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江湖》夜雨晓岚

45、少林

　　“所以说，拂尘道长和李庄主应该跟我母亲的事情没什么关系，那又是因何被害呢？”花向天挠挠头问道。

　　“不管怎么样，鱼冥子和风间叟与西域暗通款曲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之前还以为，只是左宇风一人通敌求荣，与他师父无关呢。”令狐诗弈道。“小二，你们这道乡间野菜味道不错啊，再来一盘。”

　　这几个人正在路边的驿站酒馆吃着饭，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几个江湖散客，边找座位边说道：“这左宇风出身名门，本事没多少，但总归前途大好，竟然会猪油蒙心做这种败坏自家名誉之事，可叹。”

　　令狐诗弈马上给了花向天一个眼色，花向天立马一脸八卦的问那人道：“兄台，左宇风出什么事了吗？”

　　“嗨，你还不知道吧，少林的觉明大师近日被摄魂术所困，那左宇风原来投靠了天圣教，带着西域人前去偷袭，不想觉明大师修行高深，左宇风反被他所制，靠着西域人保护逃了出来。没想到，出了山门竟被蛟龙帮的人杀了。”

　　“蛟龙帮？他们为何要管这个？”花向天问。

　　“这蛟龙帮的帮主和师弟幼时曾是少林俗家弟子，因犯戒被逐出少林，想是念着师门之情。”

　　“觉明大师可安好？”

　　“这觉明大师定力极深，被摄魂术所困，既没发疯，也没杀人，只是行动有些受制而已。”

　　令狐诗弈忍不住插了一句：“既然没发疯也没杀人，那江湖中人又是如何知道他为摄魂术所困的？这种事情，少林总不见得自己往外说，惹来麻烦吧。”

　　“这。。。”那个兄台被她给问住了，“这就不知道了。”

　　“别啰嗦了，走吧。”
　　秦萧起身就要走，出现摄魂术的地方，一定有人动用了冥石，那个人就要出现了吗？

　　“哎，你们这是要去少林？”刚才那位兄台又道，“现在少林可是个热闹地方，摄魂的事情传出去，多少人惦记着冥石不请自来啊。”

　　不过这几个年轻人也没再搭理他，已然上路了。

　　——

　　绿盖青幔，松木红篆，这马车华丽而不庸俗，让路人猜测里面坐的定是个达官显贵，却又是饱学风雅之士，并非腹内草莽之流。

　　泽兰骑着马，紧跟在马车窗帷旁，一步不落，见帘子从里面掀开了一点，便道：“少主，已到少林山下。”
　　里面的白术点点头，欣然一笑。

　　少林，乃中原武林泰山北斗，数百间年，无人撼动，所以，白术从未想着轻易出手，既然不能出手，那就先导一场戏看看。

　　觉明大师掌管着少林的藏经阁，像觉明大师这样的人物，深浅难测，冥石不一定能起多少作用，不如就把消息放出去，引得西域人有机可趁，再坐观其变。说起来，现下有西域人给背锅，不得不说他真是遇上了很好的时机。

　　少林的确很热闹，各派人士都不顾人家不想接待的心情，厚着脸皮找着各种理由前来援手。

　　“这白家少主为何突然上少林？”
　　“为何？必然是听说了冥石的事情，也来分一杯羹呗。”
　　两个不同门派的人，此刻却一同议论的热烈。

　　“师兄，慧空师父亲自把守山门，为何却让白家的人进来？”一个少林弟子问道。
　　“据说，白家的人祖传有摄魂之术的记载，说是有古籍相呈，或对觉明师父的情况有所帮助。”

