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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大年的喜庆该来还是压不住脚步的到来。
      柳垂誉躺在病床上度过了除旧迎新的节日,窗外的炮竹从黄昏响到凌晨。
      他也不困,就睁开眼听着、看着,那些灿烂的烟花一个连着一个,一朵连着一朵的盛开落败,整个人被璀璨夺目的烟花映着,气色比之前倒是好了很多。

      半月后,一个喜上加喜的事情来的让京中贵人心情高涨。
      曲征大婚。

      先不说曲爷娶的那位姑娘是位难得的美人,也不说这位未过门的新娘子连曲家的小少爷都给养大了。
      只说那锣鼓喧天的排场,大宴宾客的架势,也足够半个京城里的人乐开了花儿。

      外人这些说道,是怎么也传不到柳垂誉耳朵里去的。
      他向来也不爱打听事,阿兰分寸拿捏的好,也知道不该说的不说。
      他自从身体好转后,总是一个人待着,听见一句扎人的话能细细的琢磨上一天,阿兰才不敢去撩拨他心尖上的那根刺。

      柳垂誉刚刚能下地走动,听得辰时一片锣鼓喧天,炮竹声连响了二十六下,生生震的人心脏耳膜齐齐刺痛。
      他从栏杆上往下望,迎亲的队伍游龙一样往前涌。

      阿兰见他脚尖往旁边斜着,拉住他衣角轻声道:“这会儿下去太挤了,正赶上曲家迎亲的队伍往回赶呢,路也不好走,不如……”
      “我去看一眼,”柳垂誉打断他,“就回。”

      他自顾自的往下去,秦玉看不过眼,紧并到他旁边去,“柳翩翩是你亲姐,你去了被人看到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极力避免意外别去了吧。”

      柳垂誉面无表情:“长姐为母,此事又是我一力促成,远远的看她一眼,尽一尽心意也是好的。”
      “……远远的在这里看不成?”秦玉心说见鬼了,你当自己是多么大义的人。

      柳垂誉带上斗篷,把兜帽往头上一扣,遮住半边脸,笑着往下走:“我只想看看,看一眼就回来。”
      阿兰看了一眼秦玉。
      秦玉犹豫一下,匆匆跟了下去。

      今日有些小雪。
      互相映衬,白更加白,红更加红。

      远远的一个梨白的单薄身影,站在墙根底下。
      隐没在兜帽中的眉目冷清的简直要冻伤人心肺,在正月又是这样大的喜事里很扎眼。

      曲征身着暗红色的喜服,连垂下去的衣角都绣满了精致富贵的祥云,一朵一片的层层叠叠把人托到高头大马上。
      他路过那墙角,由着马转过身去,脸色僵冷的连头都没偏一下。
      那马不急不慢的从他面前踏着哒哒的四蹄走过去。

      那侧脸冷硬如刀削,柳垂誉眼都不错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唇角狠狠垂了下来。

      秦玉掩着口眼睛溜溜的转。
      观察了一会儿这两人的表情,对着柳垂誉犹豫道:“你放不下吗?三王爷召你多次,你都说病着不宜挪动,既然已经抽身,为什么不走?”
      “多虑了,”柳垂誉目不斜视,冷冷淡淡道:“养好病就走。”

      秦玉“嗯”了一声,也冷眼看这一点都不喜的喜事。
      曲征答应他的:放秦玉、娶柳翩翩、放他走,都已经做到。
      十三香归属曲家产业,他应该也知道柳垂誉来了,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扭身一看,柳垂誉已经盯着那方向出了神,明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还没什么动静。
      他有些难受,便伸手拍他的肩:“你……”
      一拍不要紧,柳垂誉却踉跄一步险些栽倒,阿兰赶紧过去扶他:“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

      秦玉干巴巴劝道:“个人命数……”
      “秦玉,”柳垂誉打断他,惨白着脸一笑,“我想去吃翠柳巷小铺子里的竹笼包……”

