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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3 雏鹰起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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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一页,便是初原与廷皓的那一战。我们一同去到贤武道馆时,百草竟已先一步赶到,正和廷皓交涉着什么。初原迎上去问:“百草,你怎么也来了?”
廷皓面无表情地接口:“她倒是关心你。怕你输得太惨,就先来求我手下留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初原师兄,我不是……”百草通红着脸解释。申波从另一头走来,对我们说:“几位前辈,这个视频你们看看吧。”他点了播放。
画面中,一只花瓶被高束在一根铁杆上,百草腾地跃起,踢向花瓶。一踢不中,她接着挥去第二踢,瓶身摇晃了下,百草临空一记斗翻,第三踢落下!
她回到地面,望着花瓶。数秒之后,花瓶猝然爆裂,碎片撒落一地。
三连踢!
我心中大骇。腾空踢出第三脚者,怕只能在武侠片里见到吧,没想到百草竟做到了。我们皆是惊诧。申波继续说:“我把这个视频发布到了网上,百草,过不多久,大家都会知道你的三连踢了!”
“可我当时完全没料到第三踢,只是想把花瓶踢碎,还能不能再踢一次,我也不确定……”百草说。
初原、廷皓准备就绪,比赛开始,廷皓势如猎豹,连去数数个猛踢,才开始便汹涌如决堤。
才开始就是高峰吗?我不禁担心,初原堪堪恢复练习,需要适应的过程,可廷皓根本没打算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
突然——
视线中初原的横踢欺上廷皓前胸,只听一声闷响,廷皓飞跌了出去。
初原踢倒了廷皓!
冷不防我们都是一惊。我感到热血回流,直荡胸臆,不自禁朝前一步——在我们对初原几乎灰心的时候,他给了我们一个最大的惊喜。这一刻,往昔的种种溢上脑海,灼烧起来。
廷皓一掌拍地,撑身而起。比赛继续。但见廷皓朝后疾退到赛垫末端,下盘蓄力,旋即发足奔来,携狂龙怒发之力,每一踢皆是极致。
两人连拆数百招都未分出高下。我在场下远观,只见腿风翻飞,宛如乱叶翻卷,你来我往,身法快到难以辨认。他们就像两缕单丝,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怒浪正酣,斗得难舍难分。
我几天没见到廷皓,他的劲头似乎比以前更甚。回旋踢,落地,双连踢,收势旋身,左闪,右避,横踢,后旋踢,他像一只觅食的鹰隼,灵活地逼近猎物,每一下都在引诱初原出腿反击。
反观初原,却不急着回攻。姿态轻盈,瞬息间便换了数次走位,我叹服于他得天独厚的敏锐,廷皓的攻击次次趋近,初原总先他一步偏身避过,似乎在消耗对手的体力。
果然此时廷皓的力量较之开赛减弱了不少。他在后退。我在心中默数,三,二,一……就是现在!回击!
初原攻向廷皓左肩。
一声闷响,廷皓身形一偏,似是稳不住重心的模样,初原再攻,却见他一踢破空,逼向初原小腹。
原来他的后退是伪装,旨在诱敌深入。
啪。
初原中招了。
又是一踢落在他左肩,初原抽身退开,两人迅速换了走位。目光所及,我看见申波连翻了两张牌,此刻比分3:2。两人的分差在缩小!
“哈啊——”
廷皓咆哮着奔向初原,决堤之水再度汹涌而来,攻势猛烈不减。他方才连擭两分,正值得意之际,气焰嚣张。我怕初原会被这气焰包裹而难以施展,那廷皓便占尽上风了!
大师兄,你不能退!
仿佛两柄利剑倏地交锋,廷皓腾空踢过,初原则自下掠身而过,好险,没有碰到彼此。
又一次呼吸间,初原点地而起,使一招倒栽葱,下劈袭去。廷皓牵身去躲,未及,被一脚踢中,踉跄退了数步。初原拔身追击,便又是白刃相接、电雷齐下。
赛时点点推移,伴随着两人最后一记猛冲,腿锋交割,两声闷响落,初原、廷皓各中一踢,同时弹开了身。比赛结束。
初原10:8险胜廷皓。
廷皓伸出手掌,与初原交握。
“精彩。”我说,迎上前去,“廷皓,你这下该满足了吧?”
