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小黑小花

119、一一九

　　藤丸立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咕哒子一脸茫然，说真的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仿佛一个拄在路边旁观事态飞速转换的稻草人。

　　梅林：“Master，王她无法接受英雄王的选择，放弃孤高之王的心态，成为一个为了感情苦苦挣扎，狼狈不堪的普通男人。”

　　藤丸立香：“……..抱歉，梅林，你确定你是在说吉尔伽美什王？”
　　御主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花之魔术师轻轻的笑了，是宛如凉爽微风吹过盛放花圃的开心笑脸，
　　“嘛，就当做我是在胡言乱语吧，Master。”

　　……………..

　　或许是因为对梅林的话语太过于执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事情的御主因此一不小心（又）掉进了从者的心灵世界。

　　灯火崇明的神塔最顶层，辉煌深邃的王座之间，睁开双眼见所见之景是由泥土造就的河岸都市，微薄的夜风穿过空堂，燃着的柴薪噼啪脆响。

　　金发红眸的俊美王者坐于华丽的黄金宝座上，面无表情的俯视伫立于下方的红发少女。
　　“胆敢未经许可就肆意探究本王的内心，若是不小心死在这里也没有怨言吧。”

　　藤丸立香：“哈哈哈，王啊，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咕哒子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至于为什么灵魂形态会出现生理性畏惧反应，这当然是出于对吉尔伽美什王无以言表的崇拜之情！
　　进入的是贤王的内心世界，而不是更暴戾蛮横的英雄王，已经让她很想要感谢上天了，
　　“我会来这里都是因为梅林的缘故！”

　　藤丸立香看着贤王一脸的不置可否，看你表演的平淡表情，迅速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
　　“梅林竟然说您为了感情苦苦挣扎，狼狈不堪，我实在是无法相信！总觉得无法获得您的回答就睡不安稳，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吉尔伽美什：“梅林？哼，多嘴多舌的家伙。”
　　王者的神情不变，气势确实收敛了许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咕哒子的错觉，她感觉对方的心情似乎有变得愉快起来？

　　吉尔伽美什：“嘛，算了，他说的也算实情，本王也没有避讳的余地。”
　　手撑着脸的金发王者语调自然的说道。

　　藤丸立香：“啊？啊！！！”
　　咕哒子的嘴巴张大至极限

　　吉尔伽美什：“收起这幅傻样，在本王御前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蠢死了，杂修。”
　　虽然发出了训斥，英灵的神情却变得更加愉快了，语调也满是不羁之意。

　　藤丸立香：“不，我是说，那个。”

　　吉尔伽美什：“觉得意外？”
　　金发的英灵翘起双腿，红玉的瞳孔中是漫不经心，以及如同闪亮钻石的奇艺光芒，
　　“你以为本王放弃的是什么，将你们凡人的标准拿来衡量本王，愚昧也要有个限度啊。”

　　藤丸立香：“…….是您的王道？”
　　她因为想起了骑士王的反应，眼神也开始认真起来，暂时忘掉对吉尔伽美什的恐惧，少女此刻只是执着于获得一个答案。

　　吉尔伽美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肆意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神塔空间，
　　“哈哈哈，大错特错啊，藤丸立香，你竟然以为本王会舍弃自身的王道？不要开玩笑了！”
　　王者笑够了，看向面露无错表情的红发少女，
　　“本王的王道可是从未有一刻放弃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愚蠢的错觉！”

　　藤丸立香：“这是骑士王的判断，梅林也说您放弃了孤高之王的心态。”
　　御主很是坚强的挺住了从王者身上传递来的压力。

　　吉尔伽美什：“哦，因为那个天真固执的小姑娘，怪不得会引起误解。”
　　英灵似乎因为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而皱起眉，语气也有几分压抑，
　　“哼，为了唯一执着的目标除掉欲望，到最后连自身也彻底抛掷，本王永远不会承认这种可笑的道路。”
　　王者闭上了眼，语气有些云淡风轻，却又蕴含了极其深沉的含义，
　　“本王为自己选择的王道是愉悦，这世间一切事物的标准都由本王衡量裁决，守护符合本王心意的宝物，去除应当立刻消失的东西。”
　　“成为统领乌鲁克的王，是因为这更符合本王的心意，舍弃掉不能产生变化的众神，是本王生前做下的决定。”