      “马上去,”秦玉架着他往前走,“你想做什么都行,快别再笑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欺负了呢。”
      “个人在世个人命,个人造化身不由己,我只是……”他把眼睛狠狠睁大才不至于辱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怎么也朝夕相处了几年,就算是丢了条狗,还得难受会儿呢,你说是不是?”
      秦玉慢慢吐出一口气,苦笑:“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近五年,数不清多少个日夜与时刻,思念与喜欢掺杂着背叛与阴谋。
      最后他功未成,身未退,伤筋动骨的几乎要了一身修为。

      过了两三日阿兰来找他,柳垂誉还未说话,秦玉坐在他床边捏着帕子瑟缩:“又有什么任务下来了?”
      阿兰最见不得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斜着眼看他:“你很怕我?”
      秦玉心说不是一般的怕。

      “柳垂誉怎么还在睡?”
      “……说是不用喊他吃饭,”秦玉叹气,“都睡了一整天了,心真大。”

      秦玉看着那飞身扑扎进床帏的身影缩了缩脖子,顺带按了按砰砰作响的心脏。

      阿兰抓着柳垂誉肩膀抖啊抖,好半天那人才慢慢睁开一条眼缝,见到是他又慢悠悠的合上了。
      阿兰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曲征来了,你要不要躲躲?”

      柳垂誉猛的睁开眼,飞快的蹿下床要往床底下钻,因为体力不支还差点扭了脚。
      钻了一半回过神来大喇喇的坐在地上,撇着嘴道:“即便是他来了,也应当是他躲着我。”

      “哎呀呀地上凉,”阿兰伸手去扶他:“来来来坐床上。”
      柳垂誉狠狠瞪着他,半晌叹一口气,说我渴了。
      阿兰赶紧去倒了水来,看他喝完了把茶盏又放回他手里说:“我饿了。”

      紧赶慢赶的吃完了饭。
      柳垂誉苦着脸说我累了想睡觉,秦玉一巴掌抽过去:“你敢!”

      柳垂誉大奇,余光一直瞟阿兰:“他都没急,你急什么?”
      秦玉委屈的小媳妇样,眼睛里面眨眼全是眼泪。
      索性还有一个纯爷们儿的,阿兰咳了一声:“上边说有任务,你去不成的话,就让秦玉去。”

      “我从曲家出来这事,三王爷怎么说?”柳垂誉问。
      阿兰:“没的说,面上起兵的是程烟,皇上怎么都不可能跳过他直接打压曲家,既然不是曲家的兵,不忠不义就算不到他头上去,既然他没反,这怒气也撒不到你头上去。”

      “早晚有牵扯到我的那天,”柳垂誉叹气,“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几天了。”
      他转而疑惑的问秦玉:“你不是看过那练兵图?”
      “我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抓了,如果报上去没有证据再被曲征反咬一口,当我傻么?”他唉声叹气:“曲征朝堂上有哪些人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只知道一个明小侯。”

      阿兰说:“我调查出了户部的陈焕。”
      柳垂誉瞟了他一眼,接着道:“我能确定的有谢相、大理寺卿鸢明华、太医院的总管许漾、工部的尚泽。”

      一室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秦玉才拉下脸:“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户部负责赋税财政,怪不得这么有钱,你能不能把这些惊天大秘密守好了?”
      柳垂誉摇头。
      这是他说了的,他没说的还有礼部侍郎春知秋和兵部的六王爷。

      六部竟然都有人在,甚至触角已经伸到了太医院,如果这些被查出来,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如果事情由他们来揭发,那他们的结局只有一条,等着曲家灭口,或者曲党的人鞭尸都不放过,再者事成之后皇帝玩狡兔死走狗烹的把戏。

      “你都是怎么查出来了的这些?”
      柳垂誉沉吟了会儿:“男人——”
      他长叹了一口气,裂开嘴笑:“不就是用来勾引顺带领到床上套话的?”

      柳垂誉看阿兰脸越来越黑,撑着额角哀声叹气:“说吧,什么任务?”

