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暴君画像》东君做主

5、第5章 画院待诏

　　他大喝一声后哈哈大笑，又对着画道：“好，这才应该是朕的样子。”

　　师蕴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朱刚烈的表情，这才确信自己的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朱刚烈唤来崔玉，让他差人把画装裱挂上，又对师蕴道：“起来吧，不愧是师昂之女，能把朕的英姿画出个七八分来，虽然还不及朕本人，但可比那几个画师好多了。”

　　“陛下乃九五之尊，不管怎样的妙手都不足以将陛下的英姿完全呈现出来，民女幼稚，能得陛下谬赞，民女受宠若惊。”师蕴起身道。

　　朱刚烈背手点头，师蕴的话他很是受用，此时心情大好，便又大手一挥道：“朕看你的画功比那些画师都好，那朕就封你为画院待诏吧，以后朕的画像就都由你来画。”

　　画院待诏？这次师蕴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画院待诏怎么说也是个官职，自古从未听说有女子被任命这一职务，而且她这就入了画院了？

　　师蕴再度跪下道：“陛下，民女一介女流，如何入得画院？”

　　朱刚烈摆摆手，一副开明君主的架势，“无妨，现在看来就你为朕画的画像最合朕的心意，最合朕心意的画师如何入不得画院？朕封的画院待诏谁敢反对？”

　　当然没人敢反对。

　　师蕴领命谢恩。

　　她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此时突然从暗处冒出一人来把她吓一跳，看清楚后她直拍胸口道：“吓我一跳，你还没回去啊。”

　　原来来人是司马渊，他道：“我怕你出事，就一直等着了，看这么晚都还没出来就更不敢走了。”

　　“暂时过关了。”

　　“我已经知道了，恭喜师待诏。”司马渊笑道，还给她作了一揖。

　　师蕴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倒是消息灵通。”

　　司马渊一直让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小太监前去打听有没有出什么事，所以朱刚烈一封师蕴为画院待诏小太监就跑来告诉他了。

　　“不过，”他看了看周围没人，又压低声音道，“这次虽然过关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咱们这个陛下，脾气可说不准。”

　　师蕴说她知道，会小心谨慎的。他俩上了马车往司马府而去。

　　师蕴既然被封了画院待诏，那自然也是要去画院当值的。女子入画院，或者说女子在朝廷中任个一官半职都是会引来非议的，只不过当今圣上性残暴，没人敢真的提出异议，更何况朱刚烈之前连杀六名画师，画院上下早已人心惶惶，都怕自己也被选去为皇帝画像最后小命不保，没想到皇帝自己找了个画师，还满意得封了画院待诏，这样倒是免了他们的血光之灾，因此也都算接纳她。

　　没几日，师蕴又被朱刚烈召见了，朱刚烈这次穿着龙袍改坐那了，他命令师蕴把他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的样子画下来。

　　师蕴领命。继续一丝不苟的秉承之前的五分真，两分润色，三分以神补形的方针，既显得不失真，也对朱刚烈做到了很好的美化润色。

　　朱刚烈这次只坐了半个时辰就受不了，命她好好作画，他还有政务要处理。

　　师蕴这次再度画到夜幕降临才画好，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幅画像虽然坐在那，但眼神透露出来的威严却很显九五之尊的气概。她觉得没问题了才再度请求殿内的小太监通报陛下。

　　一个时辰后，朱刚烈才搂着他的李昭仪姗姗而来。他接过师蕴呈给他的画像，好好端详了一番，点头道：“朕就知道爱卿不会让朕失望的。”

　　他转而让李昭仪看这幅画像，李昭仪夸赞道：“虽然这幅画像尚未将陛下您的龙章凤姿完全表现出来，但也已经够让人倾慕的了，妾真想把这画像挂到妾的宫里呢，那样妾就能日日看着您了，也好解了相思之苦。”

　　朱刚烈哈哈大笑，“等日后自会给爱妃一幅，这幅不行，这幅要赐给前来我朝朝贺的各路使臣。”

　　不过四五天的功夫，朱刚烈又召见了师蕴，让她给他画一张他身着戎装手拿宝剑的画像，现在朱刚烈只是摆个姿势，让师蕴记住他的英姿便自行离去了。

　　幸好师蕴记忆力还不错，能记住他的剑柄上的纹路以及衣服上的图案，她必须尽快把这些都画下来。这幅画依旧让朱刚烈感到满意，师蕴本以为又可以歇几天了，没想到朱刚烈让她把之前给他画的身着龙袍的站姿和坐姿都再多画两幅。

　　各自多画两幅！

　　师蕴领命。

　　但心中已经骂开了，同样的画像要画那么多干什么？知不知道画一幅画像要费多少功夫？他想欣赏自己的英姿照镜子去啊！不过她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回到画院恭恭敬敬、小心谨慎的点灯熬油。