　　慧空大师在同辈师尊中年纪较轻，现在主要打理少林派日常的事宜。

　　少林派已经在尽力阻止闲杂人等进入了，除非有必要的理由，或是深厚的交情，难以拒绝，不然此刻一般不予进入。

　　到了秦萧这儿，他没找任何理由，只是自报家门：“九阳剑宗弟子秦萧，奉命追查冥石下落。”简单坦白，人家居然就让他们几个进去了，也是奇特。

　　少林派的大殿内，有神佛供奉，不宜喧哗，众人便都聚集在院子里，像是群英荟萃般，各自出谋划策。

　　有人说这样下去，各派不是武功秘笈被盗，就是教中长老被杀，迟早元气大伤，被天圣教一锅端。不如此时趁他们还没做好准备，一起杀到天圣教老巢去。

　　此话合理，一时却无人响应。

　　白术对泽兰笑道：“看来，事到临头，还是无人愿意上阵啊。”

　　令狐诗弈一进来，看见白术他们也在，内心欣喜，又不敢表现出来。

　　有人发问道：“白公子，此事说到底是我们中原武林的事，你们白族此时插一脚进来，不知，意欲何为？”

　　白术不恼，轻笑一下，刚要回复他，少林的慧空大师突然来到，说道：“白公子给鄙派带来了摄魂之术的古籍记载，是为客人。”

　　白术笑着点点头。

　　众人对白术的态度一下子客气了起来，言语间充满了兴致和好奇。

　　这时，九阳剑宗的郑刚和冉清明也到了，进门与秦萧打了个招呼，直奔主题：“慧空大师，我等九阳剑宗弟子奉命追查冥石下落，还请与觉明大师一见。”

　　众人又热烈讨论了起来，仿佛是说出了他们想说不曾说的请求。
　　“就是，还是得见见觉明大师，弄清楚摄魂术的前因后果，才能帮得上忙啊。”
　　“快请觉明大师出来把事情始末说一下吧。”

　　慧空大师道：“抱歉，除非沈光沈大侠亲至，否则我觉明师兄不便相见，各位有什么要问的，在下可以解答。”

　　众人不满道：“这怎么行，不见到觉明大师，怎么追查摄魂之事。另外白家进献古籍，也请少林派向各派传阅，不能由少林独吞。”

　　慧空大师见状，向白术投来询问的目光，白术摇了摇头。
　　于是，慧空大师道：“恕我不能擅自做主。”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却不肯退让，僵在那里。

　　令狐诗弈心想，白术哥哥这是唱的哪一出？不管怎样，眼下冥石已然成了万众瞩目的香饽饽，拿着冥石的人也是众矢之的，凶多吉少，不淌这趟浑水也罢，我得找个机会，把我的天魔琴要回来。

　　令狐诗弈上前说道：“大师，近日来，江湖各派皆经历摄魂之事，人人自危，觉明大师若是不肯相见，至少，也请贵派将古籍中有关摄魂术的应对之法据实相告，既不用将白家的古籍交出，也算给了武林中人一个交代。”

　　慧空大师点了点头。
　　“那便请诸位再等几日，我们尚在研读，若有所得，必不私藏。”

　　其他人像是也认同了这个方法，不过，又有人说道：“少林派大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相告，比如这位姑娘，我看动机就可疑。”

　　令狐诗弈一愣，这怎么还反咬一口？

　　其他人竟纷纷附和：“就是她，上次在金鼎山庄，使用毒功，还伤及了我派弟子，来路不明，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进少林？”

　　花向天吃惊的看着令狐诗弈：“怎么，你名声这么差了？”

　　令狐诗弈叹了口气：“嗐，是这些人不知趣。”

　　白术笑了笑，道：“好了，我看这位姑娘也不像坏人，白家进献古籍本是好意，既然少林愿意造福大众，那便这么办吧。”

　　众人就这么在少林住下了，少林客舍简陋，众人也无人挑剔，一个个住的美滋滋的。

　　花向天一边打水回来，一边对令狐诗弈说道：“上次金鼎山庄一役，我一时不在，你竟得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名号。”

　　“我不过就用了些毒丸暗器，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令狐诗弈盘腿坐在榻上，一脸不屑，“我狠？我哪有秦萧狠。”

　　想了想愈发不服气，努着嘴问商遗梦和花向天：“你们俩评评理，秦萧比我狠多了吧？”

