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曾被爱过》时年一页

2、默默地忍受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后匆匆往家里赶去，因为老师拖堂，所以我跑到家时已经比较晚了。我不敢怠慢，赶紧把书包扔到自己的床上，出去收拾柴火和整理做饭用的材料。一时匆忙，把手割破了一道口子，但是我不敢耽搁，如果没有及时送饭过去的话，一定会被训斥一顿的，他们总是觉得我在贪玩，误了正事儿。但是事实是什么样呢？父亲母亲不关心，哥哥姐姐更不会询问。偶尔爷爷奶奶会帮衬我，但是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操劳这些事情，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我就是拼命的奔跑，也会在不晚的时间里赶到家里，完成我的使命。有时候，我也会怨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想，给我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可以了，别的，像我这样生来就是是负担的人，是不配拥有的吧。所以，我什么也不要求，给我什么就是什么，想不起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只是一个累赘。但是为什么还是那样渴望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的笑呢。这是奢望，我大概今生再也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同和赞扬。没事么的，毕竟已经习惯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是家庭中的一员，也没有考虑过是否会一直留着我，哪怕我只是要一口饭而已。
　　我沉默着淘洗那一把小米，看着清水慢慢变浑浊，然后轻轻地倒掉那一碗粘稠的污水，再放入清水冲洗一遍，倒入早已填满水的大锅里。盖上锅盖，坐下往炉灶里添柴火，等待着小米汤的煮熟。黑色的烟从炉灶口缓缓地升上天空，消散在头顶的简易棚子里。熏黑了那原本灰色的石棉瓦。我静静地瞅着，拿了一个小木棍放在烟上边，无聊的看着他被熏成黑色，热度逐渐增加，直到烫手我才将他扔进火里，看着它燃成一片灰烬。我烧火的时候，爱自娱自乐，因为性格太孤僻，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只能自己消磨那些没有事情做得时间。真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呢！我将所有的木柴垒成一座高台，在上面简易的搭出一个小房子，然后慢慢的放入炉灶内，看着那些房子像失火一样儿，被焚烧殆尽。我喜欢看那种被毁灭的画面，看着那些自己亲手做得东西，在红色的火焰里被灼烧，最后崩塌零落，化作飞灰，什么也不剩下，早没了那栩栩如生的形象。我心里在这样的画面里却感到无比的心安，也许我那时潜意识里就期待着毁灭，期待着消亡吧。
　　锅冒起了白色的水汽，我站起来将锅盖掀开，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米汤，看到那些小米已经开了花，欢快的随着涌动的汤水向上翻滚。我重新盖上锅盖，将锅端离灶台，送进了外面的凉棚，将米汤盛到碗里，等着它慢慢的变凉。我回去厨房那个小棚子，换上炒菜的锅，把蔬菜切好放在一旁，等锅热了，加入少许的油，母亲不准我多放油。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我把一旁的蔬菜一股脑倒进去，不住的翻炒，碰上水的热油飞溅几滴，打在了我的胳膊上，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因为我每天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原本的细腻皮肤，也被油烟熏呛的粗糙发黄。等着所有的菜叶都耷拉下去，我取了些盐撒在上面，填了一点水，盖上盖子，将炉灶外面残存的柴火推入里面，形成最后一次大火，将青菜煮熟，我把味精投放到里面，就将菜取了出来，这也是要放凉的。这几天，天太热，刚出锅的东西父亲母亲是吃不下的，所以我做好了放凉再提过去。我走到压水井旁边，压出一些清水，洗去脸上胳膊上的汗渍。静静地坐在院里的大树下，随手捡起一两片叶子，开始自导自演的戏剧，学着从其他小孩子那里听来的故事，安排着那两个树叶的命运，不过结局大多都是双双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确实喜欢，那种悲剧的结局，一如我这一生的经历。不远处。冒着浓浓白色雾气的食物变得安安静静，再没有白色的气体向上涌出，我站起身回去屋里寻找饭盒。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圆柱形的桶装食盒出来，将菜和米汤分别倒进二层和一层，盖好盖子。我提着那盒东西出门，将家锁好，赶向地里。还好时间跟平常一样，我沉默的低着头穿梭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大概那些人都回去做饭炒菜去了。偶尔会有几个乡亲对着我问两句，我都简单的答复，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与他们不是多么熟悉，如果不是父母亲要求我必须像长辈恭敬地打招呼。我可能走过整条街道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这个哥哥姐姐是不同的，他们两个都是很会说话的，镇上的老人，大叔阿婶儿们都挺喜欢他们。对于我，他们抱有复杂的情绪，既喜欢我所做的事情，又讨厌我这个人，何其的矛盾，但是他们一直就这样的存在着，闲聊着，挖苦着。
