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小黑小花

125、一二五

　　藤丸立香：“哇啊。”
　　咕哒子克制不住惊呼出声，毕竟她也到了憧憬恋爱的年纪了，若不是拯救人理的负担太重，迦勒底御主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交往上什么人。
　　虽然她现在的负担也很重，因为某些性情比较极端的御主love love英灵。

　　紫发少女面上浮现出雪山云霞般美丽的红晕，
　　“前辈，吉尔伽美什王，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

　　一向表现得高傲自大又蛮横无理的王者突然说出发自真心的动听情话，旁观者也会因此深受触动。

　　然而面对这真挚告白的纲吉Ruler却绷紧了脸，又有一丝爆裂的情绪蕴含其中，宛如北冰洋上消融断裂的冰川，安静无声的滑落，是无从抵挡的毁灭。
　　少年面上的情态，是遭遇到了恐怖至极的灾难，在勉强压抑住恐惧，带着悲伤无助与绝望的挣扎，
　　“不要说了，吉尔伽美什。”
　　就仿佛是在乞求对方的虚弱语气。

　　金发英灵红瞳溢出温柔与怜惜，却又马上被坚硬冷彻的威严掩盖下去，
　　“还是这么天真的性子，以为堵住耳朵就能听不到，不去看就能装作不存在，纲吉，本王会耐下性子再给予你一些时间，但是记住了，本王只会接受那唯一的结果。”

　　宛如月下精灵，又仿佛纯白天使的少年沉默着，然后他难以忍受的皱起眉，是充斥了人性复杂的模样。
　　纲吉Ruler突然站起身，转身离开的急促步伐，就仿佛是在逃亡一般。

　　藤丸立香：“这是怎么了。”
　　御主既疑惑又感到担忧。

　　迦尔纳：“纲吉的心性过于柔软了，他总是无法坦然面对别人赋予他的感情。”
　　太阳神之子说着站起身，面朝向御主的方向直挺伫立，却又微微低下头，宛如倾斜下枝头的莲花，
　　“Master，我能厚颜请求您一件事吗？”

　　因为是来自心性高洁又态度和蔼可亲的施舍英雄的罕见请求呢，藤丸立香痛快的答应了，
　　“只要是迦尔纳的要求，无论什么我都答应哦。”

　　身着黄金甲的白发英灵微笑了一下，青色瞳孔散发出美丽的光华。
　　“Master，我必须要提前退场了，然而我又很想旁听接下来的回忆，但我的能力有限，无法像纲吉那样把灵基分开。”

　　马修：“我和前辈会把之后的场景用摄影记录下来，迦尔纳先生。”
　　紫发小学妹说着拿出万能达芬奇亲改造的通讯仪器，连普通手机都能做到的事，区区录制功能当然不在话下。

　　迦尔纳：“那么我告辞了。”
　　英灵说完也离开了房间，一定是因为担心纲吉Ruler所以追了上去吧。

　　将话题拉回来的一下态度认真的阿尔托莉雅 ，
　　“他为何会是那副表情呢。”
　　骑士王的语气里满是困惑与感概，
　　“言峰纲吉即便是被七冠之龙吞噬时，被从者迦尔纳用直率的言语挑开心思，被远坂凛用真诚的信赖质疑了存在根基，也不曾露出如此情态。”
　　那濒临破碎的样子，就仿佛亚瑟王看到自己的国家毁灭，只能绝望的去寻求圣杯一般。

　　纲吉Avenger“Master，你喜欢做梦吗？”
　　白发少年的瞳孔流转着金色的光焰，声音却如同会在朝阳升起后散尽的雾气般飘渺。

　　藤丸立香用愉快的音调回应，
　　“嗯，如果是美梦的话，很喜欢哦。”

　　纲吉Avenger笑了，是如他白色的同类般朦胧月光似的笑颜，
　　“在我和他眼中，我们活在人世的经历就如同一场美梦，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醒转，也就是常人眼中的死亡。”

