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笙》山谷夭

10、失踪

　　烟火大会结束后，凌笙三人回到了客栈。
　　温眉泪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差几个人没有回客栈会合。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了等所有人都回到客栈会合之后再一起出发，反正时间充裕，暂时不需要急着赶回蓬莱仙岛。“大家今晚先在客栈休息一宿，等明天人全部到齐之后再一起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吧。”
　　“那么明天辰时在楼下会合吧。”陆未对在场的众人说。林漫漫好奇的问：“阿未不用回华山吗？”
　　陆未摇了摇头，说：“师父只叫我出来支援你们，并未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去。不过需要我回去的时候师父应该会给我传话的吧。”
　　林漫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便好。今夜阿未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才有精力赶路不是。”
　　尹炀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嘀咕着：“才不过一个晚上，就开始阿未阿未的叫了，也不好好注意一下。人家可是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岂是你这样的人高攀得起的？”
　　“你！”林漫漫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她，就被陆未拦住了。陆未对她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大家不要因此伤了和气，不然的话，陆某也会过意不去的。若是这位姑娘想的话，也可以叫在下阿未的。”
　　尹炀唇角微勾，“这样啊，那好吧。我叫尹炀，你叫我阿炀便可。”
　　林漫漫皱了皱眉头，对陆未说：“你别理她，她不过是姜弥的走狗罢了，现在看来怕不是想和你搭上关系，好从她主子头上踩过去呢。”
　　“你这贱人可别血口喷人！”尹炀对她喊，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厌恶的神色。“说得好像你不是凌笙的陪衬一样，成天跟在她身后，谁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怎么又吵起来了……”陆未一脸汗颜，明明自己都那么和声和气了，哪能想到她们又这么激烈的吵起来了。
　　凌笙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表示不想参与这场闹剧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算了算了，大家别吵了，现在夜已深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而且这样也吵到客栈的其他客人了。明天没精神赶路了可不行。”
　　陆未说完这句话后，尹炀冷哼了一声，对林漫漫说了一声走着瞧，便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林漫漫也不理睬她了，转身便走。温眉泪组织了一下众人，便也回房去了。
　　凌笙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开始调节气息，整理最近得到的新情报。
　　根据陆未所说，如果情报没出错的话，她和那位仙神大人一定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一定也和她要找的人有着某种不简单的联系。不如她现在先从这位仙神的个人信息入手，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她觉得苏百墨一定知道这位仙神不少的情况，毕竟她可没忘了和苏百墨的那个约定。
　　现在这个约定便是最好的入手点，只要她在半年后的剑武大会上打败姜弥，那么她就可以成为苏百墨的徒弟了。而打败姜弥算不上是一件难事。
　　她还记得苏百墨对她说的话。
　　“只要你成为了我的徒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凌笙收敛了心神，眼底是一片清明。
　　其实她在烟火大会的会场中观赏烟火的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一个不善的视线正在紧盯着她。她能肯定，这股视线是过来的一路上一直没有的，仅仅只是刚刚才出现而已。她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有无杀气袭来。但等到烟火大会结束之后，虽然那个视线并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但也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意思。
　　这是表示监视吗？她与那个视线的主人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再多想，现在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结果，不如让自己亲自出去调查来的消息快。
　　想到这里，她便毫不拖泥带水的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去。
　　然而这一出去便撞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已经是凌晨了，尹炀鬼鬼祟祟的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来，面色阴沉的想着些什么，随后鼓起勇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敲开了那扇门。门打开了，露出陆未吃惊的表情。“尹姑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吗？”
　　“嗯。”她神色慌张，绞着手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脸色潮红，心神却是飘忽不定。
　　“那么晚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陆某有能力解决的话，一定在所不辞。”陆未认真的说。
　　尹炀看着他，“你还真是……认真得不行。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你也会帮助他吗？”
　　“会的。”陆未斩钉截铁。“如果陆某能做到的话。师父一直教导我，只要有能力，就要帮助弱小者。”
　　“那好，”尹炀说。她的眼皮垂下来，让人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我想要你……带我走。”
　　“什么……？”陆未似乎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有些困惑。“你想让我带你回华山吗？可是你不是蓬莱岛的弟子吗……”
　　“不。”尹炀说。“你是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吧？据我所知，你马上就可以出师并离开华山了。我希望我可以做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陆未明白她的意思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这……可是我应该和姑娘你的相处只有一天而已，我们彼此都还不熟悉，而且我对尹姑娘也没有这个意思……你说的没错，我是马上就可以出师了，但是我并不想离开华山，师父的命定之日快要到来了，她想让我继承华山的掌门之位。”
