,此事定有蹊跷!
“对啊,香取大人您怎么啦?”
刀和式神录是兄长与友人所赠,也是源香取为数不多的念象,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别人?
小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要托孤吗?
“白藏主,你听我说,去横滨找一个叫夏目贵志的人,把式神录交给他……咳咳,”少女咳嗽不止,虚弱极了。“薄绿是源氏阴阳术的结晶,可以供给些许灵力,你带着它、咳咳咳……没了我也能显形,足以撑到找到夏目。”
小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没了式神录,您的身体不就……”
——源香取会死。
“我、我不要你死啊!小白会保护你!现在追了上来,我可以开盾!”
一想到天亮了,人们在旧楼的墙边发现了死去的少女,又害怕又好奇地议论纷纷‘你说,下半身去哪了’……白藏主就湿了眼眶。
“有小白在,不会有事的!”
他双掌合十,声响清脆有力,身后浮现了白色的狐影,脚下是黑红相间的花纹。
结界·梦山狐影,承担守护之人的所有伤害,是鬼切连斩的克星。
——如果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
结界的边缘逐渐褪色,只有白藏主所处的中心还在硬撑。
契约者灵力耗尽,根本开不了啊。
“可恶!我不会离开香取的……一直都是、我一直都只能在旁边看着,讨伐大蛇、攻打鬼王都没有我的份,因为我不是战斗类型的式神、因为我太弱了……可是看着看着,大家就不在了,晴明大人也好、博雅大人也好都消失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一滴泪落到破碎的结界上。
“这次我不想看着你也不见了啊!”
他强撑着结界,喷出一口鲜血,不止结界愈发透明、连手指与毛发处也在消失,如同糖块溶解在了空气中。
“没、没问题,小白还撑得住!”
“好孩子,你尽力了。”香取把白藏主搂在怀里,握住他发抖的手。“……收起来吧。”
结界被她收回了。
“可是——”
“喂!鬼切——!”她提高了音量,不怒自威,如同两军阵前、威风凛凛的大将,让鬼切心里抖了一下。“如你所见,我已经不打算再跑了,源氏的恩怨由源氏来承担。白藏主和你没有过节,该放他离开。”
说真的,鬼切现在对“源赖光”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敬意,这是经历生死斗之人才会懂的感情——哪怕他还痛恨着源氏。
“只要不妨碍我就好。”
知道无力回天,白藏主痛哭流涕。“不要!我不想离开你,不想让你死啊……”
“白藏主,听话。”香取的声音严肃又不乏温柔,“这件事只能由你完成。你是晴明最初的式神,应该比谁都明白式神录是他的心血,绝不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夺去……只有交给夏目我才能放心。他就算拒绝成为拥有者,也会妥善保管。”
她将白藏主推开,掏出藏在衣襟里的短刀。
鬼切怒不可遏:“你果然有别的刀!”
——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姓源的,你要干什么?!”这又是什么状况?
“你以为我在为谁逃命?”
少女凄凉笑了。
“我死了也会和百鬼在一起,所以是生是死根本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唯独不能死在你的手上!等你清醒了,知道了是你杀了我……你一定、一定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切腹自尽?跳神龛?避而不见?
——这把刀傻傻的,大概一个都不落。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背上弑主之名的刀剑,只能活在悔恨的阴影中。
“我不要鬼切难过。我的刀就应该快快乐乐的,谈起源氏、谈起理想,露出憧憬的笑容……其实我并不懂什么‘正义之刃’的理想,但是,我呀,喜欢你笑的样子。”
“源赖光、你……”
不,那个男人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
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到底是——
鬼切再一次头痛欲裂,头顶的一支角似乎有了回缩的迹象。这时,他混沌的眼瞳里映出了刀的清光。
眼前的人所持的是一把古朴的短刀,长二十五公分,铜色的刀柄上绘有16瓣菊花家纹,刃身近柄处刻着“平安乐土”。
鬼切有印象……五年前须磨海底捞出了一艘平安时代的沉船,这把刀就在船上。重要的人无比思念平安京,他便将这把刀买回,作为礼物,赠给了源……
“……香……取?”他嘶哑的嗓子扯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你不是源赖光,是少主,等等!”
自己的刀上还沾着她的血迹。
鬼切如坠地狱——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这时,他的身体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是很好吗…?再补一刀就死透了。不管是不是源赖光,只要是源氏都格杀勿论!”
鬼切颤抖着向左转移视线,借着反光的刀身,看清了自己的脸——半边属于不认识的白发鬼。
那鬼有看透人心的能力,知道他最重要的是什么,一遍又一遍地蛊惑“杀了源氏吧!”。他恐慌地捂住耳朵,声音却不断从身体里传来。
“少主,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他怕自己真的会再伤害香取。
少女看着他,那份痛苦如同十倍的加在自己身上。“很痛苦吧?鬼切……没关系的,我会结束这一切。”
那眼神不是说笑,她做好了觉悟。
“我无比憎恨让你变成这样的家伙,可能失去鬼切,实在无法忍受。”
“但是,如果那个人告诉你目标是我的命,还不如让我自己……”
她闭上眼睛,缓缓刺下。“砍胸口以下我是不会死的,介错就交给你了。”
“锵——”
短刀被击飞。
少女软软地倒了下去。
“香取——”
鬼切把少女搂在怀里,不停地呼唤。直呼女主人的名字到底合不合理,已经无暇顾及了,这几年来与她的回忆涌了上来——刚找到时惨兮兮的香取、喝牛奶像小猫一样吐舌头的香取、和自己学刀的香取、帮忙洗碗打碎十个的香取、换上鬼杀队制服的香取……
不知不觉,她的成长布满了自己现在的刃生。那些有她的日子宛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闪闪发光。
如同鬼切所言,源香取是他的希望,是刀最柔软的地方。
“哈哈哈!她现在手里一把刀也没有,我们赢定了!未觉醒的我,还不快解决她!”
“你住口!!”
香取费力地睁开眼睛,抚摸鬼切右脸上那道未干的泪痕。“傻刀,要结束了……”
她嘴角流出一抹鲜红。
——右手无力地垂下。
“少主,不要死!”/“源氏,宰了你!”
——捡起腿边的砖头。
——照着鬼切的后脑勺拍了下去。
“你太嫩了,鬼切。”
莫名其妙突然袭主的源氏之刃,鬼切——
扑街。
作者有话要说: 靠爱感化,指武德
以理服人,指物理
耶~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