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江湖》夜雨晓岚

59、野心

　　“这件事情，须得贵派弟子燕无迹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沈光对神剑门的列位师尊说道。

　　“我知道，”揆地师尊道，“世人对燕无迹诸多猜测，但此番摄魂术的事情，不一定是他所为，沈师尊可知道，神剑门还有一块冥石？”

　　“哦？”沈光作为九阳剑宗掌事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九阳剑宗的掌门人东阳剑圣以玄铁剑毁去冥石，却只能斩其一角，这斩下来的一角便由第二剑派神剑门保管，以求稳妥。

　　“那现下这块冥石？”沈光问。

　　“唉，不瞒沈师尊，这块冥石，在天机阁遭窃时遗失，神剑门正在全力搜寻。”揆地师尊道。

　　“据揆地师尊所见，这应是何人所为？”沈光问。

　　“尚未可知。不过，请沈师尊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必然会给武林各派一个交代。”揆地师尊道。

　　沈光见一向甚是傲气决绝的揆地师尊都如此说了，也就不再辩驳。

　　——

　　这些日子以来，神剑门虽然表面上韬光养晦，闭门休养，实则暗地里一直在调查白术之城。他们盯了白术之城许久，发现，每次江湖上有哪个门派发生摄魂之事，白术之城总是有所行动。

　　如今，既然九阳剑宗都问罪到头上来了，他们也按捺不住，安排了一场布局，釜底抽薪，要拿获白术之城的罪证。

　　这场布局是由慕纯亲自上阵，在白术之城和各个门派设下眼线，他们笃定了雪山派这些日子以来尚未遭遇摄魂术之祸，必定将会是下一个目标，所以早早埋伏了眼线，一旦有异动，便在雪山派和白术之城中间沿路盯梢追捕，双向夹击，将肇事者堵在半路上。

　　“泽兰兄，不必再伪装了。”慕纯对面前这个人高马大，气宇非凡的蒙面侠客说道。

　　说实话，既然是熟人，以泽兰这么独特的气质，还是很好辨认的。

　　泽兰果然拉下了面罩，“慕纯兄，你们可真是颇费周章啊。”

　　“实在是对手太过难对付，必得费些心力才行。”慕纯道。

　　慕纯嘴角微微冷笑了一下，“泽兰兄，上次在神剑门挑战大会上，我十分想与泽兰兄切磋，可惜未能如愿，今日，不妨了却此遗憾。”

　　泽兰也笑道：“既然慕纯兄有这般兴致，那我自然奉陪。”

　　暗夜声动，高手过招，似是战鼓喧天，细听又寂然无声。泽兰和慕纯都是身形高大的剑客，路数相似，这场比试可谓是硬碰硬。

　　几十招已过，未分胜负，但慕纯颇为强势，招招强攻，而泽兰以柔势应对，显得颇为从容。

　　“那冥石一定就在泽兰的身上。”慕纯这么想着，“若是此刻打败了他，取走冥石轻而易举。”

　　但泽兰似乎并不急躁，面对慕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副模样让慕纯很是气恼，仿佛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泽兰的功夫的确刚柔并济，虽是身形硕大，但行动敏捷灵巧，这一点，在中原剑客中极为罕见。中原剑客要么走的是力量型压迫式的路子，要么有身形矮小者以速度和变幻为长处，像泽兰这种两者兼具的，在中原凤毛麟角，慕纯一时间也有些惊诧。

　　越是比下去，慕纯越被动，渐渐有些吃力。

　　“泽兰兄天资过人，着实令人佩服。”慕纯喘着粗气说道。

　　“过奖。”泽兰道。

　　“不过今日，不只是你我比武，雪山派刚刚被人用摄魂术控制，引起内斗，还丢了数本武功秘笈，我刚才一路跟着泽兰兄从雪山派出来，不知泽兰兄作何解释。”慕纯道。

　　“听闻雪山派有异，特来探查。”泽兰面不改色道。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今日我势必要从你们身上搜出冥石，好给武林各派一个交代。”慕纯说罢，便号令神剑门众多弟子一拥而上，泽兰只带了寥寥几人，任他武功再高，如今也被团团围住，难以逃脱。