　　尹炀勾了勾唇角。“我知道的……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子，华山掌门也非你莫属了。不过就算你是华山掌门也一样可以有仙侣啊，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虽然只有一天，但是日后也可以慢慢互相了解互相磨合的不是吗？”
　　“抱歉……可是我对尹姑娘你实在是没有那方便的意思……况且在下也想以修行为重，并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陆未话音刚落，尹炀就立刻冲他大喊，显然是被他这番话激怒了。“你和凌笙不也仅仅只见过一天吗！可你不也对她……”
　　陆未听她这么说，后退了几步，咬住下唇，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莫非你不敢承认吗？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尹炀冷笑，她尹炀竭尽全力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是，我承认。”陆未说。
　　“你以为她和我不一样吗？”尹炀说，她的神情带有一丝疯狂，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你觉得我肮脏我下贱，想要高攀你，对吗？”
　　“不，我没有。”陆未回答她。
　　“凌笙其实和我也是一样的！你别看她表面上故做这么清高的样子，为的就是靠这副模样吸引你的注意力，她知道你是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只要和你攀上关系，她也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尹炀说。
　　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他们二人耳中。
　　“真正这么想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别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就把别人想得像你这么不堪，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胸狭隘。”
　　凌笙从楼上走下来，面色冷淡的看着他们。她及其讨厌别人在背后编排她，虽然并没有说会像尹炀或是姜弥一样有如此强烈的愤怒的情绪，但是她不会允许违背事实的东西存在于她的身上。
　　陆未见被她撞见了，一时之间感到有点难堪，向她解释道：“不是的，阿笙姑娘，我……”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并不在意你是否答应她，这与我无关。只不过非常抱歉的是我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谈话，如果你们不想再让第四个人知道，希望你能让她把音量放小一点。还有，”
　　凌笙对陆未说，“如果你对我有那种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我不希望我的计划被任何一个人阻挠。如果你对我有那种心思并且打算下手的话，就是对我的计划造成了妨碍，我便不会对你心慈手软。我要说的话就说到这里，听不听，或者做不做得到，取决于你。”
　　凌笙说完后，径直走出了客栈。
　　陆未紧了紧握成拳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对尹炀说：“现在夜已深了，尹姑娘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陆某先回去了。”他说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把门给关上了。
　　只剩下尹炀一个人落寞的身影站在他的门前，神情充满不甘。

　　凌笙重新回到了烟火大会的会场，那股不善的视线果然已经消失殆尽了。凌笙皱了皱眉，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任何线索了。她本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试试看还能不能碰到那个视线的主人，但若是视线的主人不愿与她出面谈的话，她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突然警惕起来。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看来那个人还在这里，并且在这里等着她。
　　或许那人知道她还会过来的。
　　凌笙唇角勾了勾。
　　她将灵气化剑，一股苍白的灵气凝结成一把散着寒气的长剑，剑刃发出的是无尽的杀气。
　　“是谁？出来。”凌笙在空荡荡的街道喊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与平时热闹非凡的街道完全相反的时候，只有一片寂静，更显得她的声音格外突兀。“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杀气，看来你是在这里等我吧？”
　　“你出来，我把剑收起来。我倒是想听听，你要告诉我些什么。”凌笙接着说。
　　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空灵的男子的笑声，不算很大声，却十分醒目。凌笙转过身去，抬头一看，一名红衣男子站在屋檐的上方，冲她笑着。
　　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并不起眼的女子，相比于男子，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存在感。但她目光犀利，眼睛紧紧的盯着凌笙，似乎是在警惕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不愧是你，这么多年没有见了甚至还换了一具肉身，依旧是那么聪明。”
　　男子也不再躲躲藏藏，直接从屋檐上跳下来，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身边。他手里的折扇有节奏的敲打着，不紧不慢。凌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凌笙质问他。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在空旷的街道声音尤为响亮。
　　“看来你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啊……那也好。”他呵呵的笑着，“那么我就有必要对你隐瞒一些事了。”
　　凌笙皱眉，“你果然知道些什么，看来你还想隐瞒我？”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让他不能将此说出口？
　　他越是不说凌笙就越是好奇了。或许他不能说出口的那些事情，正是凌笙苦苦寻找的东西的关键所在。
　　“那当然了。”他笑，“不过你不用想着用武力逼我就范了，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水平，足以支持你用武力获得很多东西。但是抱歉，你不用试探我了，因为根据前世对你的判断，我和你的武功不相上下。”
　　或许他说的话是真的，凌笙也不敢贸然与他一较高下。凌笙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了收起手中的灵剑。
