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小黑小花

109、一零九

　　第二次王之故事会
　　讲述者吉尔伽美什王x 3
　　补充解说梅林
　　听众，藤丸立香，马修，恩奇都，排排坐在下首的位置，好似被阳光雨露滋养的小蘑菇。

　　英雄王：“纲吉也不是天生就只有怪物逻辑。”
　　王者语气淡然的陈述，
　　“人不会有无来由的思想，一如没有寻不到源头的水流，纲吉因为与此世之恶共存而忽视自己的童年，有意识的回避过往记忆。”
　　如同清艳的红莲厌憎供给它生长的污泥。

　　……………..

　　最初的言峰纲吉，只能通过另一个自己眺望外界的小恶兽还没有后来那样扭曲的想法，和渴求死亡的异常心理。

　　属于他（恶）的世界是光芒照不进去的阴暗洞穴，黑红色的泥泞是污浊的生命之海，维持着规律的潮起潮落。
　　细细嗦嗦的诅咒声嘈杂又不动听，却也赋予了这个全然堕落的世界某种异质的生机与活力。

　　身处其中的小恶兽，他的面容模糊，体态是一片漆黑混沌，暗红的魔纹爬满身体，如同黑土地上皲裂的伤痕。
　　虽然不被任何人期待，也不被任何人意识到存在，他也有着自己的憧憬，那就是看到更多恶之花，也就是不被天性的恶干扰的理想人类。

　　只要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花，就已经足够让小恶兽感到满足了，他没有产生过要去往外界的想法。

　　不过，他很少会去观看吉尔伽美什的花。
　　因为当他欣赏的时候，也好似被一双红玉的眼瞳注视着。

　　是羞怯还是因为恐惧，小恶兽辨不清自己的心情，却回避着被关注的可能。
　　仿佛被如此耀眼美丽的存在看见了，会让他意识到自身的阴暗与丑陋。

　　而且他身边的黑泥也畏惧那个人，平缓的浪潮掀起波涛，仿佛在表露它们对王者的厌恶，所以小恶兽就选择不去看了，他用找到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常会一直持续下去，昨天与今天或明天不会有多少区别。
　　偶尔发现新的花种是一个惊喜，不过小恶兽的生活大致上是平静的，他也喜欢这种一尘不变。

　　说到底，他并没有外面那个人也是自己的意识，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玩着第一人称的角色扮演游戏，透过小小的屏幕看着他看到的一切，心情总是平静的。

　　………………

　　英雄王：“哼，纲吉从小就是喜欢逃避的性子，以为遗忘一切就能够顺利生存下去。”
　　但是残留在心中的伤痛并不会消失，总有一天会再次从回忆里翻出来，

　　梅林：“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花之魔术师摇头叹息，说着信长Nobu的名言，那真是相当的欠打。

　　藤丸立香：“敢卖关子就让你加班哦，梅林。”

　　梅林：“唉，没办法，那么我就直说了哦，Master，如果怪物的本能是杀戮的话，那么这份本能又出自哪里呢？”
　　以吸取人类情感为生的半梦魔笑意盈盈的说着话，
　　“如果是为了生存而引发的食欲，那么实施杀人行为也不会想到质疑自己，所以言峰纲吉的所有感情还是根植于基本的人性之上。”
　　“想要杀人，是因为曾被杀，想要破坏，也是因为曾经被毁坏。”
　　“言峰纲吉无法给出他不曾拥有的东西。”

　　藤丸立香：“就算你这样说了，我还是很难理解啊。”

　　马修：“对不起，梅林先生，其实我也是。”

　　恩奇都：“我倒是能明白一些，关于被销毁的感觉，以及对神明的厌恶之情。”

　　贤王：“不需要想太深。”
　　王者一边处理着手头平板上的工作，一边开口讲述事情，
　　“人类背负上了超出自身承受限度的东西，引起了理性秩序的崩溃，以及随之而来的自毁倾向。”

　　藤丸立香：“背负的东西，此世之恶吗？”

　　幼吉尔：“不仅如此哦，Master。”
　　小天使一样的男孩神色很是郁闷的样子，语气也淡淡的，
　　“小纲吉必须理解此世之恶对于人类的憎恶，他才能从那片黑泥世界中脱身，然而理解的同时，也代表了他的情绪会被黑泥放大至无限的可能。”

　　梅林：“然后，与全世界庞大的恨意相比，仅此一人的温暖人性，真的是太渺小了。”

　　藤丸立香：“憎恨，纲吉他恨人类吗？为什么？”
　　御主的提问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英雄王抬起了打瞌睡的头，贤王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幼吉尔也不再拖着下巴发呆。

　　藤丸立香：“怎么了？我的问题很奇怪吗？”
　　咕哒子因为被吉尔伽美什x3凝视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幼吉尔：“不，master有疑问很正常。”
　　金发小男孩笑着说道，
　　“怪物之所以会憎恨人类，当然是因为被剔除了人的范畴啊。”

　　………….

