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霜》时枕

12、第十二章 醒来

　　第三日早晨顾葭安醒来的时候，谢竟的烧已经完全退了，脸色看着也正常了许多。

　　她依旧是先回自己的房间洗漱，用完早膳才又回来。

　　可今日她还未走进谢竟的卧房，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不过看样子也是恢复得不错了。

　　她抬头瞧了瞧清晨的日光，有些耀眼，却也温暖。或许到这里就好了吧，再进去看他，她一定会忍不住的。所以，就在这里结束吧。

　　她收回已伸出一半的脚，转了个身，假装轻快地远离这个地方。

　　“顾姑娘！”

　　周祁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但下一刻又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

　　这下子周祁也顾不上谢竟会不会生气了，他两三步跑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顾姑娘，你可是要走？”

　　顾葭安心头一惊，他果真是知道的，难不成，他一开始就知道？

　　她缓了缓心神，笑道：“周护卫，王爷醒了，我自是要回房的，总不能还在这里呆着吧？”

　　“明人不说暗话，顾小姐，我知晓你想离开王府。”

　　顾葭安垂下眼眸，心里很不安，他果然知道，那她，可还能离开？

　　没等她说，周祁又道：“王爷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想离开？”

　　她闭眼，“王爷是对我很好，可……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

　　“你想离开？”

　　顾葭安心中一惊，抬眸来看，果然就见谢竟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站在门口，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看，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讶和悲痛。

　　一阵阵寒风吹来，那层白色的衣料贴在了他的身上，看起来很是可怜。

　　“王爷，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吧！”周祁不再理会顾葭安，很快地走到谢竟边上，想将他扶回床上。

　　可谢竟却白着脸伸手挡开了周祁的手，他仍旧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祈求的意味，“你能不能不走，能不能……留下来。”

　　顾葭安不敢看他，鼻头一酸，眼泪几乎要奔流而下。她转身就跑，不再理会后头的人。也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早已控制不住落了满脸的泪水。

　　她回房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着两餐没吃，肚子已经饿得狠了，身上的力气也顿时像是少了一半。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走的想法被他知道了会怎么样，是允许还是拒绝。

　　她记得早晨的时候，他问她，能不能留下来……而她现在，竟也生了永远留下来的念头。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该不该有，该不该存在，可就是，舍不得了。舍不得离他那么远，舍不得让自己再也见不着他，舍不得看他用那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一阵风来，沙沙作响。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

　　“周祁。”

　　周护卫？她不知道他现在过来是要做什么……或许，也只有一个可能了吧。

　　是为了他而来的。

　　顾葭安一把门打开，就看到周祁笔直地站在外头，神色不明。

　　一阵冷风挟卷这寒气扑面而来，冷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顾姑娘还是先进去拿件披风披着吧，我有些话要与你说。”周祁说。

　　顾葭安回去寻了件披风出来，这披风是全新的，还不曾用过，一披到身上就能感觉到它带给她的温暖。这还是几日前谢竟从外头买来送她的，可她当时在想着离去的事，完全不曾在意。

　　现在才发觉，他真的已经对她够好了。

　　顾葭安跟着周祁走到侧屋边上，才听得他说：“姑娘可知道王爷是为什么受的伤？”

　　听他这么问，她心底自然是有些疑惑，难道还同她有关？

　　“王爷会受伤都是因为姑娘你！”

　　周祁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彻底把她打懵了。是因为她？她想不到为什么，怎么会是因为她呢？

　　周祁没管她震惊的神情，继续说道：“自打安庆王府和丞相府在同一时间出了事，王爷就与我一同开始调查这其中的事，期间的艰辛想必我不多说，你也能猜得到。两府的巨变，确实是有关系的，并且关系还不小。因为丞相府的惨剧，完全是由皇帝主导的。他忌惮丞相在百姓中的声威，也忌惮丞相府的势力，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于是皇帝便下令让老王爷和你的外祖父共同设了个计，造成丞相府逆反的假象。”

　　顾葭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完全不曾想过这一切都是皇帝做的！她的父母亲人，她的家园，都因为皇帝的猜忌而毁于一旦！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猜忌，就能毁了一户人家，甚至好几户人家的生活！

　　“可这还不够，尽管丞相府的人都被斩首，可帮助皇帝完成这些事的人还在，他便又派了暗卫，将参与其中的人全部暗杀。当时王爷的长兄正好随老王爷一同外出，便也遭了毒手，连尸身都没能找到。或许你还不知，你的外祖，也已经不在了。”

　　顾葭安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受得紧，她记得从小外祖父就非常疼她，也很疼爱母亲这个女儿，可他为何要同意与皇帝一起，将丞相府的人送往地狱？

　　或许，谁都活得身不由己吧，也怪不得他们，谁又能违反皇帝的命令呢。

　　“王爷支持的是三皇子一党，本是要在一个月后将原本的谋划具体落实，到时候，老皇帝驾崩，三皇子便成了新皇。那样，王爷也算是为他的父兄，还有你们丞相府报了仇。”

　　顾葭安万万没想到，谢竟居然也是站了队的，还是站在三皇子这边，她从前在丞相府就有听闻，三皇子文采过人、为人谦和、心怀天下，其长相也是玉树临风，为城里众多小姐所喜。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物竟也是对皇位有着企图的。

　　“只是上次，姑娘的表妹似乎是发现了姑娘，还特地派了人去查。只要皇帝还活着一天，你的身份就不能被有心人发现。虽然防止这事发生的办法很多，可最好的，就是说服三皇子将计划提前，只要三皇子成了新皇，便能彻底为丞相府翻案，你今后的生活才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不利。可我们都没想到，计划一提前，皇帝也发现了其中的不正常之处，这自然避免不了一场恶战，而王爷，也就是在那天的宫变中受了一刀。现如今皇帝已死，再过几日三皇子就会上位，你也不必再担心身份问题了。”

　　听到这里，顾葭安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周祁，认真地问道：“如果计划不提前，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是。”

　　所以周祁才说，他受伤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