　　走在路上，有些难受，想要小解。于是提着食盒向路上一座比较大的树林里走去，我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站在路边就大大咧咧的脱了裤子撒尿。那样令我很难为情，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儿，因为父亲骂我不像个男人，但是终究没有改过来。我想也是我自己的罪孽，如果改变了这个习惯。也许可以躲过那次踢打。我走进树林深处，准备小解。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调笑着，轻轻地但是又非常清晰。那是哥哥的声音，但是有混杂着女生独有的细细嗓音。我有些好奇，但是又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探头瞅了一眼，看到二哥搂着一个女孩儿在亲吻，我很纳闷，一时忘了隐藏。被那女生看到了，她惊叫一声，慌忙将哥哥推开。哥哥有些纳闷的睁开眼睛，顺着那女生的双手所指，看到了我的存在。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突然冲向我的面前，我吓得想跑，但是被一把揪住：“想跑哪里去？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住的摇头，哥哥给了我一个耳光，我不敢在动，小声的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不要打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谁也不会说的。”
　　“算你小子识相，要是刚跟爸妈说，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说着将我扔到地上，搂着那个女人消失在树林那一边。我默默地拾起刚刚放在一边的食盒，捂着自己的脸，走出树林，继续送饭。终于赶到了地方，父亲和母亲正在田头坐着，等待我的到来，我侧着脸小跑过去将食盒递过去。父亲接住也不问我，打开了来，跟母亲分着吃了起来。我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树根，坐下来，等着他们吃完。我轻轻的揉着我的脸，希望他不会肿起来，二哥的力气很大，每次他打我我都要做好掩饰，不然父母会以为我出去打架惹事儿，用木棍再次教育我一顿。我怕了，我不想再被那样痛打。所以我学会了掩饰，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令人厌恶的怯懦和令人恐惧的绝情。父母吃饭都是很快的，不一会儿那些食物就被一扫而空。父亲将我叫过去，把东西往我手里一放，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低着头走向来时的路。太阳不在火辣辣的，难得来了一丝清风，吹去了满身的炎热。我在路上慢吞吞的走着，不在需要赶时间，有些悠闲地看着两侧的风景，树林一片绿色浓密，湖水清澈波光粼粼。一个大叔叫了我一声儿：“民儿啊，送返回来啦，你爸妈在地里吧？”
　　我抬头看了看他，闷闷的说：“张叔好，我爸妈在地里干活呢。”
　　“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吧。”
　　“嗯”我们两个相错而开，他骑着自行车向北行去。我隐约听到听到一声嘀咕：“儿子都偷约会了，还干活呢！”，但是不太真切，所以我收回视线依然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家里什么也没有，回去干什么？还不如一直行走在路上，快进到镇子的时候，父亲载着母亲飞快的从我身边经过，我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跑了起来。等我到家的时候，院里已经想起了哭声和训斥声，我急匆匆走进去，发现二哥正被绑在树上，父亲拿着藤条抽他，母亲想拦，但是想到什么似的咬着牙没有上前。我待在门口不敢动弹，这是二哥看到了我，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害怕的扭头跑开，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影随形，我瘫倒在去往爷爷奶奶家的小巷子里，我想，等哥哥好了，我是免不了要受一场虐待了，二哥的脾气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虽然我并没有告密，但是谁让我撞见了他们的事情了呢？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向爷爷奶奶家，请他们到我家，二哥才被放了下来。父亲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母亲急着将二哥抱进房里，临进屋，二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缩回自己的小棚子，不敢再出来。外面，父亲和爷爷奶奶在争论，但是我什么也听不下去，因为我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减轻哥哥打我后留下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