　　然而他的故国却也已经逝去，传说掩埋在废墟之下，铭刻历史的粘土板化作了尘埃。
　　独自于英灵座上观望世界的吉尔伽美什却无法放弃为王者的自尊心，只要人理还在延续。

　　吉尔伽美什：“作为英雄王的本王，要比现在的本王更加纯粹，也更执着于自我一些，本王给自己定下了裁决世界的规则，也即是成为评判惩戒人类价值的法之象征。”
　　王者看向认真旁听思考的红发少女，
　　“但是这样的本王无法爱人。”

　　吉尔伽美什很难喜欢上一个人。
　　王者将所有情绪留给自己，他最喜欢的人是他自己，他最厌恶的人也是自己。
　　因为对旁人没有了感情，才能够以最冷静客观的态度评估人的价值，虽然有关于人类价值的标准也是由他自定。

　　高居于法之座，将所有人平等俯视，自然无法爱上单独的一位个体。
　　这也是构成了王这一存在概念，成为主宰他人命运个体的根源所在。

　　藤丸立香皱起了眉，但是她忍住了提问或质疑的冲动，只是旁听着吉尔伽美什的讲诉。

　　吉尔伽美什：“梅林说本王放弃了孤高之王的心态，只是如此而已。”
　　王者说着向前伸出手，因为回忆起了曾经过往而露出真实愉快的笑脸，
　　“纲吉和本王一样，执着于自我，不是被抑止力，也不是从此世之恶那里赋予的价值，而是只从他唯一的灵魂，自然产生的挣扎觉醒的自由意志。”
　　“而这样的纲吉却宁愿为了本王放弃他最宝贵的自我！这说明纲吉将本王视为超越一切的存在，这让本王怎能做到不去怜爱！”

　　金发的英灵面上的笑容是如此畅快，如同解脱了自我束缚的枷锁，宛如最美艳灼热的光芒，点燃他心中热情夺目的火焰，
　　“如果必须要割舍本王的傲慢才能守护这珍宝，抛弃掉无用的倨傲又如何，只要能享受这值得本王欣喜的愉悦，得到纲吉宝贵的灵魂。”

　　“藤丸立香，本王的王道是愉悦，只有这点是本王自诞生起就不曾改变的绝对准则。”

　　…………………

　　言峰宅邸的每一日从叫醒某金发英灵起床开始。
　　刷的一下拉开厚重窗帘，让明亮的太阳光照进被猩红帘幕遮挡的室内。

　　“给本王滚出去！ ”
　　犯着起床气的英灵不会扔出可爱的抱枕，而是投掷出危险的武器。

　　不过言峰纲吉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先用镇静属性的雨之炎降低冲击力，再伸手接过飞射过来的宝具，不会比接住一只投入掌心的飞鸟更加轻灵便捷，
　　“文殊智剑大通连，是鬼女铃鹿御前的爱剑啊，早餐要吃和食吗？”

　　吉尔伽美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恶鬼似的阴沉表情。

　　言峰纲吉却不在意王者威慑力十足的恐怖脸色，他捡起被随性撇到地上的衣物。
　　“你喜欢的设计师出了新的作品，要我帮你订购一套吗？”

　　英雄王还是冷漠不语，像每一个晨起时寡言少语的低气压患者。

　　既然没有拒绝，就当作吉尔伽美什是在默认好了。
　　言峰纲吉转身离开从者的卧室，走下楼梯将衣物放进洗衣房，进入厨房打开冰箱，取出昨晚准备好的半成品食材。
　　像个小大人似的把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顺便照顾一下习惯了被服侍的懒惰王者。