“差不多吧。”廷皓表情勉强,捶了初原一拳,“足够放你回美国了。”
初原微微地笑,正欲开口,忽然廷皓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一看,原来是追若白去了。初原也要跟上,我拦下他说:“随他们吧。”
次日若白从沈教练那儿回来,没说什么,只将通知书给了百草。事情圆满解决,无须我再去操心,百草也在若白的指导下开始习练三连踢了,她肯下苦功,若白亦教得好,不消多提。和廷皓一战后初原便满血回归,这两天状态极好,一直在训练厅和大家练功。我们比了几场,酣畅淋漓。
课间晓萤捧着本《霸道将军爱上我》读得津津有味,我心中不由涌起不详的预感。傍晚晓萤没回宿舍,我一问亦枫,竟是央着若白加练去了。我哭笑不得。
八点刚过,她便顶着一身湿汗回来,一进门,便瘫进了沙发里,颤巍巍向我伸出只手:“其羽,我错了啦……若白师兄也太、太狠了,我练了几千下后旋踢、还被罚了三百个蛙跳,三百个哇……他、他他他比大将军还严厉哇……”
“让你逞强。”我端了杯果汁过去,“百草呢?”
“她还在和若白师兄训练啊……”晓萤抓起杯子猛喝了一大口,“唉,这种神仙强度果然不是我这个凡人能承受的。”
次日晚上我到训练厅时,若白正在指点百草出腿动作中的不足。我迎上去,“没打搅你们吧?”
若白扔了副手套过来,“先热身。”
我拿着手套有些无奈。
“师兄,我是有事要说。”
他停下来,让百草到一旁做拉伸,这才走过来,“什么事?”
“腾空下劈。”我说,“在和廷皓的比赛中,你使这一招夺了五分,命中率很高。而我虽然战胜婷宜,却没有拿出手的绝招,我想试着练一练。”
“绝招使多了,反而会成为弱点。”若白说,“你攻防有度,进退趋避也在上乘,为什么突然想练这个?”
“我的腾空一直有些弱势,今天我想试一试,能否接住你的腾空下劈。”我说,一边将手套穿戴好,“还有,对练的时候,把我当成廷皓。”
“好。”
我们做好准备,对练开始。
若白身法迅捷,窜身上空时,我的脑海中一下回溯到两年前我第一次与他交手的场景。也是这样的迅疾,劈下的腿如锋锐的斧钺,破空袭来,力逾千钧。
一道凉风扑向面门。
我点地跃起,旋身,全身力量聚于后足,奋力一踢——
踢空了。
左肩猛受了一击,重心立时偏移,我从半空跌落,膝盖撞在地上,顿觉剧痛侵骨。
若白赶来将我扶起,我咬牙忍着痛,坐到长凳上。
“我看看你膝盖上的伤。”若白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回过神,我立刻道:“我要练会腾空踢,直至能应付你的腾空下劈为止。”
若白皱了皱眉,沉吟了下,最终说:“好,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
“我要求对战。”
“你的膝盖……”
“不妨碍。”
他轻轻一叹,说还是等淤青消了再对战。我没有强求,点头默认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百草和晓萤尚在酣睡,晓萤的睡姿尤其难以言喻,我悄悄走过去替她掖了掖毛巾被,然后洗漱出门。训练厅里四顾无人,我稍稍热身,若白便来了。
他热身完,我拿过脚靶,对击了下,发出砰一声脆响,“练功吧。”
膝盖在抬高时还有些疼,我不敢大力牵动它,看来今天是练不了了。若白依旧在特训百草,我干脆加入他们。
百草向我们试练三连踢。她后退两步,奋力跃向半空,出第一腿;旋身,出第二腿,随即往上一翻……没等她出第三腿,便被地心引力抓住,跌回了地面。
回忆起那日她流畅的三连踢,我几乎怀疑是不是她这两天得罪了牛顿。其实她的腾空很好,只是细碎动作过多,出腿亦不够利索,连踢之间衔接过慢以致失败。显然若白早便看出这些毛病,且已有了解决之策。
他用一个滑轮将百草的脚固定,出腿时受弹力带牵制,以期徐缓改善动作的精准度。
“让我试试。”我从若白手里接过弹力带,引百草出腿。练了须臾,我感到手臂阵阵酸麻,若白让我去休息,我摇头拒绝了,坚持陪百草练到训练结束。
一天下来,几乎支撑不住。
因为时刻操心着百草动作的规范度,我感到双眼尤为疲倦。忽然一双手搁在我酸痛的肩上,力道轻柔地按了几下。回过头,是初原,他微微笑着,一边说:“做老师很辛苦吧?”
