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雁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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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节骨眼，他怎么可能听得下去柳羡的劝告？一时间积攒的矛盾瞬间爆发，两人不欢而散。
柳羡拎着食盒，走到了主帐外，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大笑。
驻守帐前的小兵掀开了门帘，柳羡走了进去，她的外祖父夏老将军坐在案后笑看着众人围着秦临渊拍肩膀、拍胳膊的道贺。
“这下阿尔斯楞丢脸丢大发了，哈哈哈！”
“王庭都被烧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自古英雄出少年，秦小将军这回真让我们自叹不如啊！白长了这么多岁了，是不是，老王？”
“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可小觑啊！”
秦临渊站在他们中间，霞姿月韵，卓卓如鹤立鸡群。
立了这么大功，他却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几位谬赞，临渊愧不敢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靠着众位将军在此牵制着北狄的主力，哪能让我钻了个空子。”
夏老将军治军严谨，武将又都是直肠子，不像朝中那么多弯弯绕。但也不是一点没心思。秦临渊才十五岁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免会有人眼热，但是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够秦临渊看的，几句话听起来诚恳万分，让人听着舒心。
接着夏老将军又开口说了几句，两边都夸了夸，又告诫秦临渊不可骄傲自满。然后就招呼站在门边的柳羡过来。
柳羡走过去，站在外祖父身边先向众人问了好，才弯下腰把食盒里的药膳一样样拿出来。
众人见此也就不打扰老将军的天伦之乐，夸了几句柳羡的孝顺，纷纷退下。
只秦临渊未走，因为他要留下向夏老将军继续汇报这次袭击北狄王庭的详情。
特别是此次突袭还在半路解决掉了之前败兵而走的北狄大王子一事。
北狄大王子大概没想到大雍会主动出击，所以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结果就被秦临渊带着精兵遇了个正着，干脆利落的被结束了性命。
夏老将军边吃边与秦临渊商量战事，柳羡就坐在一边找了老将军的衣物缝补。
若是往日，她定是要插几句。
夏老将军从不把她当贵女养，男子学的她都学，像这种私下商议战情，老将军也会让她说说看法。但是今天，柳羡就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从进门就未往秦临渊那边看一眼。
一直等老将军吃完，他们也说的差不多了，柳羡就收拾了空碗碟，准备回城。
老将军哪能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问题，秦临渊走了两个月，柳羡提都没提过他一次。
只是小辈的矛盾，长辈不好插手。
总归都是小孩子，闹变扭实属正常，别一直生分下去就行。
因此夏老将军只当不知道，让他们自己折腾。此刻挥挥手，让两人都离开了。
刚出主帐，柳羡就看见指挥着小兵运药材的江予止，对方也瞧见了她。
“你最近是迷上这了？”江予止看见柳羡手里的食盒，忍俊不禁：“连着做了半个月，你也不怕给老将军吃吐了。”
“反正都是从你那儿学来的，老将军就是吃吐了也找不到我头上。”柳羡挑眉笑道。
江予止懒得和她扯皮，又看向秦临渊道：“听闻世子大胜而归，恭喜了。”
“运气而已。”秦临渊勾起唇角，依然那套说辞。
“你就是太谦虚了，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江予止牙尖嘴利，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仗着医术高超，一点儿也不怕得罪人。
他父亲是雁州刺史，他是家中独子却一心想闯荡江湖，让刺史大人伤透脑筋。后来索性把他送到了雁煌军营里，让他有点儿事做，省得成日做梦。
秦临渊也知道他的性子，不与他争论，找个借口就走了。
等秦临渊走远了，江予止就问柳羡：“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江予止不止嘴毒，眼神也毒辣，一眼就看出两人间不和谐的气氛。
“不是吵架。”柳羡冷淡地笑笑：“是割破断义。”
“鬼才信！”江予止毫不客气地讥笑道：“你能和他断，我就把身上带的断魂草全吞了。”
“那我就不打扰神医准备后事了。”柳羡往营外走去。
江予止看柳羡没有玩笑的意思，才相信……个鬼嘞！
