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离的妻子不是好王妃》醉墨七七

7、回门

　　这沐王府原来是秦临渊回京下榻的私宅，他不愿意住在平王府才自行买了住处。一直到两年前他被封沐王，买下周边的土地扩建了府邸，这才算真正开了府。不过工期刚开始，他就回了雁州。王府长史之类的职位也就一直未定，这次眼看他们就要久住，怕是没有借口拒绝今上指派人进来了。
　　这事秦临渊早想过了，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道：“不足为虑。”
　　他也就在柳羡面前才偶尔露出放松的神情，不必在意仪态。
　　柳羡看着秦临渊算无遗策、高高在上的样子，冷不丁地道：“我有些想回雁州了。”
　　秦临渊却对她道：“年节前护国公就会回京。北狄近来比较安分，护国公年迈，没有特殊情况大约也不会回边关了。”
　　“圣上要做什么。”柳羡心里不是滋味。
　　秦临渊完全理解永安帝的想法，平静地说:“护国公驻守边境二十载，雁州的驻军个个以他为首，怕是只知将领不知天家了。”
　　说起来夏老将军一去边关二十年，可见永安帝还是十分信任他的。此次召他回京，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打算，要让夏老将军在家中颐养天年。
　　“那你呢？”柳羡看不懂今上的意思，放秦临渊在吏部的确是重用。但是秦临渊行军打仗是把好手，建功无数，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封了王，而不是等着袭爵。
　　“我是宗亲，自然也不便长留边境之地。”秦临渊早有心理准备，他和夏老将军情况又不一样，夏老将军是臣子，从某方面来说还更容易得到信任。而他是宗亲，年岁小的时候皇上还能放任，现在他都封王立府了再掌着兵权，怕是谁也不放心。虽然平王一家在京，但是他们关系差是人尽皆知的。谁知道万一哪天他有拥兵自重的念头，会不会估计平王府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
　　柳羡听他这话，再观他神情并无不满，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她试探道：“我以为你更愿意待在雁煌。”
　　秦临渊不知道柳羡的顾虑，对着这一句不算问话的话，他没有回答，只当做柳羡随意的一说。
　　见秦临渊开始自顾地翻看几封无名的信件，柳羡便不再打搅他，默默离开了。
　　然而她的心下却是一片惶然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秦临渊此刻的平静，是迫于圣意顺势而为，还是早有盘算得偿所愿。她又想到魏清远，魏清远这么尽心尽力地给沐王办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关系。
　　如果说秦临渊早有留京的念头，他为何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又为何对赐婚如此不满。
　　他的不满是对着婚事本身，对着平王，还是……
　　对着她的……
　　柳羡又想到前两日安平对她说的话，心中一紧。
　　秦临渊并不知道平王在求赐婚的旨意前，问过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圣上曾有意应下七皇子的请求，虽然她一介孤女没有依仗，但好歹也是护国公的外孙女。而和护国公府联姻也算不失为一个牵制夏老将军手里兵权的办法。
　　好在当时平王得到消息后就通知了柳羡，知道柳羡不愿意便帮她打消了圣上的念头。
　　柳羡和平王关系其实是不错的，平王希望她能照看秦临渊，也喜欢柳羡的乖巧通透的性子，因此对她颇为照顾。这也是柳羡不遗余力的想让秦临渊放下心里与平王的芥蒂的原因，况且这事已经不能叫照顾，而是恩惠了。
　　她要真被一道圣旨赐给了七皇子，单是想想，柳羡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抗旨不遵的罪名她担不起，但她那时心里已经有了秦临渊，怎甘愿嫁与他人？
　　平王也是同样的心思。他早就看中了柳羡，觉得她配秦临渊很是合适，怎么可能眼睁睁让他用心栽培过的儿媳妇就这么飞了。
　　这么多年，柳羡和秦临渊的关系总是忽好忽坏的徘徊。秦临渊天性多疑，不肯轻易示出真心，柳羡都知道，从不强求什么。只要她知道秦临渊心里有她，不管是多大的位置，她都甘之如饴。毕竟以秦临渊的为人，能放在心上的东西实在不多。
　　对柳羡而言，秦临渊就是戒不掉的毒。外面裹着糖衣，舔开那层糖才能尝到底下苦涩却让人欲罢不能的罂’粟.
　　她也灰心过,但是毒’瘾不是一朝一夕能戒掉的。
　　柳羡曾经很有耐心想要融化秦临渊的冰封，不过秦临渊有点得寸进尺。柳羡干脆下了一剂猛药，就是这次的赐婚了。
　　她以为她的心足够强大。实际在秦临渊面前，她还是那么患得患失。
　　墨玖跟在柳羡身后，看柳羡越走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禁上前扶住她，轻声问：“主子，您没事吧？”
　　感觉到柳羡握着她的手都在轻抖，墨玖更为担忧。眼看走到池塘边，墨玖又说：“主子，您要不要在这里歇会儿？”
　　柳羡终于被墨玖的话拉回心神。她停下脚步站在花园中，看着夏日平静的池塘，努力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沐王府的花园里没有其他府上种类繁多的花卉，多得是假山怪石，松柏盆栽，如此冷清的景色反而让柳羡的心境得以平复。