“还好。”
“以前其实也是这样,我只顾训练,都是若白和爸爸管弟子。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操了多少心。”
“正因如此,我才想替他多分担一些。很累不是吗?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这个师弟呀……”初原略带无奈地笑了笑,“刚我扛的责任他都替我扛了,他其实……比我更能当好这个家。”
晚上我留下训练。亦枫拿两个脚靶比在头上装米老鼠,皮得不行,我正准备让他吃一记佛山无影脚时,若白走过来,说:“别理他了,我们对练。”
“行。”我说,随他去到中央。
我深深吸气,若白问:“还紧张?”
“我仿佛膝盖在痛。”我不无心悸,若白却是笑了,“我会放轻动作。”
“你别。”我忙说,“照常打,这次我肯定接得住。”
来了。
旋风踢,腾空,以足为刃,下劈攻下。
躲!
瞬息间,身体被意识牵动,我猛退一步,打个旋子,拉开了距离。下劈只是起始,若白还有后招。我不敢放松警惕,当即蓄力出腿,迎击上前。
砰。
两腿相交,激撞之下我感到力有不逮,重心开始偏斜,不及调整,左肩便又受了一击。我心一跳,再想起身回击已是不能了!
在亲吻大地前,我迅速擎掌撑地,顺势一个后翻,以期拉开与对手的间距。奈何动作太匆忙,来不及校准力度,一个跟斗过去,我也摔在地上,正吃中老腰。
真疼。
我站起来,望着若白走来的身影。路还很长啊……
初原今天登机。他收到通知,说航班提前了,大清早便要乘车去机场。我们将他送到道馆门口,拥抱告别。“保重。”我说,朝街外一望,初原叫的车已等在路旁。
“我会想你们的。”初原说。
“我们也是,对吧?”我等了片刻却不见若白搭腔,不无奈何地笑了笑。初原亦是失笑,说:“他这个人啊,从小就不会说软话。”
“时间不早,该上车了。”若白开口,不咸不淡的态度。初原的手摸向拉杆时,犹豫了。
“在等百草?”我问,他点点头,算是默认。我转向晓萤,“你打电话催一催。”
“不行啊,百草她手机关机了,可能是没电了吧,她今天去老爷爷的书摊帮手了,隔着好几条街呢,催也赶不及了呀!”晓萤回。
我皱起眉。
“没关系,你们替我跟她说声再见吧。”初原微笑了下,拉上行李箱,上了车,最后朝我们招招手,很快驶远了。
送别初原,我们回道馆训练。期间听晓萤说百草追去了机场,也不知结果如何。下午百草圆圈红红地回来,晓萤左右盘问,她一句话也不说。
我倒了杯热茶放到她手边,百草才抬起头,呆呆地说了声谢谢。
“没见到初原?”我问,百草摇头。我仔细看时,发觉她手里藏了支钢笔,正搁在掌间一下一下地摩挲。
“这不是你送他的礼物么,没送到?”
百草点头,随即又摇头,语带犹疑地说:“应该……送到了吧。只不过,被婷宜前辈退回来了,她说这个笔太廉价……太普通了,初原师兄不需要。”
我叹了叹:“她这么说你也信?你别多想,早上初原没等到你,让我替他和你说声再见。”
百草一怔,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