　　这种颠倒了常识的关系可能会让外人看不上眼，不过主从二人还挺乐在其中。
　　掌管了家务大权等于是控制了分配资源的权力。

　　御主忙于挥舞锅铲，这时候从者走进了餐厅，一把拉开座椅。
　　吉尔伽美什的眉目厌倦，却又带着无处发泄的烦躁，他的金发垂落，滴着水渍。

　　言峰纲吉看了眼滚动的味增汤，将火焰调小，盖上锅盖焖煮。
　　他踩着必要的矮脚蹬站到王者身后，为自己的从者擦拭发梢。
　　“我和凛约好了今天放学后帮她的忙，晚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放下手巾，满意的看到英雄王头发蓬松的翘起，
　　“好像是约了买卖宝石的大商人女儿，说是让我帮她与对方搞好关系好方便取得价格折扣。”

　　吉尔伽美什：“你太惯着那个小丫头了。”

　　从言峰纲吉的角度看不见王者的表情，只能通过不悦的语气判断对方的心情，
　　“还比不上我对你的用心程度。”

　　像养了只习惯自由的猫，既要操心他的生活需求，还要想着他过得开不开心。
　　既不能完全限制出行，也不能任凭他随心所欲的行动，离开的时间久了点又开始担心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故来。

　　吉尔伽美什突然转头望向他的御主，眼神深沉厚重，如同在压抑某种庞大的情绪，这也让王者的目光变得透彻心扉。
　　然而也只有一瞬间而已，仿佛错觉。
　　“给了你靠近本王的尊荣，可不是为了让你将本王与旁人进行比较。”

　　言峰纲吉：“抱歉，我习惯了如此。”
　　小少年说着露出柔软又恭顺的表情。
　　他的歉意是真诚的，然而也是无用的，因为无时无刻不曾停止的分析判断已经成了他的生存本能。

　　吉尔伽美什：“哼。”
　　王者像是看不顺眼一样撇过了头，言峰纲吉就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他们在沉默中吃着早餐，气氛沉静却并不沉重，反而透着和谐的氛围。

　　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直通室外，仿佛一夜之间绽放的染井吉野樱在庭院中落了一地缤纷，小巧精致的白色，淡粉色五片花瓣看似不起眼，却满满的占据了全部视野。

　　言峰纲吉放下碗筷，他面前是皱着眉挑剔食物的英雄王，
　　“胃口不好吗。”
　　他露出担忧的表情，
　　“你今天的话也很少，是发生了什么吗？”

　　若不是有那不变的傲骨支撑着，王者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忧郁。

　　吉尔伽美什：“别随意揣测本王的心思。”
　　这就是拒绝了。

　　言峰纲吉不由得开始思考，英雄王这次是真的不想被打扰，还是在静候他的问询。
　　若是别人的烦恼，在礼貌性质的询问被拒绝后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吉尔伽美什的反常却不能被轻忽，他认为那一定会带来影响巨大的变革。
　　该如何保持人与人之间适当的距离，这或许是他研究一生也难以完成的课题。

　　“无论你是入侵还是退避，他都不会表示高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顺心的决定呢。”
　　恶在心底鼓动着，是循循善诱的语气，又带着嘲弄的意思在里面。

　　言峰纲吉不想听从恶的声音，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已经做下了决断。

　　英雄王用难以描述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在很多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谈不上厌恶，更不能说是喜欢，是需要想办法避开的麻烦。

　　然而在面对王者时，这不算费事的小麻烦就变成无法逃避的宿命了。
　　他的呼吸声放轻了。

　　………………..