　　…………………….

　　………………………………….

　　“这孩子的眼睛很漂亮，要挖出来吗？被过度惊惧污染了就不纯净了。”

　　“哦，我反倒更喜欢那种类型的，泡在罐子里也能感受到活力，不如先取出一颗，我们一人一个。”

　　“哈哈哈，行，懂得分享的文明人就是好交流啊。”

　　“喂，你们讨论完了吗？我要心脏什么时候能到手。”

　　“再等一会，先把血放干净，这样具备了魔力的素材可是稀罕品。”

　　“那么取出肝脏没关系吧。”

　　“这倒是可以，现在就给你吧。”

　　“啧，这群迷信食用人体就能重获青春的干瘪老女人。”

　　“小声点，没有他们我们从哪里筹钱。”

　　“我听说这里出现了魔兽才会来这座偏远城市。”

　　“别开玩笑了，现代社会哪里还有供魔兽生存的土壤，不过管理城市的远坂家好像出了事，干完这一把我们就离开吧。”

　　“你想走就走，我要留下来，没有管理者的城市里会出现大机遇的。”

　　“趁火打劫吗？你可别忘了圣堂教会。”

　　“那还用你说。”

　　“这孩子快死了。”

　　“已经算坚持的久了，他的骨髓归我。”

　　“真狡猾，你看中了他的血吧，那皮肤就是我的了。”

　　…………….

　　记忆仅止于此，之后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屠宰场里的牲畜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他被剔除了人类的身份，被剥夺了人类的尊严，被夺走了生存的机会。
　　怨愤是正常的，憎恨也是可以接受的，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的悲伤与痛苦。

　　呼救没有用处，因为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拯救他。
　　他过去的记忆，母亲温暖的双手，父亲小心的怀抱，全都随着缺氧的大脑逐步流逝殆尽。

　　他试着挽留过这些回忆吗？
　　还是因为过度的绝望主动抛弃了它们。

　　如果那些充满了珍惜与幸福的记录是真实存在的，又为什么会没有人来救他呢。
　　这样的心情甚至比身体遭受的痛苦更让他感到难过。

　　…………….

　　“他们都是那场灾难的孤儿，即便流落到这里也不会有人主动寻找，我才能获得这些素材。”
　　黑衣的神父在墓穴般的地下室里说着犯罪自白，主动挑起他心中从未曾愈合的伤口。

　　言峰纲吉：“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放过了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就好像还抱着一丝薄弱的希望。

　　言峰绮礼：“当然是因为稀有度的问题，如果他们是被玷污的残次品，你就是最完美的成果，堪比神创造的奇迹。”

　　言峰纲吉看着石头棺柩里的孩子们，一直被吸取生命力，连皮肤都融化了，面容模糊不清，完全没有了意识，更遑论呼救。

　　此世之恶的污泥翻卷着浪涛，激烈冲刷着阻隔他与世界的屏障，这让言峰纲吉恍然意识到原来它们就是他的力量。
　　他是如此厌恶将人类物化的行为，也同样憎恶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类。

　　他决定杀死言峰绮礼，只有神父死去才能平息他的仇恨，迟迟没有动手，也只是因为身体不听从他的指示，另一个他（善）抗拒着他的行为。

　　“你在犹豫什么，已经目睹他的邪恶，为何不降下惩罚，本王予你资格。”
　　来自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只对他诉说的傲慢声音，让他第一次没有逃避王者的视线。

　　然后他看到了，英雄王冷酷残虐的眼神，带着奢靡喜悦的俊美面容，仿佛是他最为憎恨的人性之恶的集中体现。
　　以及即便如此厌恶，也无法忽视的，王者身上绽放的绝艳之花。

　　言峰纲吉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他喜爱的（花）与他憎恶的（人）是一体的。

　　吉尔伽美什：“遵从你降生的使命，纲吉，你可知这世上遍地都是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愚蠢杂修，所以感到荣幸吧，本王承认你的资格，动手，然后向全世界宣告你的诞生。”

　　他的使命，杀人吗？
　　因为自身欲望而毫不留情的夺走他人性命，这与他最厌恶的人有什么区别。

　　片段的思绪挤过脑海，又马上被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压制下去，黑泥也助长了这份丑陋的憎恨，他从此堕落进无尽狂乱的深渊。

　　他的偏爱与他的憎恶也终成为了一体。

　　……………
　　马修：“这太过分了。”
　　紫发少女因为难以忍受内心的情绪而气愤出声。

　　藤丸立香却表现的非常平静，虽然面无表情且瞳孔亮到惊人。

　　恩奇都：“原来如此，向人类复仇的野兽吗？如果纲吉现在向我提出要求的话，我会帮他。”
　　清新的自然之子因为不归于人的范畴，反而很痛快的接受了一切，虽然接受的有点过深了。

