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樱四月连续事件》人鱼之泪

5、第 5 章

　　[南半球的樱花沿途盛开事件]
　　时间判她无期徒刑。她甚至没来及要求缓期执行，他便离她而去。
　　天未明，院落里浮有森然而寒洌的薄雾。远山和叶披着棉绒外套轻推开半掩的竹栏，然后蹲下身来刨去墙边的泥土。手铐的碎片在蒙蒙的天色里一点也不生动，简直像是一些没有任何故事的废铁。她用手指试着轻触那冰凉的表面，陈旧而遥远的风扑过，她瑟缩着收回了胳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往事填埋。
　　——平次，你今天又在哪里呢。
　　远山同学。如果说可以用剑道不够出色摩托车不够拉风来拒绝别人的话，那么皮肤不够黑又要怎样解释呢。
　　——平次，我喜欢你呀。
　　请允许我在忘掉之前，一遍又一遍的记住你。
　　这样，倘若哪一天你回来，我还是那个第一眼就认出你的人。
　　你说多好。
　　服部平次失踪两年又七月后，工藤新一出现在视线里。报刊上那个自信可爱的少年，眼眉里居然有了难以捕捉的忧郁。那是无处诉衷的疲乏与难耐，等待她多时的少女缄默无语，只是静静的将下颌放在他的肩上，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脊背。
　　远山和叶隐约听说黑暗组织的存在，它们持续多时的阴谋，以及似有若无的残部。她不想听太多善意欺骗的缘由，她只想知道服部平次在哪里。
　　他们说，他还活着。
　　远山和叶红着眼睛笑了。嚷嚷道工藤那么厉害自己解决案件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扯上平次那个没用的家伙，然后靠在漆白墙壁上哭泣不止，少女干涩的眼窝里终于流下了泪水，她说那里面有幸福的甜味。
　　当夜暴雨不断。翌日，天空放晴，完好无损的留白，蔚蓝如深海，她看不透其中的幽邃。
　　远山和叶在阳光下穿红色的连衣裙，长发用绛紫丝带束起。她抱着书本穿梭于课室与社团，明朗如初。她不是角落里清冽的寒翡，她只是一个不怎么爱哭的普通女生。追求者也有几个，最后大家都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她要同自己和解，还有生活。
　　春天的时候和叶收到了秋本绫的结婚请柬。她在商场里挑拣了一对细巧而精致的对杯，然后用樱花图案的装饰纸包裹起来。新娘满心欢喜的收下了礼物，她的丈夫是个干燥温和的男子，在一旁会心的微笑。
　　藤冈学姐毕业后在杂志社找到了工作，换过几任男友。她喜欢一个人旅行，去斐济或冰岛，拍摄一些恻然或温暖的照片，在旁边用碳素笔写下几个难明的字。和叶以往总认为她是个细软如草藤的女子，而今才懂得她的内里原来如此硬实，像是一块坚玉。
　　藤冈杉若在婚宴的酒会上遇见了归国的白石莲，两人自然轻淡的拥抱，神情安然而欢悦，如若初见。他谈起新近的文艺片，她端起调制好的玛丁尼认真的听着，不时插上几句。当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她缓缓偏侧过头来，望见男子眼底纯净简朴的颜色，抿嘴敲了他的镜框。
　　和叶后来知道白石学长出国后还是坚持学习了导演。那是藤冈学姐鼓励他要继续下去的梦想。
　　远山和叶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邮筒里面有订阅的杂志。与那年在冲绳看到的一样，只是年月改换，物是人非。
　　她摊开广告的页面，耳廓里面一阵轰隆过后，有清晰而动人的女声。
　　[和叶…其实，那年服部君说与我一同去留学，事实上为了保护我的丈夫。]
　　[之前服部救出你的仓库，不仅仅是毒贩的藏身地点，更是庞大组织的分部。我丈夫实习的研究室就在附近。]
　　[我丈夫因为目睹了交锋的现场，对方又觊觎他的能力，所以设计绑架了他。]
　　[服部君被迫提前了行动，开始追查这一切的线索…我到最后才了解原委。对不起。]
　　[和叶…服部君他…真的很喜欢你。他离开的时候让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说，可我…还是告诉了你。]
　　声音拉得很长很远，久久不去。远山和叶停在分栏处的一页，字体鲜亮。
　　[恋爱完全手册。]
　　[男生有时候选择瞒着你，并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他只是想要自己应付，生怕你担心。]
　　[当你发现他开始寡言的时候，说明他在用力的爱你。]
　　远山和叶勾起了唇角。天花板上掉落尘埃，落在她的眼睫上。
　　青梅竹马还真的有许多姿态呢。
　　像是藤冈学姐与白石学长。平实安稳的喜欢着，即便别离曾经划过涟漪，相逢的时候也可以流水般的顺畅。
　　像是秋本绫和她的丈夫。遥远而模糊的故事，彩铅一样描摹，最终写下牧师神圣而绵长的字句。
　　像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少女噙满泪水的搂住少年的颈子，他却无措而断续的重复着你又长胖了嘛。
　　诸如此类的。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在哪里。
　　他们说，童话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这世间最如童话般的感情，却不需要结局。或者，过程即是结局。
　　远山和叶21岁生日那天，日本大部分的樱花都已经开败。服部平次从远洋打来电话，是预录好的留言。
　　[白痴女人…嗯，下个月，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在北海道…松前公园见面吧。]
　　[如果我没有来的话…那就永远都不会来了。]
　　和叶紧攥着听筒坚定的重复。我会等你。
　　从函馆机场乘车约两小时30分钟，就可以来到松前公园。附近可以见到最迟开放的樱花。南殿，虾夷山，包尾大幡。樱树较矮，抗风能力强。
　　她像初恋的少女那般细致的装扮自己。在新买的裙子中拣了最可人的一条，像是不怕冷一样露出光洁迷人的小腿。她甚至请毛利兰为自己化上淡淡的妆，束发的缎带也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样式。
　　——远山和叶去赴约会。
　　她每天都会去买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在光善寺下的血脉樱树下等待。关于它的年龄与神说从她头顶漫过，恍若不可企及的幻梦。白日她为未来编排无数种可能的桥段，夜晚再将所有统统遗忘。
　　樱花还没有落，在最后的时日里。
　　服部平次出现了。
　　他的手臂和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咧开嘴笑得如同眩目的星辰。
　　远山和叶扔掉手里的软包装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眼泪和鼻涕糊了他的布夹克一片。少年似乎略有抱怨的颜色，见此情景也只是任由她抱着，双臂不自然的垂在裤线边。
　　[嗯…我是说，你这个白痴女人，我差点就死在那边了…你就这样欢迎我？]
　　[平次…你受伤了。]
　　[你说这血…这是别人的啦。我从早上就到这里了，可是没找到你，所以顺便解决了个案件。咳咳。]
　　[你又差点迟到…樱花都没得看了。]
　　[这不是开的好好的么。]
　　[我是说三年前，白痴…从冲绳到北海道，沿途一路都是。]
　　[真是麻烦。那个…还可以在南半球看嘛。]
　　[不一样的！]
　　[阿？]
　　[平次——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
　　少年无措的环起了手臂，少女的睫毛有轻微的颤抖。
　　樱花纷纷而落的时节，望去却也像绯红的从云。
　　亲爱的你和我之间的距离，是那温暖而美好的，青梅竹马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