　　次日回门，柳羡并没有拖太晚，辰时就和秦临渊坐上马车去护国公府。她不喜护国公府是一回事，但她不能不顾及外公的颜面。回门的礼，柳羡也带的十分丰厚。
　　昨日柳羡就已经让人通知了护国公府，今日她会与沐王一起回门。从王府出发时，又有人骑马先行一步告知国公府诸人。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国公府正门大敞，柳羡的两位舅舅出门迎接，恭恭敬敬地引着秦临渊进了府。
　　柳羡松了口气，虽然两位舅舅一个刚愎自用，一个更是混不吝，好歹礼数还算周全，没因为秦临渊是他们名义上的外甥女婿就得意忘形了。护国公府再差，也是她外祖家，她不希望秦临渊因为陪她回门而被冒犯。对到了二门，就看到近十个衣着华丽的人带着丫鬟仆人黑压压一片站在那里，看来是两房的人都来了。
　　看到夏大爷、夏二爷迎着沐王爷和王妃过来之后，众人齐齐对对秦临渊二人行大礼，当然两人都没让他们真跪。柳羡自不必说的，至于秦临渊，受夏老将军指导这么多年，也肯卖个面子给他不成器的后代。
　　见过礼后，秦临渊自是留在外面和夏大爷他们寒暄，柳羡则跟着两位舅母们和表姊妹们坐着小轿往内院去，轿子在垂花门外落下。众人下轿，过了垂花门，又穿过一条长廊，方到了大房所在的春熙堂。
　　柳羡两位舅舅皆是嫡出，等夏老将军百年之后，自然是长子袭爵，所以大太太在家一贯以女主人自居，这春熙堂就是内院里位置最好的地方。二房住在东边的大院，柳羡的住处则在春熙堂后面，与春熙堂隔了一座大花园，只挨着夏老将军的院子，位置不大，不过柳羡一人住差不多够用，好在离后门近，一般进出也不用从前头过。
　　众人进了春熙堂后纷纷落座，柳羡被请到上面与大太太同坐，二太太坐在了侧面的小榻上，左手边是她亲生的四小姐。二房庶出的三小姐和大房的庶出五小姐都坐在下首。
　　夏家原本四位少爷，二太太嫡出的二少爷不到弱冠便死了。剩下三位，只有庶出的大少爷娶亲了，只是他不受嫡母大太太待见，连带着娶的妻子也不受待见，今天都没有出现。
　　有一个人倒是出乎柳羡的意料，是正坐在二太太的右手边的大小姐，她是二房的嫡长女，与柳羡同岁，四年前就嫁给了淑妃娘家的侄子。二太太是淑妃的堂妹，如此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没想到大姐姐今日也回来了。”柳羡笑着说。
　　“你大姐姐特意为了见你，昨日就到了。昨日没见着你，她就又多住了一日，正好陪陪我。你这个姐姐是有了夫家就忘了娘家，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两次，让舅母好想。”二太太拉着大小姐的手，笑着对柳羡说。
　　柳羡只当没听出二太太绵里藏针的话，又问：“二妹妹没回来吗？”
　　“二小姐随夫家离京赴任了，怕是难得回来了。”大太太说。
　　“她去了央州。”二太太依然笑着。
　　“央州是个好地方。”柳羡顺着她的话说。
　　二太太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不过还没等她多炫耀两句，大太太就迫不及待道：“央州是好，不过二小姐去的是平县。”
　　平县是央州最穷的地界了，靠着深山，土匪横行。
　　二太太被大太太当众拆塔，即使二小姐不是她亲生的，一时间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了。
　　“正是这种地方才能显出能力来呢。”柳羡嘴上这么说，心里着实好笑，同时也有点奇怪。本来以为今日回来两位舅母会同仇敌忾来对付她，没想到自己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