      阿兰松了一口气,这才道:“明小侯已经连着小半个月被刺杀,刺客每晚出现,人数一般为三人,每日子时或卯时开始突袭,逃的了就下次接着去刺杀,失手被擒的就咬牙服毒,所以至今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上边儿的意思是在刺客被抓之前让你们确保明小侯的安危。”

      刚说完明小侯是曲征的人,就来找人去护着,眼瞎么?

      柳垂誉看秦玉,秦玉啃手指头啃的正起劲。
      他揉着额角问:“明小侯不是向来在刑部一手遮天么,还有他办不到的事?”

      “亏心事办多了自然有人想收拾他,”秦玉咬着牙道:“自从他爬上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哪天不是三天一围剿五天一刺杀,想必是手段太狠毒遭人惦记了。”
      柳垂誉指着他嘴里的手指头,好心好意提醒:“血。”

      秦玉猛然松开嘴,啊的一声痛呼,蹿起来四处找药。
      柳垂誉看着他手忙脚乱的背影笑吟吟道:“既然秦玉这么了解他,还是让他去吧。”

      秦玉扭头就看见柳垂誉左腿绊右脚“哎呀”一声摔了下去,然后呼天抢地:“阿兰,我的腿——”
      这一声惊天动地,他刚要喊回去,就见阿兰一个箭步窜过去,焦急的扶他起来,按了两下扭头一脸无奈:“断了。”

      ……真的断了。
      秦玉直觉面前一黑,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整个人烧的里死外焦。

      柳垂誉酒足饭饱,倒回去接着睡,“记得给我找个手法好的大夫把骨头接上。”
      他一条腿还吊在外面,动也不动,一开始还想伸手抬上去,无奈一动便是一身冷汗,只好放弃。

      阿兰念叨个没停,连忙过去给他慢慢抬上去,把被子盖好才把秦玉拽出去。
      秦玉还想说什么。
      阿兰便落下脸来,“去曲家本该便是你去,由他顶了,三王爷救你一命,你合该什么都不做吗?”
      秦玉偏过头,不说话了。

      秦玉去了没几天,阿兰去给他讲笑话。
      “你刚走了没几天,就有大老爷摘了你的牌子,但是柳垂誉还绑着腿不能下床,只好推了。”
      秦玉撅着嘴泪花点点,“我在的时候一年都没几个人摘我的牌子,我一走出手都这么阔绰了?”
      阿兰捂着嘴吭哧吭哧笑,“柳垂誉看着那大老爷的一身肥油脸都绿了,从来不知道你的脸还能有那种表情。”

      秦玉哼哼唧唧更加委屈,猜想柳垂誉肯定总是顶着他的脸他的身份可劲儿败坏。
      阿兰笑而不答,转身在秦玉气急败坏跺脚时溜之大吉。

      他去拎了一屉竹笼包,到了十三香后,看到柳垂誉贴着秦玉的脸,在走廊上溜溜达达的跳脚。
      阿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你的腿还没好呢,又瞎溜达什么!”
      “哎呦真热情,”柳垂誉接过包子,伸手推阿兰:“把牌子挂的再偏一点,是人不是人的怎么都放进来。”

      是不是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大权在握,腰缠万贯。
      不敢不陪。
      以免引人注意。

      阿兰把他的牌子挂在最里面又隐藏在晦暗的阴影里,才看他满意的笑了。
      然后拎着包子一瘸一拐的蹦进了屋。

      阿兰在他后面喊:“我去给你拿喝的,想喝什么?”
      “都好。”柳垂誉摆摆手。

      等了半柱香阿兰还没回,他想着先躺会儿吧,刚爬上床,阿兰拼命压低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曲征来了曲征来了……”
      阿兰一溜烟的冲进门内,怕他不信,只差锤着鼓喊:“曲征来了曲征真的来了!”

      “来就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来找你的?”柳垂誉揉耳朵,打着哈欠要睡觉。
      阿兰居高临下:“中区最大的赌场就在这下面,他上来寻欢作乐当然没问题,但是,他专门去摘了秦玉的牌子。”

      柳垂誉动作一顿险些闪了腰:“……点名要秦玉?”
      阿兰点点头,看他黑成一片的脸悄无声的退后一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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