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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决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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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决策
“此役臣将动用一万一千名士卒,铁骑四千、兵车五百、步卒六千,全部从洛山大营调动。”
蔡鳌有些疑惑地问道:“一万一?元帅说陈出兵最多六千。我们是不是有点多。”是啊,作为此次军事行动后方总调度,蔡鳌必须要考虑粮草补给,他心里有本帐,一万一千名士卒都是战斗人员,非战斗人员也不少,骑卒四千,战马至少配备四千五百匹,一个马夫管五匹马,光马夫有九百名;郑国现在采用的都是新型战车,轻便灵活,对配件要求更高,一辆战车配两名维修技卒,管马又管车,五百兵车技卒一千;这么一算,连士卒带马夫、技卒近一万三千人。
原繁表情凝重,眉心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晋侯生性好胜,心机深重,晋国有可能乔扮陈军与我军直接交手,不得不防。”作为三军统帅,他深深懂得战场上的刀兵之争不过是最后的形式,政治、经济、天下大势、人心、人性、统帅性格、民族个性等等都是取胜的必不可缺的环节,他练兵、统兵,眼界却不限于此,如他父亲所说,一个合格的军事家,同时必须是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否则,不是兵败战场就是铩羽朝堂。
“啪”衡一拍桌案,漆黑秀丽的长眉陡然立起:“老将军言之有理,本宫那位姨夫可是深不可测呐。若遭遇晋军,决不留情。本宫将从淮山大营和豫水大营抽调五百乘战车、三千名步卒亲自坐镇滑国费邑,随时策应老将军。”衡顿了一下,接着道:“本宫将向齐国、楚国发出邀请函,请他们派出战场观察员,保持中立、不介入任何一方,目的就是阻止晋国狗急跳墙悍然增兵。”
原繁道:“为防止陈兵缩回去,臣打算利用从瑀城到河谷村这三十里纵深引狼入室、关门打狗。”蔡鳌觉得浑身血液如三十年前一般火热,拳头捏了又捏:“好,老原繁你在前面可劲的打,我这里大饼子、牛肉管够。”说罢,俩个半老头子嘿嘿大笑。
公主衡给两位老臣茶盅里续上水,站起身背着手踱到窗前,仰面看着璀璨星空,不一会,收回目光,重又坐到书桌前:“陈国统帅,不擒、不杀,关门打狗差不多的时候,放一丝缝隙让他逃走,我们在后紧紧追赶,大军一路追赶,追到这里。”她一根手指点在地图上。
蔡鳌和原繁伸头看去,是陈国重镇沅水邑,距离河谷村有一百五十里。“在这里我们和陈国谈,一个人或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做任何选择既是得到也意味放弃,放弃的就是为那个得到付出的代价。陈国的代价是大平邑。”顺着她指尖看去,是位于河谷村与沅水邑中间的一个地方,“大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四周良田无数,是一个大粮仓啊,每年粮食收成完全供得上我国在滑国驻军所需,拥有大平,瑀城以后就有了防御纵深,滑国才能真正安全。滑国平静,郑国才安全。”
天麻麻亮时,原繁起身告辞,一路马不停蹄、不休不眠赶回洛山大营。洛山大营已经炸开了锅。风闻要和陈国开战,早已憋的浑身热血沸腾的兵士们嗷嗷吼叫,打仗好啊,打仗不用见天天不亮起来练操,薪俸是平时三倍,立军功更有重赏,不光军队赏,从郡县到乡里都有重赏,要是能升个什长,以后复员回家待遇相当于里长,一家子吃喝不愁啊。残万一运气不好打残打废也不怕,国家养。
忽然有人想到,打陈国,用不了洛山大营全部人马,大营还需有人防守,对啊,谁去谁留又是个问题。于是,各阶军官们开始忙乎起来,纷纷向上级表达强烈参战意愿。一回来水没喝上两口,原繁就接待了十几拨将官,他不堪其烦,严令卫兵:不准任何人进来。吃过晚饭,他又趴在地图上仔细参详起来。帐帘一挑,随军司马进来加点一圈蜡烛,帐中立刻亮堂许多,原繁怔了一下,随后“呣”了一声。头也不抬问道:“夜幕降垂,为何帐外如此喧闹?”