　　“住手。”一声平淡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白术一身白衣，从天而降，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泽兰等人的前面。

　　“少主。”泽兰道，似是也很意外。

　　慕纯见是白术亲至，略有几分忌惮。

　　“慕掌事，今日你如此大的阵仗针对我门下之人，让我好生意外。”白术说道。

　　慕纯哼了一声，“你来也好，那就让我一并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慕纯见白术一人而来，心中疑惑，纵使他白术有三头六臂，难道还能敌千军？

　　白术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右手略抬起半个手掌，掌心下，云袖中，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甚至都没有挪动手臂，仅仅是手掌抬了抬，那股内力，如同一股狂风，朝着面前的神剑门众人席卷而去，前排的那些人便已经被这股内力冲到几丈开外。

　　慕纯站在狂风中没有动，他脚下的功夫是扎实的，只是捂住了胸口。

　　白术缓缓放下了右手，整个人自始至终都静如一幅画，淡定至极。

　　慕纯平息了一下，冷笑道：“我自然知道白公子功力高深，非寻常之人，只是，我神剑门倾全力而出，纵使白公子一人武功再高，你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白术也轻轻笑了笑，“上天入地自是不能，不过，白族多奇门遁甲之术，想必也有慕掌事未曾见过的。比如，这个。”

　　白术说着，举起了一个小盒子。泽兰大惊，原本在他身上的冥石什么时候到了白术的手里？

　　“慕掌事倾动贵派全力，要从我们身上搜寻的，不知是不是它呢？”白术道。

　　“冥石？”慕纯望着那方小盒，惊诧的问。

　　白术大大方方的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镶嵌着华美宝石鎏金的紫色玉髓，“这是我白族祖传之物，摄魂玉。”

　　“摄魂玉？”慕纯不解的重复道。

　　“不错，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冥石。我知道，自从上次我于少林寺进献了祖传古籍，上有关于摄魂之术的记载，众人便对白术之城诸多猜想。”白术说着，将那装饰精美的宝玉放在手中摩挲，指尖划过周围镶嵌的一圈七彩宝石，看起来任一个都价值连城。

　　“究竟是冥石还是摄魂玉，拿来请我派师尊一看便知。”慕纯道。

　　白术朗朗的笑了两声：“我族的祖传之物，怎可轻易交给旁人，恕我不能从命。众人有些猜想，也是无奈之事，清者自清罢了。”

　　慕纯面色突变，双眼凌厉的望着白术手中的宝玉，像是要准备火拼。

　　“怎么，慕掌事和诸位神剑门的侠士准备试一试这摄魂玉的威力？”白术刚欲把那宝玉收回匣中，又拿了出来。

　　白术诡秘的笑了笑，一只手擎着那枚宝玉，掌心运功，经那紫色玉髓幻化出一道紫色光晕，那光晕向神剑门的人群袭来，顿时，一众人纷纷倒下，如百鬼挠心，竭力挣扎而不得，慕纯见状，不敢久留，若是他真有冥石在手，怕是不知深浅，更难应对，便让手下人闪出一条道来，放他们离去。

　　只是，不管他白术手里的究竟是冥石还是摄魂玉，白家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慕纯想起白术那温文尔雅的面庞背后那诡秘莫测的笑容，心知此人定然是个可怕的人物。

　　——

　　“此事我们既无证据，公然前去讨伐白术之城也不可行。”揆地师尊对回来禀报的慕纯说道。

　　“师尊，”有名弟子慌慌张张来报，“雪山派大乱，各派又重新集结关外，要天圣教交出操纵冥石作恶之人，否则就将天圣教夷为平地。”

　　“啊？”揆地师尊大惊，“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找不出真凶，便把火气又撒到天圣教身上，天圣教闭教多日，且刚刚元气大伤，应是与此事无关。”