　　“你刚刚说有一部分情报不能告诉我，那么这意味着另一部分的情报是可以对我说的？”凌笙问他，“希望你能够实话实说，不然我发现是假的，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与前世进步了多少。”
　　“当然，我不会说假话。”对方莞尔一笑，“你大可以放心，不能告诉你的东西我自然是宁愿沉默也不会造假的，我对你的实力还是有所忌惮的。好吧，那么，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凌笙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好。那么我将我知道的东西一件一件告诉你吧。”
　　他又将折扇打开，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女子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心领神会，用自己的灵力扩展了一个不算宽阔却足以容纳他们两个人的虚拟空间。凌笙手抚上冰冷的空间壁，在心底默默的将这个东西记了下来。
　　“在外面太过显眼，不如这样方便许多。”
　　他笑了笑。“我叫解花黛，你应该也从我那死去的废物手下的口中听到过我的名字吧？我就是魔君——解花黛。而这边这位，”
　　他指了指黑衣女子，“这位跟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心腹下属，名字叫陆末。”
　　凌笙心中一动，“陆末？”
　　“听起来很耳熟吧？但你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倒是有在别人的口中听过她的另一个身份。”解花黛说，“妹妹。陆未的妹妹。”
　　凌笙抬眼看她。的确，长得有七分像陆未，只不过少了陆未那几分柔和的气息。陆末的气息更加的冰冷，眼神透露着无尽的咄咄逼人。
　　“他不是我的哥哥。”她斩钉截铁的说。“早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不是我哥哥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不同的气质，根本就不像陆未向她述说的那般天真烂漫。不过，八年，一些事情足以改变一个人了。但是凌笙无暇顾及这些琐事。她不是善类，没有其他心思其他精力去管别人的事，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再说。
　　“跟你讲个故事吧。”解花黛说。
　　“以前有一个女人，性格恶劣并且行事作风飘忽不定，仙界的很多人都因此忌惮她。她做事完全不考虑他人，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行动派，令人捉摸不透。有一天，她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个小孩。那孩子的身份——足以引起凡间仙界所有人的轰动。”他在这里顿了顿，似乎是要设置一个悬念。但凌笙一直紧盯着他。他笑了笑，又继续说了下去。“龙。世间仅此一只的龙。
　　龙是一个上古神兽，没有人见过龙，也没有人知道龙究竟有何用处。大家对龙的了解向来都是从传闻书籍上得知的，只知道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生物，所有人都惧怕着他，但所有人都想拥有他，因为他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
　　“但那个女人把龙隐藏得很好。不如说是把他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龙。”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终于有人知道了龙的存在。”解花黛笑了笑，轻柔的笑声尽是空灵。“虽然那个人现在并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已经被那个女人杀了，所以不提他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也因为他，所有人都以为女人要独占龙，认为女人想要改变世界，把这个世界归她所有。”
　　“一旦有人捅破了这个秘密，三界便会完全乱套。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觊觎龙的力量，有的人想捕捉龙，有的人想杀死龙。”
　　解花黛说到这里，大方的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想捉龙的人的其中之一。并且幸运的是，最后捉到龙的，确实只有我。”
　　凌笙抬头看了看他，眼底是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我为什么捉到了龙么？其实准确的来说，我并没有捉到。我捉到的是那个女人。”
　　“我很卑鄙吧？我给那个女人下了毒。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做得这么卑鄙的可不止我一个。因为女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鲜少有人能与她力均势敌。虽然说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我终究还是忌惮她的。为了一条龙而赌上性命。对我来说，亏了。虽然也有人因此趋之若鹜，将性命丢于身后便是了。”
　　“后来啊……我没有捉到龙的原因，”解花黛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那个女人留了后手，她早早把龙的血脉封印了。”
　　“封印在了蓬莱山，对，就是你现在待的那个蓬莱山，但是没人知道她藏在了蓬莱山的哪里，包括我。仅仅只是知道在蓬莱山的人至今为止也只有我一个。”
　　“因为那个女人可是被我逼死的，死在我的面前。”
　　“说了那么久，你知道么？”解花黛的声音突然放轻，“那头龙的名字，叫做顾微芸，是女人替他取的，而他现在的名字叫——”
　　“苏百墨。”
　　凌笙猛地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同样望着她，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女人的名字叫做……”
　　“零声。”
　　解花黛说。“怎么样，零声，和你很像吧？一切归为零，初始的声音。”他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人置于虚幻当中。凌笙面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渺茫。
　　她知道解花黛在让她走了。她抬头，是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回头盯着她的解花黛。就算是刚刚在讲这些的时候，解花黛也依旧是微微笑着的模样。而现在他却在用冰冷淡漠的神情毫无感情的盯着她，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死气沉沉。
　　“我还能见到你吗？”
　　凌笙问。
　　“会的。”解花黛回答，“你还会见到我的，并且……很快。”

　　凌笙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客栈门口。自己正抱着手臂坐在客栈门口的长椅上打盹。她四周观察了一下，时间还早，看来暂时没有人起床。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昨晚接收到的信息，一阵突兀的叫喊声划破了沉寂宁静的清晨。
　　“不好了！姜弥……姜弥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