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快快快穿》林落风痕

13、六世2

　　院子外的墙根下，站着一个玉雪可爱的男童，看着眼前穿绸衫的中年男子手中的粽子糖。

　　男童长了副机灵的模样，仰头问道：“只有一粒糖吗？”

　　那人心中一喜，想着这个年纪的孩童果然好哄，忙挤出一脸和善的笑容，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吃的，想玩的，尽管说。”

　　男童抬头挺胸，一副神气十足的派头，口齿伶俐地报起了菜名：“八宝鸭子，酱猪蹄，清蒸鲈鱼，脆皮乳鸽，红烧蹄髈……”怕是连天桥底下说相声念贯口的都甘拜下风。

　　中年男子暗骂了一句“撑不死你”，却还是耐心地哄道：“想吃这些菜也不难，隔了两条街上的八仙楼里，有位师傅的拿手菜就是这几道……”

　　男童，也就是隋忻，心中暗笑：我自是晓得这是八仙楼的名菜，不然还怕你寻不来呢。面上却装出了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嚷着要去吃。

　　中年男子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打听些书肆中的事。他早已知晓这家主人有个书童，五六岁的模样，于是拿出了十成功力哄骗得小娃儿上钩，好让他装神弄鬼。

　　“小娃儿，我且问你，若是要送些东西到书肆中，你可能做到？”

　　男童眼珠子滴溜一转，脆生生地问道：“是要摆什么书吗？书架都是我帮先生整理的。”

　　那人一怔，琢磨了一下，心中大喜。

　　原来这城中有东西两家书铺，东边那家铺子占了地利，生意却不如西边这家。于是掌柜的动起了歪脑筋，本是想毁损些书册，脏污了书肆，令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从此避而远之。

　　然而此刻，听了男童的话，却另有了计较。打定主意之后，和颜悦色地叮嘱道：“我是有些书要赠予贵东家，却不想邀功，你要是偷偷帮我摆上了，想吃什么菜都拿着银子去八仙楼买吧。”说着，就从衣袖里取出一锭银子交与了那男童。

　　待到那人离去后，隋忻慢吞吞地将那锭银子藏在了兜里，背着双手，模仿着大人的步子，施施然往集市上去了。

　　外头风波诡谲，书肆内和乐融融。

　　书生找到了一本寻觅已久的古籍，站在书架前就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看到入神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凌空虚划着。

　　这是他平日的习惯，每每读书兴起，都会誊写下来，并附注心得体会。

　　忽听得一个平和的声音问道：“可要笔墨？”

　　霍然回首，只见几步之外，陈设一案，其上铺开了笔墨纸砚，说话之人，端坐在一旁的矮几前，想是此间的主人家。

　　书生上前几步，一揖道：“不知主人家在此，失礼了。”

　　沈傅白倒了一杯茶，递于他，淡淡道：“请坐。”

　　书生一怔后接过，道了声“叨扰”，与主人家对坐品茗。

　　不知为何，目光略过那淡淡的神情，从来手不释卷的他，心思竟从爱若珍宝的书册上移开，即便不抬头去看，那清癯的身影却仿佛在心头挥之不去。

　　闲谈几句，两人互通了名姓。书生姓凌，这年秋闱得中了解元，按理说应称呼一声“举人老爷”了。沈傅白一介白丁，与他相谈数语，竟是言语投契，一见如故，不一会儿就称兄道弟起来。

　　直到日影西斜，黄昏将近，凌书生方才起身告辞。

　　过了三五日，风平浪静。

　　忽一日入夜后，来了一队官兵，明火执仗的，将书肆团团围住，说要搜缴反诗。

　　翻箱倒柜，将书架折腾得一片狼藉，终无所获。

　　沈傅白这才知晓，衙门接报，说城西的书肆中藏匿了反诗，故而官兵才来搜查，却不见一本诗集。于是从从容容言道：

　　“书肆自打开门之日起，一应书册皆是圣人之学，从不曾有诗词歌赋。”

　　经营之初大多是隋忻拿的主意，他打听得到本朝科举不考诗词，自是看不上这些不赚钱的。

　　带队的捕头三更半夜领了差使，却是白折腾了一通，颇有些不甘心。有个手下灵机一动，进言道：“这城东还有一家书铺，说不定是报信的人搞错了呢，要不上那家瞧瞧？”

　　那捕头见一无所获，心中正不痛快着，听闻此言，当下手一挥，领队杀奔城东的书肆去了。

　　翌日，只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城东的书铺里搜剿出许多淫词艳曲，艳情话本中竟还夹杂着春宫图。圣人故乡，学风清正，何曾见过这等藏污纳秽的书斋？何况那家书肆的主人还是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当真是有辱斯文，落得个骂名不提，生意也一落千丈。

　　沈傅白听闻此事，神色淡淡，忽见隋忻经过，想起这几日老是不见他的人影，于是叫住了询问了几句。

　　隋忻胡乱回应着，待到他进屋去后，才一溜烟跑出了院子，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心道：难不成是方才啃乳鸽时满嘴流油没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