司马心中一哆嗦,老帅脾性与常人不同,如此平静问话,那是要杀人的前兆。赶紧上前施礼、恭恭敬敬回话:“启禀大帅,出征名单未下,大伙心里都较着劲,没日没夜操练,个个争先要去打仗。”原繁面目表情地道:“传令下去,具体出征名单明日一早公布。现在、立刻回营睡觉,再有喧哗者军法伺候。”“是”司马不敢怠慢,赶紧出去传令。
“报告”,一个卫兵在帐外喊道。过了一会,原繁才道:“进来。”一个黑壮的身影闪进大帐,毕恭毕敬地道:“报告大帅,原将军求见。”原将军?还有哪个原将军,原致。原繁心里哼了一声,女儿所为何来,还不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的!原繁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对卫兵道:“本帅先前的命令你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来人!”帐外又闪进两名凶神恶煞壮汉,卫兵脸色煞白,“咕咚”跪下,强作镇静地道:“大帅命令卑职岂能不知,可原将军说是夫人担心大帅旧疾,捎来药膏,送完东西她就回去。”原繁冲三人挥挥手:“你们退下,让她进来。”
见卫兵放行,原致心里一阵窃喜,别看爹爹平时话不多,她有几根花花肠子老爷子比谁都清楚,能让她进去,是不是意味自己在出征名单之列?八骠骑兵,一骠一千人,三个重装骠、五个轻骑骠,从滑国平乱回来原致就升任第一骠最高长官-骠骑中郎将。第一到第五骠可都是轻骑骠,竞争激烈啊。要是不能争取到出征名额,还不得被手下那帮兔崽子埋怨死。想到这,原致整整衣衫,平复住忐忑心绪,盎然迈步走进帅帐。
“第一骠骠骑中郎将原致报到。”
原繁“哼”了一声,脑袋垂在地图上方,眼都没眨。原致双手捧着一个四方小包袱,站在大帐中间,笔管条直纹丝不动。她深知老爷子风格,越是重用谁越没好脸色,要是哪天他对你和颜悦色,那你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军士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过了好半天,原繁才放下笔,威严地道:“还要本帅请你坐吗?”“谢大帅。”原致反应奇快,挑了张离帅案最近的凳子坐下,顺手把小包袱放在旁边茶几上,解开,从里面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捧到原繁面前:“这是娘熬的膏药。”
原繁夫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托人给他捎些膏药,活血化瘀。原繁年轻时打仗,有次在战场上受伤,在雪窝子里躺了两天两夜才被寻回,落下老寒腿毛病,三伏酷暑,两条腿冰凉,经常夜里疼的睡不着,寒冬腊月更是受罪。这种膏药一次不能熬多,时间久了没效果。给老头子捎东西,姑娘更有份,吃的、喝的、用的,后来夫人索性都把东西捎给女儿,由原致转交给老头子。
郑军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女性军士家里人每一旬可以捎一回东西。
见爹爹面色和蔼一点,原致又从包袱底下掏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放在桌上:“青儿听说爹爹老寒腿,亲手缝制了一副红狐皮护腿。”听说是女儿媳妇的杰作,原繁难得的展开脸上的沟壑:“好,还是青儿孝顺啊。”原致心里嘀咕:“真是,难道我不孝顺吗?谁把我从小扔军营里的,我不会缝缝补补怨谁?”嘴上却跟抹了蜜一样:“是啊,青儿孝顺懂事,和嫂子们处的极好,娘和原淦、原格见她比见我还高兴。”原淦、原格是原致弟弟、妹妹。
原繁觉得刚才的话有点不妥,女儿自小从军不假,可她也是个女孩子呀,别的女孩都是粉黛红妆、吟风弄月,可再看看女儿,铠甲战靴,素面朝天,泥水汗水、操练行军,若非面容俊俏,哪里还有个女孩样。
原繁咳了一声,语气也没刚才那么严厉:“你还有事?”原致心里一动:“到底是亲爹。”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第一骠全体官兵派卑职向主帅请战,愿为与陈国一战的先锋。”原繁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来过了,也该轮到你了。好,今天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们的理由。”
原致站起身,走到案桌后悬挂的地图面前,点指着说道:“地形地貌的熟悉是胜利的基本要素之一,去岁,卑职曾随公主到滑国平乱,一路上的沟沟坎坎、山林河流全都在卑职这里,”原致指指自己脑袋“在滑国,卑职和公主跑遍了官邑、费邑和瑀城,甚至还深入陈国三百里,直达宛丘。”
原繁有点不可思议:“你和公主去过陈国?”原致没有正面回答:“公主和卑职都认为和陈国一战或早或晚不可避免,当时曾轨的叛军和老公子姬遁的人马里夹杂不少陈国人,从他们行动看,个个训练有素。”原繁心里一声冷笑:“陈国这是两面押宝,奸诈。”
只听原致继续道:“敌我决战,战场上依仗的是绝对实力。我们第一骠连续两年军中比武拔得头筹,执行大小作战任务五十二次,无一失手。我们第一骠官兵战术素养高,总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作战计划并执行到位。综上所述,熟悉地形地貌、作战勇敢、机动灵活、服从指挥、经验丰富,这就是我们第一骠成为先锋的优势。完毕。”
原繁心里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的确,第一骠官兵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帐篷课不是白上的,兵士们现在脑子越来越灵活,战术意识很强,凭蛮力猛冲猛打行不通啦。重装骠骑军亦连续三次被他们打败,要知道,第二到第五轻装骠骑军可一直都是重装手下败将。听说他们决定向第一骠学习,提高军士战术素养。
原繁对女儿的表态没有丝毫反感,相反还有屡屡赞赏。军人嘛,关键时刻就是要敢于担当,畏首畏尾难成大器,战场上那可是要害死人的。不过,赞赏归赞赏,小鞭子还得高高举起,于是黑沉着脸道:“原将军,本帅送你六个字,谦受益、满招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