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长风不竞

17、第 17 章

　　周五晚上没有自习。
　　下午开学典礼，放学之后摆考场，周六考试。

　　喻白这几天都没来，陆秋觉得自己承受了来自老侯莫大的压力。
　　因为数学他不会，老侯还总叫他。
　　这日子太他妈难过了。

　　他真的很想跟老侯理论一下：“我会不会你心里没数吗？”
　　但是不敢。

　　他算是琢磨出来了，老侯这人看着心善，其实阴得很，万一记仇了，让他一年都上讲台做数学题。
　　那简直是地狱模式了。
　　算了算了。

　　午睡结束之后各班搬着椅子到操场集合，开学典礼的位置划分跟课间操差不多，高三的在中间，他们六班几乎是占了C位。

　　陆秋不参加课间操，队形里没他的位置，只能坐在最后边，在从高到矮的排列里凸出一个脑袋。

　　他把椅子对着前边的摆好，一屁股坐下，刚把裤兜里的单词书掏出来，眼前忽然多了个二维码。
　　陆秋顺着举着二维码手机的手抬头看。

　　是个女生，卷刘海，马尾，发梢挺黄，但脸挺白。
　　不认识。

　　他问：“怎么着？加个好友？”
　　“加不加嘛，”女生做贼似的飞快回头望了一眼，“我们班老师要来啦。”

　　加了也没损失，陆秋想，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女生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微信聊！”
　　然后转身跑了。

　　陆秋看着她跑过去的班级，数了数，应该是一班。
　　理科火箭班的？
　　跟杨秋实一个班？

　　四高火箭班的排法很奇怪，六文科火箭班，一二是理科火箭班，三四又是文科普通班。

　　他把手机收起来，重新低头背单词。
　　阳光很足，照在传说中的道林护眼纸上也有些刺眼。

　　陆秋强忍着背了二十来个，实在受不了了，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

　　台前校长正在讲话，老头子是个典型的地中海，左边头发留的挺长，平时整齐地往右边梳，试图盖住光亮的头顶。
　　但今天有风。
　　不仅头顶没盖住，那几缕也没多少的头发还在随风飘扬。

　　姿态任性又自由。

　　校长本人还没意识到，底下的学生们已经憋笑憋出内伤来了。

　　老侯从后往前又从前往后巡视了一圈，站在了陆秋身边。
　　正好帮他挡住了一半太阳。

　　陆秋往后靠了靠，躲进老侯的影子里，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老师，你这位置，绝了。”
　　老侯从金框眼镜镜片的缝隙往下看了他一眼，往后挪了一步。

　　太阳正对上陆秋的眼睛。
　　“小气！”陆秋扭过头，撅着嘴唇说。

　　前排两个小个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往后看了看他和老侯，然后肩膀一耸一耸的。
　　明显是在笑。

　　陆秋龇起牙：“再笑，再笑就把你们吃掉。”

　　这下连左边隔壁班和右边隔壁班的排尾也跟着笑了。

　　“我是小妖怪，”陆秋小声说，“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不知道哪边模模糊糊传过来一声：“好可爱……”

　　但他还没来得及分辨，肩膀就被拍了拍，老侯弯腰凑过来：“作业给你留少了是不是？”
　　陆秋一个激灵，举起双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敢说话了。

　　他这两天因为答不上来数学题，已经做作业做到后半夜了。
　　喻白特别不够意思，说好十道题，结果电话没接，消息也没回。
　　陆秋怀疑他以前的数学好是装的，现在装不下去了，所以不敢理自己。

　　校长终于五字一顿地把他的稿子念完了，换上了主持人申主任。

　　陆秋对他们说什么没多少兴趣，开学典礼嘛。
　　从小学到高中，这玩意的流程永远都是那样，何况他去年已经念了一次高三。

　　一高新建的校区里有个挺漂亮的大礼堂，门口立着白色的柱子，当年他们的开学典礼和百日誓师都是在礼堂里开的。
　　有沙发座有空调，那叫一个爽。

　　哪像现在，晒得头昏眼花。

　　陆秋数着前边一长串的后脑勺，觉得现在实在是煎熬。
　　想回教室去画画，哪怕学数学都好。

　　梁夏天也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跟喻白是一伙的，俩人要一起抛弃自己。
　　不过他来了也不跟自己说话，跟不来也没什么区别。

　　申主任说完是马佳慧。

　　她穿着一身校服，红裤子白衣服小翻领，马尾扎得很高，看着很精神，也很像个好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陆秋疑惑了一下高三代表为什么不是喻白。
　　但立刻就懂了。