　　画院的同僚问起来，师蕴如实说了，她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试探性的轻声念叨了一句：“不知陛下为何同一幅画像要画这么多份？”

　　有一位画师道：“怕不是下个月各路使臣要来我大梁，陛下打算赏赐给他们的吧。”

　　师蕴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朱刚烈对他的爱妃说的要赐给前来朝贺的各路使臣，那看来确实如此了，难怪要画这么多。

　　说到这些前来朝贺的各路使臣，现在的中原王朝虽然是大梁，但中原地区尚有七八个割据政权同时并存，还有北方的契丹。这些割据政权有几家已经明确声明坚决不承认大梁政权，只承认大吴，甚至声称要光复大吴，比如占据山西、河北一带的河东节度使、晋北王周承勖。但也有跟大梁交好、当初拥戴朱刚烈登基为帝的，比如占据两浙十三州的淮南节度使、东越王钱陆。

　　却说这个河东节度使、晋北王周承勖，其父周国永在前吴末年被封为晋北王，他虽姓周，却是沙陀人，本姓朱邪，祖上就已投奔大吴，因战功赫赫，被吴王朝赐了国姓，还赐名国永。朱刚烈篡吴建梁后，周国永对外声明坚决不承认大梁政权，仍旧沿用大吴年号，并立誓跟朱刚烈势不两立，他定要光复大吴。然而朱刚烈即皇帝位后仅一年，周国永便病重，临终前，他让其子周承勖袭河东节度使、晋北王位，并嘱咐其定要灭了朱刚烈。

　　而淮南节度使、东越王钱陆，在前吴末年便已占据了以杭州为首的两浙十三州，后因战功被封为淮南节度使，而他所占据的两浙十三州俨然一个独立于中原王朝的小朝廷，不过钱陆很识时务，在朱刚烈接受前吴末帝禅让之时便极力拥戴。作为答谢，也是想更好的笼络他那一方势力，朱刚烈即皇帝位之后便加封钱陆为东越王，让其称霸一方。钱陆没有像其他一些节度使那样不遵梁命，而是接受了大梁的册封，尊大梁为正朔，并每年遣使进贡。

　　北方的契丹也承认大梁为中原王朝，愿意与朱刚烈交好，每年遣使进贡。

　　师蕴想了想现在的局势，摆明了要跟大梁抗争到底的一方势力是河东节度使、晋北王周承勖，周承勖秉承父志，这几年可没给朱刚烈好脸色看。本来周国永去世那会儿，朱刚烈想乘人之危收了河东，灭了周国永的那方势力，没想到刚刚袭位的周承勖竟然派出奇兵，击溃了朱刚烈派去的军队，周承勖占据的山西、河北一带不仅没乱，这两年还被他治理得蒸蒸日上，军事力量更加雄厚，这更是成了朱刚烈的大忌。

　　而承认大梁政权跟朱刚烈交好的节度使里势力最大的应该就是淮南节度使、东越王钱陆了。师蕴一直觉得钱家挺见风使舵的，前吴的时候他们忠于前吴，也在帮着朝廷剿灭叛军，如今朱刚烈篡吴建梁了，他们又尊大梁为正朔，自己偏安一隅。以杭州为首的两浙一带很是富庶，就不知道东越王跟朱刚烈到底能和平多久了？她就不信朱刚烈会不眼红两浙的地盘。不过现在朱刚烈忌惮周承勖，肯定不会对两浙有什么动作的。

　　而其他一些节度使，大多也是些见风使舵、见机行事的，既不承认大梁，但也不会像周承勖那样明着跟大梁对抗，一个个的都守着自己的小朝廷各自为政。

　　师蕴琢磨着这次前来朝贺的应该有东越王钱陆派来的大使，没准还有北方契丹派来的大使。她心里数了数，怕是会有三四家前来大梁朝贺。若是一家一幅的话，四幅应该够了。思及此，师蕴不禁庆幸，幸好与大梁交好的各地政权不多，这要是再有多几家交好，那她还要画多少？

　　师蕴心里把该骂的都骂了一遍后，又叹了口气，再累也得继续干活，而且还一点岔子都不能出，这次既然是要送出去的，那可是关乎大梁形象的，或者说是关乎陛下形象的，这要是出了岔子，小命必定不保。

　　一个月后各路大使前来朝贺，这跟师蕴之前心里数的相同，果然有四家。

　　这日，朱刚烈于来仪殿接待贵宾，宣师待诏前去作画。师蕴只得赶紧抱着她的画笔前去，她尚未进殿，就听见一阵大笑。这笑声开心、大胆、放肆，师蕴心中奇怪，何人如此的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