　　藤丸立香：“等等，等一下，稍微等一下，王。”
　　御主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一脸坦然的金发英灵，
　　“王啊，请你诚实的告诉我，纲吉这时候究竟几岁。”

　　吉尔伽美什：“13岁，很不错吧，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少年人，身姿既纤细又有力。”
　　宛如新春生发的柔韧枝条，薄嫩的肌肤覆盖住突起的骨节，每一丝流转的弧度都堪称惊艳。
　　“是让本王想要握紧，尽情把玩的唯美艺术品。”

　　藤丸立香：“………”
　　好想报警，但是根本就没用呢 。

　　吉尔伽美什：“哼，露出了一副难以入眼的丢人表情呢。”
　　英灵当然不会因为御主的眼神就改变自我，不过为了友好关系他还是决定多解释几句，
　　“本王此前是用鉴赏的眼光去观察纲吉，仿佛观赏一枚精心设计的琉璃器皿，表面脆弱的裂纹更为其增添了梦幻的华彩。”
　　但是这终归是以保存或倾倒黑泥为功能的工艺品。

　　吉尔伽美什：“虽然会产生占有欲，并小心翼翼的看护，保管，但是比起外观，本王更注重的是纲吉拼尽全力散发的意志光芒，是扎根在污浊泥泞中顽强生长的美丽之物。”
　　“最好的选择是保持一定距离赏玩，偶尔心痒痒了碰触几下也不会伤及到根本。”

　　藤丸立香：“既然如此，您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呢。”

　　吉尔伽美什：“本王遵从自身愉悦之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爱怜纲吉，对其身体产生欲念也是自然之理。”
　　王者丝毫不以他人的价值观为由束缚自己，这既是优势，也算作是劣势。

　　吉尔伽美什：“而且，能被本王看上眼的会是什么正常杂修吗？”
　　王者指出迦勒底御主因为看过太多美人而不小心忽略掉的事情，
　　“纲吉身上的诱惑力，哪怕是申报一个魅惑技能也不为过。”

　　藤丸立香：“………..”
　　咕哒子看向贤王向她展示出的回忆记录场面。

　　言峰纲吉直面吉尔伽美什的侵略视线，因为直觉领悟到了危险，露出抵触的神情，却又带着无奈与体贴之意。
　　仿佛被摆放在祭坛上的纯白羔羊，并不怨恨即将对他施加伤害的人，纯洁的双眼里透着慈爱与悲悯。
　　这不是天真，也不是恭顺或服从，而是看穿了人的恶意后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吉尔伽美什：“诱人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抵达魔性的范畴，越是罪孽深重，服从欲望的人，越是无法拒绝纲吉的瞩目。”

　　一定会想要将少年圈养进笼中，用细细的银链缠绕上他的脖颈，手腕，脚踝。
　　金线织就暗花的绫罗装点他的身体，铜质的香炉承放到角落，飘渺的紫烟模糊掉少年愁闷的眉眼。

　　吉尔伽美什：“若是被他的外表欺骗，等于是一脚踏入致命的陷阱，被饥肠辘辘的野兽啃食掉全部尸骨，不过伟大如本王这般英雄人物，最后当然是理所当然的成功将纲吉驯服了。”

　　毕竟英雄王虽然不会被外表欺骗，却会被危险的因素吸引，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让他提不起兴趣，但是有着可爱外表的凶猛禽类？
　　真的完全戳到吉尔伽美什的爱好上了。

　　藤丸立香：“呜，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态呢。”
　　她想到迦勒底中的两位纲吉，无论是Ruler还是Avenger，他们都在无形中散发出迷人的气质，一位维持着圣洁禁欲的模样，另一位直接释放出诱人堕落的气息。

　　吉尔伽美什：“哼，你这健忘的杂修，莫不是又忽略了他的话语。”
　　王者语气自然的复述纲吉Ruler曾经说过的概念，
　　“除了杀人，人类散发的各种情绪也够稍微满足他的欲求，比不上直接吞掉灵魂来的便利，却有可持续发展的价值。”

　　藤丸立香：“所以纲吉是故意的吗？”
　　故意展现出引诱他人欲望的姿态。

　　吉尔伽美什：“没错。”
　　王者说着露出有些无奈，又竟是得意的笑脸，
　　“特别是在面对本王的时候，那副倾尽全力的模样，真是在故意挑战本王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