　　马佳慧的稿子应该是语文老师给改过的，古诗文引用还挺精彩。
　　但没多大意思。
　　中心内容就“好好学习”四个字，像个学习机器。

　　马佳慧讲完还有新生代表讲话，之后估计还有表彰。
　　什么三好学生，三好班级，优秀班干部之类的。

　　跟陆秋这个复读生就没什么关系了。

　　老侯不知道去哪了，陆秋左右找了两圈都没找着人。
　　那就不能怪自己不请假了。

　　他一边想一边悄悄起来，先走到操场一侧的树荫下，然后沿着墙边回了教学楼。

　　进楼看了眼手机，本来是想看看时间的，发现有两条微信未读。
　　第一条是好友申请通过。
　　第二条是言简意赅地一个名字：“金佳秋。”

　　应该是之前加好友那个一班的女生吧。

　　他也发过去：“陆秋。”

　　刚收起手机上楼，就听见上一层有人叫自己：“陆秋？”
　　还是个女的。

　　陆秋往上看，还是刚才那女生。
　　“金佳秋？”他问，“干嘛呢，在这堵我？”

　　她坐在楼梯拐弯处的扶手上，也不怕掉下去，裤腿卷起来，露出半截小腿，脚上穿着双匡威。
　　“在这躲太阳呢，”金佳秋笑笑，“外边太晒啦。”

　　陆秋走上楼梯，在她旁边停下：“晒太阳补钙，能长高。”
　　金佳秋跳下来：“你是说我矮？”

　　她还真不矮。

　　陆秋看看她的头，又跟自己比了比：“一米七？”
　　“一米七三，”金佳秋说，嘴角始终翘着，像是习惯了一边说话一边笑，“不矮吧？”

　　“挺高的，”陆秋点点头，往楼上走，“我回教室了。”
　　刚走过去，衣服下摆被扯了一下，只能停下。

　　“哎，”金佳秋还没松手，“开学典礼还没结束呢，这么着急啊？”
　　“干嘛？”陆秋转过去，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泡我啊？”

　　金佳秋没接上来，应该是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陆秋没等她再想，只是笑了下：“明年高考呢，就这个时间多学学习不好吗？”
　　然后继续上楼：“走了。”

　　他们下楼之前已经把教室里摆成考场的标准了，四排桌子单放着，多余的摆在走廊。
　　这会儿椅子还没搬回来，显得空荡荡的。
　　地上的头发和灰都看着比平时明显了许多。

　　陆秋走到最后一桌，留下的是他的书桌，书包摆在上边，还压着不少试卷练习题。
　　其中还有一张英语随堂考的报纸。
　　都是喻白的。

　　他把它们叠起来塞进书包里，看了看窗外。
　　新生代表在讲，是个男生，戴着眼镜，成绩应该挺好的。

　　陆秋把单词书拿出来，还是打算再背点。
　　其实去年背过一遍了。
　　基本都背完了，只是熟和不熟的区别。

　　但是英语也没考满分。
　　要是去年英语满分的话，其实也能考上的。

　　新生代表讲完又是申主任上去。
　　应该是开始发奖状了，好在只有优秀班级上去拍了合照，其他的什么班级三好学生都是一摞奖状直接发给班长了。
　　要是一个一个发下去，那晚自习结束可能也开不完了。

　　陆秋估计着快结束的时候下楼了，椅子还在楼下，总不能不要了。

　　还没走到班级就看见老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
　　很绝望。
　　但又没有办法。

　　只能走到老侯旁边，开始狡辩：“老师，我尿急。”
　　老侯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急了一个多小时？”
　　“回教室背了会儿单词。”陆秋说。

　　也不知道老侯信不信。
　　反正一般老师都不信。

　　没想到老侯点点头：“要是你这回英语考一百四十分以上，我就相信你。”

　　陆秋愣了愣。

　　也是，只要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

　　快讲完的时候老侯起来了，他的脚也快站麻了。
　　要是知道申主任自己还能再讲一个小时的话，陆秋宁愿不要椅子也不会这么早下楼的。

　　椅子搬回教室，值日生打扫卫生，其他人就可以放学了。
　　陆秋看着值日表，认认真真对了三遍，确认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喻白的名字，才放心离开。

　　骑着自行车过了十字路口之后给老姐打了个电话。

　　陆尧好像挺忙：“啊？”
　　陆秋单手扶着车把：“我放学了，明天考试。”

　　“哦，”陆尧冲着谁喊了一句“五十就卖，那一排都五十”，然后继续跟陆秋说话，“我这搞特价呢，得晚点回去，大宝在他大伯家，你自己买点啥吃吧。”
　　“给你点一份？”陆秋随口问，“你那边人挺多吧，中午饭吃了吗？”
　　陆尧：“不用，我晚上回家再吃，这忙不开，挂了啊。”

　　找谁约个饭。
　　陆秋一边往家里骑一边想。
　　郑扬应该不行，跟他们考试不同步，一高还在新区，等他来饭都凉透了。

　　其他的……该上大学的都上大学去了，没上的也读专科去了。

　　还能约谁。
　　喻白？
　　顺便把他的作业给他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