　　“师尊，”慕纯迟疑的问，“那燕师弟，会不会在天圣教？”

　　揆地师尊心中一倏，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集结，并非九阳剑宗主导，而是那些受到滋扰教内动乱的门派，如雪山派，峨嵋派，崆峒派，昆仑派等，少林和全真倒是沉得住气，余下一些小门派也是见势逐利，跟着起哄罢了。但九阳剑宗得到消息后，沈光还是连夜赶来，他知道一些内情，也知道此事极为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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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还是不能相安无事吗？”燕无迹望着东边的方向，那是中原的方向，此时，各派已经在关外集结，要踏平天圣教，他看着那个方向，仿佛那熙熙攘攘声已经传到了他这大殿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神箭使者在他的侧后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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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集结，怎么没看见神剑门的人？他们不是一向于主持正义的事上很积极的吗？”关外集结的门派中，有人窃窃议论。

　　“神剑门这段日子以来整日大门紧锁，怕事的很，甚是古怪。”

　　“我怎么听说，神剑门那个头号弟子燕无迹出身西域，不会是跟天圣教有什么关联吧。”

　　“当日在金鼎山庄，就有人怀疑他，不去参加盛谈会，一个人在后山古古怪怪，当时李庄主被人焚尸，说不定就是有人为了掩盖自家武功招数，刻意为之。”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神剑门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早与西域勾连，就如同逐鹿派的左宇风。”

　　沈光慢慢踱着步走过来，这些话，他早已频频耳闻，却不知该作何回应，神剑门的事情，也许只能让他们自己人来解决。

　　“秦萧，你们来了。”沈光看到秦萧和令狐诗弈匆匆而来。

　　“师父，”秦萧行了个礼，“我们从天圣教出来，还未走远，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就过来看看。”

　　“你们去了天圣教？”沈光问。

　　“是。”秦萧答道。

　　“就你们二人？岂非太过冒险。”沈光道。

　　秦萧和令狐诗弈对视了一眼，燕无迹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光看他面色为难，又道：“秦萧啊，这些日子，你究竟查出什么了？”

　　“师父，这。。。”秦萧欲语又止。

　　上次看他这么纠结，还是因为令狐诗弈的事情。沈光这个徒弟，他也算是自幼看着长大，与他相处的时日，恐怕是比他生身父亲还多，但凡他这么为难，一定是遇到了极为重视的人和事，或是有极不愿说出口的隐情。

　　“偷走我派冥石的，是神剑门的人吧，”沈光也只是猜测，不过他将这些猜测说了出来，看看秦萧的反应，果不其然，他看到秦萧惊诧的表情，他接着道：“那个燕无迹，是圣坛使者的儿子，对吗？”

　　“他父亲死于鱼冥子，风间叟，拂尘道人，和李鼎四人之手，所以他杀了这四个人，为父报仇。”沈光又说道，他已经确定，秦萧早已知道了他说的这些，而且秦萧这个人，不会无端猜疑，必是找到了些实证。

　　令狐诗弈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而且怎么听都觉得秦萧的师父有点在诈他的意思，便说道：“沈师尊说的这些，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沈光笑了笑，不想这小丫头竟给他反诈回去，便道：“陈年旧事，知道的不止一两个人，种种关系，迟早会被人翻出，瞒不住的。”

　　“是吗，”令狐诗弈道，“前尘旧事我们不知，我们只知道，燕无迹为人还算磊落，是个杰出的剑客，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沈光听了这话，却没有看令狐诗弈，而是看向秦萧，仿佛刚才那话是他那好徒儿说的，他将手搭在秦萧肩膀上，拍了拍，道：“终究是神剑门的事，总会有人来解决的，我等且作壁上观吧。”

　　——

　　“公子，这次，天圣教引发众怒，恐怕难逃一劫，那位手握冥石的仁兄，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了。”泽兰在陪同白术前往关外的路上，说道。

　　白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只是，既然有人做垫脚石，我们为何一定要去凑这个热闹？”泽兰道。

　　“去送这位仁兄一程。”白术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