江予止转身回自己的帐子了，他倒要看看柳羡能坚持多久。
柳羡被江予止的话弄的心烦，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放下秦临渊。好吧，她的确放不下，在主帐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想上去问他，受没受伤？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但又怎么样呢？秦临渊自己说的，他不需要她，不需要她关心，不需要她自以为是的为他好。
柳羡可以容忍秦临渊喜怒不定的坏脾气，容忍他对自己没有自己对他十分之一的上心，但她不能忍受秦临渊把自己的好意，像尘土一样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许是幼年相遇，对方如同受伤的幼兽般警惕却孤苦的一幕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她对他好已经成为习惯。然而人非草木，付出的多了，便总期待能得到一两分的回报。
柳羡一路骑着马，翻来覆去的想着那晚秦临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诛心的话，又想这些年他们相伴的时光。已经平静了一个多月的心情，又变得苦闷起来。晚饭也没多吃，早早就躺在了床上拿了本佛经看，不指望能看破红尘，但求远离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柳羡余光瞥见一抹紫色走近床边。
“小姐。”墨玖禀道：“江神医托药童带话给小姐。”
“什么？”柳羡漫不经心地问。
“说是世子病了。”
“病了？”柳羡皱了皱眉。后又觉得定是江予止在寻她开心，白天她见秦临渊好的很，怎么可能半天不到就病了，还巴巴的让人带话过来。“不用理他，他的话没几句能信的。”
“奴婢知道，所以奴婢细问了药童。神医没说谎。世子身上似乎有伤没好透，晚间庆功宴上又喝多了酒，凉风一吹，就发作起来了。”
柳羡沉默了半晌，方说道：“我知道了。”
“小姐可要去一趟？”墨玖见柳羡思忖不语的样子，便多问了一句。
“不用。我又不是大夫，过去做什么。”柳羡垂眸淡淡地道，“你让那个小药童回去告诉神医，我相信以神医的本事，世子的病必然不是问题。再问问上次我托他做的药丸做好了没，说我急着用呢。”
墨玖福身应是，退出去传话了。
墨玖走后，柳羡对着手里的佛经出了会儿神，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之前的地方看下去。
柳羡一心要远着秦临渊，减轻他对自己的影响，次日便干脆停下了她从南方回来后日日给外祖父送的药膳，把自己闷在房中参禅。
但是柳羡显然低估了江予止最近的无聊程度，以及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下午她在榻上小憩时，被院外的喧哗声吵醒了。
“墨玖，去看看。”柳羡睁开眼看到坐在脚塌上的墨玖不动如山地做针线，愣了一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墨玖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看情况去了。
柳羡被吵醒的烦闷都消散了，她新奇的拿过墨玖放在脚边的针线篮。墨玖是姑姑为她训练出的一批人中武艺最高跟她最久的一个，从来冷冷清清的，动起手来也是干净利落，没想到还会女红。柳羡拿起里面未完工的莲叶荷包细看，手艺还不错。
正看着，墨玖来回话了。
“小姐，外头是世子亲兵，他们送世子回府养伤，神医也在。”
“去把神医叫过来！”柳羡咬牙切齿，给他两剑的心都有了，然而看着墨玖迈过门槛她又反悔了:“等等。”这个时候见江予止不是给她找不痛快吗。
墨玖站在门边，沉默的等柳羡的决定。
“不用找神医了。你过去看看世子的病，问候一下。要是……神医问起我，就说我昨日受了凉，怕过了病起给世子。回来之后就吩咐人把院门关了，这几日不见客。”
墨玖办事利落，去了隔壁一趟回来果真关了院门，陪着柳羡待在小小的院落中做自己的事。
江予止存了看戏的心思，但他没有骗柳羡，秦临渊的伤情的确来势汹汹，伤口灌脓，高热不退。
要搁普通人身上，这伤早就把命去掉了，好在秦临渊内力深厚，生生熬住了。
江予止又是一碗接一碗的药灌下去，五天后秦临渊身上反反复复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看秦临渊慢慢清醒了，江予止把事丢给了小药童，站在院墙下开始磨肩擦掌，跃跃欲试地要爬墙。
于是这天，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柳羡就看到对面墙头上露出一只胳膊，又是一条穿着雪青锦缎撒花裤的腿。作孽啊，拿着这身好衣裳去蹭墙，简直糟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雁煌（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