　　花向天连连点头，商遗梦低头笑而不语。

　　夜晚降临，令狐诗弈悄悄潜入白术房里。
　　白术点着盏孤灯，正在看书，也像是在等人。

　　“来了？”

　　“哥。”令狐诗弈悄声道，“你知道我要来？干娘一切可好？”

　　“母亲一切安好。白日里，还要多谢你跟我一唱一和的帮忙。”白术与她玩笑道。

　　“我们果然心有灵犀。”令狐诗弈得意的歪着头看着他说道。

　　“哥，你可是要有所行动？”令狐诗弈又问。

　　“嗯。”白术点点头，“你不问我什么行动？”

　　“哥哥要做的事情，我可不敢多嘴。”令狐诗弈乖巧的说道。

　　“真是个乖巧的妹子。”白术配合的笑道，“说吧，要什么奖赏？”

　　“天魔琴。”令狐诗弈飞快的接话。

　　白术顿了一下，面色稍有凝重，随即又道：“答应了给你，就是你的。不过，以你现在的功力，驾驭天魔琴千万不可强求。”

　　白术说罢，试了试她的内力，说道：“凝魄心经虽然可以驱动天魔琴，但天魔琴毕竟有邪性，若是强行驾驭，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你可知道？”

　　令狐诗弈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不会做超出自己功力的事情。”

　　白术又道：“还有，更重要的是，天魔琴乃邪物，容易引起江湖纷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轻易示人，免得成为众矢之的，若要使用，务必做好伪装。”

　　令狐诗弈望着他，突然呆了许久，白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怎么？”

　　“哥，你对我可真好。”

　　白术无奈的笑了笑，“好听的，你已经说了很多了。”

　　白术是把她看的透透的，但还是受用。

　　“哥，真心的。”
　　“好好好。”

　　白术答应了从少林回去就将天魔琴给她，但须得她在白术之城闭关三个月，白术觉得她操纵天魔琴无碍了，才可拿走。

　　泽兰在门外低声唤道：“少主。”
　　令狐诗弈知道他们要有所行动了。

　　泽兰拿了一个包裹进来，里面有一套西域的服饰，“少主，请换上吧。”

　　“哥，你这是要亲自出马？”令狐诗弈有些担心，“为何不让泽兰哥去？”

　　“傻丫头，少林可不是别的地方，自然是我跟泽兰分头行动。”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泽兰哥？”令狐诗弈疑问的看着泽兰，希望他能够相劝。

　　“芷小姐，你对少主的实力并不了解。”泽兰只道，像是十分信任白术。

　　令狐诗弈只好撅着嘴站在一旁，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确不曾见过白术的武功路数，因为他也没什么机会亲自出手，便有手下人替他办了。看他的身形不算十分高大健硕，应该不是力量型的高手，也许是擅长轻功。泽兰身形如此高大，轻功都那么厉害，白术一定更胜。擅长轻功的人，一般是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想到这里，她便也没有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白术做好伪装，深叹一口气道：“若是能得到少林的易筋经，也不算痴心妄想一场了。”

　　——

　　令狐诗弈回到房间，见秦萧在房里等她。

　　“你怎么在这儿，这可是佛门圣地，要清规受礼的，大半夜在女子的房间，成何体统？”
　　令狐诗弈说这话实则是自己心虚，硬是奚落他罢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过来看看。”秦萧道。

　　“什么事情？”

　　“当日九阳剑宗禁地遭窃，众人只听得天魔琴音，却从来没有人问起，你为何会使用天魔琴？”

　　“嗯？”令狐诗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曾在古书兵械谱中读到过，天魔琴本是由南方异族而制，中原人称之身具邪性，是为邪物，其实，是由于创造它的人与中原武功路数不同，内功奇特。”
　　秦萧逼近了她，“所以，你能使用天魔琴，是因为凝魄心经。”

　　令狐诗弈瞬间有种面纱被人揭了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今日看到白术，突然想到。”

　　“那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干什么？”

　　“来看看你在不在。”

　　令狐诗弈沮丧的低下了头。不想跟他理论，也不想跟他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