　　藤丸立香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看向吉尔伽美什王，无论那一位都用着沉默表态。

　　纲吉Avenger“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己无关，有着这样想法的我们当然也就此轻忽了发生在身上的一切。”
　　是宛如洁白片羽飘落般轻柔的声音，
　　“我们知晓必然会抵达的终结，为此产生了不舍情绪，这或许就是我们作为存在生命的最大破绽。”
　　少年将目光投向王者，仿佛是在看向希望的光芒，
　　“所以选择吉尔伽美什作为见证人，这既是因为他一直注视我们，身为超越者的视角让他能够看透理解我们的选择。”

　　然后纲吉Avenger突然将双腿交叠起，清冷沉静的气质再一次回归洒脱不羁之态，他用单手撑起脸，宛如展现自我意识的叛逆少年，又因为脸颊鼓起而显得有些可爱，
　　“这是一项交易，所以我会满足吉尔伽美什的要求，作为影响了他生活道路的我应支付的代价。这也是一项报复行动，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选择不被吉尔伽美什认同，我将自己奉献给他，是为了让他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方式。”

　　藤丸立香：“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纲吉Avenger ：“因为既没有活着的感觉，也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少年很是愉快的笑着说，眼睛眯起，露出点尖尖的虎牙。

　　这就是被刨除了属于人的可能性，被强制赋予了抑制此世之恶功能的完美机构。
　　但是因为他无法真心认同这项工作的价值，也就此失去了所有生活的实感。

　　藤丸立香很想要反驳这讨厌的现实，
　　“我无法理解。”

　　马修：“只是听大家的讲述，也能体会到几分纲吉先生对于吉尔伽美什王的沉重感情，我也难以相信那会是虚假的东西。”

　　梅林：“不，话不能这样说，空虚与无价值并不同义，因为一项由自身认定，另一项是由他人考察决断。”
　　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花之魔术师，用温和的嗓音说着冰冷话语，这异常的反差因此带来了强大感染力，
　　“小纲吉通过与吉尔伽美什王对抗诞生的自我意志，就如同反射太阳光的月亮，但是小纲吉自身是不会产生光芒（感情）的。”
　　“因为被吉尔伽美什王敌视，言峰纲吉将其认定为敌人。因为英雄王表现冷酷无情，实则出自善意的举动，他才会选用看似温和无害的方式报复对方。”

　　梅林荧紫的瞳孔如同飘荡在山涧的雾霾，用美的浮浪将下方的断崖绝壁掩盖，
　　“无论是那一位小纲吉，都是因为心灵缺失了空洞，造成存在偏颇，才能够忍耐住被此世之恶附身的结果，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产生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或许自杀的想法才是属于他拥有的唯一真实。”

　　纲吉Avenger：“我是如此喜悦于自己被憎恶，被伤害，被残忍杀戮的渴望没有一刻不曾占据我的脑海。”
　　少年用最缠绵悱恻的语调倾诉热情如火的梦境，又好似带着甜美迷醉的香气，
　　“他曾经无数次删除我的意识，或许也有想要彻底销毁自身的因素吧。”
　　“漂浮在云端的感觉，从上方俯瞰世间，一切众生都既渺小又遥不可及，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了负担，更遑论罪恶感。”
　　所以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想要杀人，即便被杀掉的人只有他自己。

　　纲吉Avenger看向那黄金宝座上的王，凝视那点缀着赤红的星辰，
　　“然后我们坠落了。”
　　从虚无的空洞落进深渊（人间）

　　少年语气淡淡的，就仿佛是无关者一般。

　　……………

　　魔术师们以大英博物馆为据点，在地下建立了堪比防空洞的复杂结构作为工坊与书库。

　　不过本以为要被迫游览一遍时钟塔的言峰纲吉在半途就被丢下了。

　　吉尔伽美什：“比不上本王的宝库，作为杂修们努力积蓄的收藏，也到了勉强能入眼的程度。”
　　英雄王勉为其难的解释着，真的很不擅长找借口。

　　少年看出从者想要避开自己做些事情，他不会勉强对方，顺从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大英博物馆是一幢兴建于200多年前的展馆，拥有非常丰富的藏品。

