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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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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中原的心脏搭桥手术如期进行,在此之前他一再追问手术费的来历,沈司航只是说向朋友们借的,要他不必挂心。另一方面,从见过叶芊芊后的二十天,沈司航睡得很少,每天除了画画还得到医院探望父亲。多亏有云姨和蒋韵之帮忙照顾,他才可以分身出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作品上。因为很久没有动画笔了,他一时间完全没有灵感,画完了也不满意,只好重来。二十天过去了,他才勉强画完了最后一幅,打电话让叶芊芊来取。
很快,叶芊芊就开车过来了,走进小屋,她难掩惊讶的表情:“司航,这就是你现在的家?”
“怎么,太难以想象了是吗?”沈司航搬过一把椅子请她坐下。
“不,我只是……”她没有再说下去,怕伤了他的心,“你全部完成了吗?”
“对,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很满意。生疏了两年多,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是不是因为没有我这么好的模特啊?”
“别开玩笑了,你先把这些拿去看看,如果不能通过,就还给我。”
“好的。我可是个外行,行不行还得人家说的算。”叶芊芊收起笑容,“你累坏了吧?比那天见你还要憔悴。”
“没关系,我身体很好,比这还累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
“你就是喜欢逞能,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叶芊芊伸手去抚摸他胡子拉碴的脸,沈司航下意识地躲开了:“我睡一下就没事了,想让我好好休息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好吧,你好好睡。对了,这两天我带你去一趟艺术馆,聂伯伯想见见你,还有骄阳!”
“好,我有空会联络你的!”
叶芊芊收拾好画离开了,沈司航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一下子就睡了十二个小时,竟然没有做梦。
沈中原的手术很成功,但还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沈司航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为了排遣父亲的寂寞,他尽量多陪父亲聊天,用轮椅推他到花园里散步、晒太阳。晚上有空的时候也回家去练练画,他还是十分喜爱绘画的,荒废了太可惜,也许叶芊芊所说的一切会成真也说不定,命运之神会眷顾他一次吗?
一个下午,沈司航在叶芊芊的带领下来到“新艺苑美术馆”,见到了馆长,也是聂骄阳的父亲聂清泉。聂清泉的年纪和沈中原差不多,因为保养得好显得更年轻一些:“二位请坐。”聂清泉微笑相让。
叶芊芊笑着说:“不用介绍了吧,在法国见过一次。”
“对!当时司航正发着高烧,还是我极力把他送到医院的。”
“谢谢聂伯伯!”沈司航向他行了个礼。
聂清泉连忙阻止道:“哎?是我应该谢谢你。骄阳在法国受了这么大的磨难,要不是你舍身相救,他就交待在那里了。这次听芊芊说起你的事,我想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做这么多,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会的,聂伯伯,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您就不要客气了,再说,骄阳是我在法国最好的朋友了,为他两肋插刀我心甘情愿。”
聂清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好,真是个好孩子,骄阳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骄阳呢?没在吗?”沈司航问。
“在家里,他很少出门。”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哦,当然可以。”
沈司航再次向聂清泉表示谢意,之后和叶芊芊一起来找聂骄阳。
聂骄阳本来就很瘦,现在更是接近皮包骨,一身黑衣使他显得弱不禁风。先看见叶芊芊的时候,他呆滞的眼睛里立刻闪出快乐的光芒:“芊芊?真的是你吗?”
“是啊,我们来看看你。”叶芊芊微笑着,“很久没见了,你可清减了啊。”
沈司航也微笑着说:“不过气色还不错,想必已经成功了。”
聂骄阳看他的眼神中仍然有很多的冷酷,不过他还是礼貌地请二人进屋,还倒来了两杯饮料。
叶芊芊端起饮料杯子的时候有一丝的犹豫,她忽然想起聂骄阳给沈司航下安眠药的事。沈司航却丝毫没有防范地端起杯子就喝了大半,叶芊芊也只好抿了一小口。聂骄阳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心里怪怪的。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总算能放心了。”沈司航很真诚地说道。
“是啊,我很佩服你的毅力!能做到的人没几个。”叶芊芊像个朋友那样重重拍他的肩。
“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聂骄阳的态度依然很冷淡,“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我们吗?你还认为是我们害了你?”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叶芊芊抢白一通。本想聂骄阳看到他们两个,应该欣喜若狂,出人意料的冷淡表情让她早就有气,这两句话立刻就把她的愤怒点燃。
“难道不是吗?”聂骄阳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叶芊芊的语气让他很受伤,于是将错就错。“如果不是你们,我就不会被安东尼逮到,就不会染上毒瘾,差点儿把命搭上!”