　　英雄王：“哼，如果仅此为止，纲吉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杂修而已。”

　　马修：“吉尔伽美什王！”

　　藤丸立香：“马修。”
　　少女尽量使用平稳的语气，
　　“为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恼火没有意义，但是王，身处在那时的你做了什么？”

　　英雄王看着质问他的御主，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回答，他或许再也不会收获对方的信任，但是，
　　“藤丸立香，你是把本王的话全都抛到脑后了吗？”

　　梅林：“是说小纲吉不断杀死自己的那些话啦。”
　　半梦魔在一旁小小声的补充。

　　藤丸立香：“什么？”
　　少女脸上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

　　英雄王：“纲吉不断的杀死自己渴望杀戮的意识，因为他知晓那毁灭尽头的虚无。”
　　王者诉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色彩，这对于一向张扬个性的他也算是罕见至极，
　　“因为喜爱而去憎恨，因憎恶而试图伤害，这样的思绪在机械天使般的表层人格看来是运行程序上的错误，所以被消去了。”
　　“纲吉的里人格曾经死去过太多次，最终扭曲了自身对于死亡的概念，对于他而言，生是短暂的梦幻，死才是恒久的常态。”

　　混搅了钟情与憎恨的界限之后，言峰纲吉的爱与死又彻底纠缠到了一起。
　　遗忘掉平静的心情是怎样，曾经的憧憬也被遗弃，丢进心灵的最深处。
　　只有怨愤和痛苦不断增长的生活，让他开始迁怒这个诞生出他的世界。

　　英雄王：“用伤害与杀戮的来表达感情，是因为他只能理解这种方式。”

　　梅林：“又或者，让自身彻底灭绝也是一种获得解脱的选项。”

　　..............

　　藤丸立香跑到了纲吉Avenger的房间，紧紧拥抱住正在阅读书本的白发少年。

　　纲吉Avenger：“怎么了，Master，突然找过来。”
　　少年将手抬高，将身前空间让给树袋熊似的御主，一边用眼神向纲吉Ruler提问。

　　而藤丸立香也看到了纲吉Ruler平和温柔的脸庞，这让咕哒子有些不知所措皱起了眉。

　　纲吉Ruler：“Master现在不想看见我的话，我会离开。”
　　少年的语气是如此温和体贴，这反而让御主生出了罪恶感。

　　藤丸立香：“不，我并没有那个资格。”
　　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
　　“是否选择要原谅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御主向两人诚挚的道歉，
　　“对不起，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却大言不惭的想让你们友好相处。”

　　纲吉Avenger：“没关系哦，Master，虽然我讨厌这个伪善家伙的死人脸，但是看到他比我更难看的脸色，也是会让我感到心情愉快。”

　　纲吉Ruler：“监视这个危险人物是我的工作。”

　　陈述事实的话语瞬间让咕哒子将恶的少年挡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张开翅膀护卫孩子的鸡妈妈。

　　纲吉Ruler似乎浅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

　　纲吉Avenger：“好了，Master，别管这个家伙了，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就输了。”
　　少年一脸恶趣味的双手环抱住少女的身体，像是在彰显自身受到偏爱的得意。

　　“你这个杂修，竟敢把本王抛在脑后，本王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因睡眠问题而满是低气压的暴躁声音，来自一脸不快的贤王。

　　吉尔伽美什红玉的瞳孔扫视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驻在Avenger揽住少女御主的手臂上。
　　神权印章瞬间凝聚显现，
　　“三秒钟之内给本王滚回来！不然就给本王到冥界反省去吧！”
　　仿佛是威严大家长的严肃语气。

　　纲吉Avenger：“啧，竟然来的这么快。”

　　贤王神态傲慢的眯起眼，
　　“怎么，有疑问吗？”

　　纲吉Avenger：“不。”
　　少年挑衅的笑着说，眼瞳明亮璀璨至极，
　　“只是浑身泛起了难以遏制的杀戮冲动。”

　　贤王：“哼，你想玩的话，本王随时奉陪。”

　　藤丸立香左看看Avenger张狂愉悦的笑脸，右看看兴奋到瞳孔竖立的吉尔伽美什，最后看了看Ruler面露嘲弄的表情。
　　咕哒子表示她又开始看不懂他们的戏路了。

　　纲吉Ruler：“Master，我送你回去。”
　　收回了不类于裁定者应有的恶意流露，少年恢复他平和又温柔的表情。

　　藤丸立香：“好。”
　　直觉告诉她不能在此刻说出拒绝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