　　希腊帕特农神庙的雕塑，古印度湿婆神青铜雕像，埃及托勒密王朝的罗塞塔石碑，中国唐代仕女绘图，来自日本的文物有葛饰北斋与歌川広重的版画。

　　其中也有出自巴比伦文明的古老物件，大多属于亚速帝国时期，也有记述吉尔伽美什史诗的泥板，更早些的文物能追溯到乌-尔第三王朝，一枚由红英石与青金石雕刻成的方格棋盘。
　　那已经是吉尔伽美什死去200多年后诞生的物品了。

　　这幢建筑物仿佛同时道出两个相反的观点。
　　没有什么东西能恒久永存。
　　这些物品存在于此的瞬间既代表它们战胜了时间。

　　言峰纲吉在第十号展厅，亚速巴尼帕王狩猎狮子的浮雕前站定。
　　身中数箭的狮子扑向战车上的国王，它们怒吼着，跨越了几千年的时光。

　　他仿佛能理解垂死的狮子眼中含着的愤怒与悲伤，又或许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臆想，将自身对于命运的畏惧和不安寄托在了类似存在身上。
　　人类害怕死亡的心态与他恐惧未知的想法或许是一样的。

　　而在所有的人类文明中，埃及与阿兹克特人与死亡的距离最近。
　　希腊与罗马人想着地狱，中世纪的欧罗巴人念着天堂，印度人总是在思考轮回。
　　埃及与阿兹克特人将死看作生的一部分，赞美死亡，并将之视作永恒。

　　人类明明如此的脆弱，为什么会有勇气面对那远比死更宏大的多的事物呢？
　　言峰纲吉既对此感到了疑惑，也产生了算作是羞愧的想法。

　　他走到大英博物馆的门前，看到站在立柱旁的吉尔伽美什，依据黄金分割完美设计的古典建筑也比不上王者自身的存在感。
　　这让言峰纲吉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英雄王的昂贵价值，想要照顾对方的心情也不再只出于他的责任感。

　　吉尔伽美什：“看完了。”

　　言峰纲吉：“嗯。”
　　少年跟上王者离开的脚步。

　　行走在伦敦街头的吉尔伽美什，好似在漫无目地的闲逛，又仿佛他心中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目标。
　　他们路过皇家歌剧院，唐宁街10号，大本钟，威斯敏斯特教堂，于泰晤士河畔停下脚步，河对岸是为了庆祝千禧年而建成的伦敦眼，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观景摩天轮。

　　吉尔伽美什：“本王讨厌人类，却无法放下人类创造的东西，所以本王在生前将所有人类创造的原型收集到宝库里。”

　　言峰纲吉：“嗯，我能够理解。”

　　人会分善恶好坏，但是物品不会。
　　它们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所赋予的价值不会因人的观念而改变，因为人类作为整体的情感诉求一直没有真正的改变。
　　千年之前的人认为是美的事物，千年之后的人仍会觉得美。

　　吉尔伽美什：“如果你终有一天决定要毁灭人类，却连人类缔造的文明是什么都不理解，就连本王也会对此感到难以忍受。”
　　这仿佛是他能说出口的极限了，属于英雄王的告白，如同物质一般永恒且无声的感情。

　　黄昏降临泰晤士河岸，将碧绿波涛染成茜色。
　　蓝色的光环旋转着，如同不断流逝的时间。

　　言峰纲吉询问自己，他能去信任吗？

　　答案已经自动产生了。
　　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想辜负了这片风景。
　　“我会努力。”

　　努力越过对未知的恐惧，迎接他不可知的未来。
　　如同每一个正在活着的人。

　　……………

　　纲吉Avenger：“现在想来，我（他）还真是天真啊。”
　　白发少年双手交叉搭住自己的下颌，微微偏头看向黄金的英灵，
　　“因为缺乏感情所以不断贪婪的积攒知性，只要能获得进步，就不畏惧任何事物，虽然称得上勇敢但显然不够明智。”

　　如同向着命运前进的俄狄浦斯王，自豪于自己解开斯芬克斯之谜的理性，智慧与勇气。
　　但是命运之所以会成为命运，却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终将要返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