“我们没有逼你去吸毒!那是你自找的!”叶芊芊气得跳起来,“司航为了救你,不惜以身犯险。他在医院里被抢救的经过你是亲眼目睹的,当时是谁哭得死去活来?司航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为了护送你提前回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真是看错你了,跟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
“你们走,你们走,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聂骄阳用手捂住脸。
“才懒得理你!”叶芊芊拉沈司航出门,沈司航还想说什么,叶芊芊根本不容他讲话,“司航,你还要被人拒绝多少次才肯回头。你舍命救他,又换来了什么?快走!”
“骄阳!骄阳!你保重!”沈司航只来得及喊出这几个字就被叶芊芊拖走了。
聂骄阳把门关上,瘫坐在地。他没有忘记两年前,正因为没有忘记,他的心里才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醒来的时候,毒瘾带来的痛苦似乎还未全部从□□中消除,但已经可以克服。他挣扎着从床上撑起上身,发现这里是医院,阿什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我没死吗?我明明……”
“你没死,司航救了你。”阿什瞥了他一眼,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你没事了,我去看司航。”
“他……他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他在跳下塞纳河救你前就已经中枪!”
“是……是的。”聂骄阳清楚记得沈司航中枪时的样子。
“那一枪伤在肺部,本来就几乎可以致命,可是他还是第一个跳下去救你,你才能脱险。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能力去救人,我真的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就会永远留在塞纳河底了!他把你当朋友,你却把他当敌人。”阿什说完就往外走,聂骄阳愣了半晌,也想去看个究竟,却发现手背上还扎着点滴。他一咬牙拔下针头,用手扶墙,蹒跚地找到沈司航所在的病房。
叶芊芊坐在床边哭成一个泪人儿,阿什站在她对面,把聂骄阳的视线挡住。他扑到床边,随即看见床上的沈司航。脸色青白,双眼紧闭,戴着一个很大的氧气罩,被子搭到他腹部,上身缠着绷带,还吊着输血袋。
“怎么会这样?”聂骄阳的头“嗡嗡”作响。
“还不都是因为你?”叶芊芊走过来,“你这个孬种!那一枪差一点儿就要了司航的命,你还自杀!你算准了他会去救你,才故意这样做,对吗?河水只有几度而已,他被阿什救上来的时候都没气了。要不是阿什坚持救他,他就……”叶芊芊哽咽着说不下去。
聂骄阳甩甩头,这段记忆刚消失,又一段涌上来……
“芊芊不方便回去,我刚好已经开完了毕业典礼,也拿到了证书和学位,让我陪你回去吧!”沈司航笑着说。
“不行,医生说你的伤还没全好,还得再静养几个月。”叶芊芊阻止道。
“没事的,我现在全好了,真的。”沈司航拍拍自己的胸脯。
“少骗人,你现在不能过度劳累。”
“不累,坐个飞机而已,没关系的。”
“总之我不同意!”叶芊芊嘟起嘴巴。
“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啊?我保证,在你开学前一定会回来!”沈司航不由分说地搂住聂骄阳的肩转身就走,“先收拾东西去了,回头见!”聂骄阳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但是他看见沈司航的脸色不是很好,微笑并不能掩盖痛苦,冷汗覆满额头,自己肩上的手也有些颤抖。
“啊……”聂骄阳扯着喉咙大喊了一声,他想把这些统统忘掉,一个“仇人”,偏偏施大恩于己,该如何遗忘?又如何报答?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不容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