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葫芦酱

17、表白

　　“孟神，给我讲讲作文吧”下了课之后，徐丹青转过头来对孟遥说。

　　“我今天有点闷，想去操场散散步，改天好吗？”孟遥突然就想拒绝徐丹青，心里的酸楚潮汐似的扑面而来。

　　“那我陪你？”徐丹青问。

　　“不用了”说罢，孟遥便径直出了教室，徐丹青也飞快的追过来，与她肩并肩走着。孟遥加快了脚步仍甩不掉他，索性缓下步子，默默地围着操场绕圈。

　　他们俩兴趣算得上相投，又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极少出现相顾无言多的情况。徐丹青似乎看出了孟遥的沉默，絮絮叨叨的唠叨着一些好玩的事儿，试图勾起孟遥的兴致。

　　“你知道吗，老郑他最喜欢的那盆月季花，总是会隔段时间就少一朵，是因为龚戈那小子的小女朋友特喜欢那花儿。”

　　“张成刚在寝室里特别喜欢和我们闹腾，动不动就彪戏。”

　　“你最喜欢什么花儿呀？”

　　“你们女寝肯定干净吧，不像那帮小子总把袜子塞床铺下头。”

　　“……”

　　“那你最喜欢谁的诗？”

　　徐丹青胡乱找着话题，却没想到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孟遥终于开口了：“你听过徐志摩的一句诗吗？”

　　“嗯？”徐丹青应着。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我唯一人生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孟遥背这句诗的时候，声线好听得很，与周围夜跑锻炼的人渺远的声音穿插在一起，无端透着一份静谧的庄重。但那看似平淡的声音中，又似乎穿插着几分绝望的痛苦。

　　不得，我命。

　　说罢，她突然抬起了头，目光怔怔的盯着徐丹青。

　　“丹青。”她头一次这么称呼徐丹青，尽管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心里悄悄念了很多遍。

　　“嗯？”徐丹青看着孟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有些惶然。

　　“你喜欢祝惜晨吗？”孟遥认真地看着他。

　　“哈？”徐丹青一脸懵：“你说什么呢，惜晨就跟我的小妹一样，她在心里也是把我当哥的。”说完看了看孟遥认真的眼神，又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你不是替她打架去了嘛？”孟遥有些不相信地问。

　　“惜晨和我亲妹一样，那个姓蒋的小子欺负我妹妹，当然得打。”徐丹青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孟遥的眼底好像突然生出了一点光，她突然想，也许徐丹青也是喜欢自己的。但徐丹青并没有捕捉到。她明知道应该见好就收，什么都不说了，心口却仿佛有什么话，等待的太久了，挣扎着从口中滑出。

　　“那我呢？”徐丹青带着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期待语气。

　　“什么？”徐丹青问。

　　“祝惜晨是你的妹妹，那我是你的什么？”孟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来。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徐丹青笑着摸摸她的头：“好朋友啊”，说罢又补充道：“遥遥是徐丹青的好哥们儿。两肋插刀的那种。”

　　虽然明知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听到这句话，孟遥还是有些失落的略略低了头，心里咚的一下，打了个趔趄。

　　除了爹妈，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拿她当女孩看，好容易遇到了一个把她当女孩宠爱的人，却其实，还是把她当哥们儿。那颗因为徐丹青萌生的少女心，突然啪叽碎了一地，插着腰嘲笑着一贯刚强的孟遥心头不该有的那点儿柔软。

　　孟遥捡起破碎的少女心，粘扒粘扒拼凑起来起来，突然下定了决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寒凉的冬夜，化成一道白色的水雾。

　　“徐丹青，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在我心里，你不是哥们儿，也不是朋友。”

　　孟遥突然舌头打了个结，辩解道：“啊不对，其实也是朋友。”

　　徐丹青看着她，眉宇间不自知的蹙着，他有些茫然，却突然没来由有些慌张。他总觉得，孟遥可能要说一些，彻底打碎他们曾经并肩美好的话。

　　女孩正要继续开口，徐丹青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别说，好吗？”

　　男孩温热的手掌覆在女孩柔软的唇上，女孩说不出话来，却像一道流光唰得打在心脏上，抽抽的疼。

　　孟遥仿佛下定决心似的闭上了眼睛，轻轻努努嘴，在徐丹青的掌心烙下一个吻。

　　少年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他直勾勾的看着孟遥，而比他矮上半个头的孟遥也抬眼瞪着他。

　　孟遥被捂着嘴，依然说不出话，而那温柔的吻和女孩眼里灼目的光，已经将孟遥的心里话全然倾诉。鬼使神差的，少年并没有收起手掌。两人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僵立了片刻，直到徐丹青突然听到一声被压低的惊呼，才急急忙忙收了手掌。

　　他先把眼睛别开，抬头看着天，倒是一个良辰美景月圆夜，只是人们一般都不会注意到这样好的月光，除了像徐丹青这样，身处自己给自己画的牢房。

　　“对不起。”他轻轻开口，转身离去。头两步还险些顺拐。月朗疏清，一片皎月冷冷的照在男孩修长而仓皇的背影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

　　徐丹青因着这张皮相，从小到大收过的情书听过的表白，排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可是他知道，那些人都只是欣赏他的皮相，而孟遥是第一个走进他的心之后，对他的灵魂认可和表白的人。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颗滚烫炽热的真心，也就不知道怎么接受，能不能接受。

　　他也不知道，他是否喜欢这个姑娘。

　　而喜欢一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徐丹青就来了教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的这么早，但以往总有点儿爱迟到的他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在孟遥的注视下进教室。所幸就早些来，摊开一本英语书开始读，一边读还一边拿眼瞟着门口。

　　“看什么呢，校草？”杜云东拿手里的书捶了下徐丹青的肩，八卦地笑道。徐丹青恹恹地拿手拍开张成刚的爪子，敷衍道：“背书呢。”

　　杜云东闭了嘴，也探着头跟着徐丹青一起瞟门口。徐丹青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总是没来由的有些烦躁，看了看杜云东探头探脑的模样，也就随他去。

　　没多久，孟遥就进来了，她一进来，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孟遥有些疑惑的略微抬了头扫视了教室一圈，却独独避开了徐丹青这一角。

　　徐丹青立刻抛弃了假模假样背着的单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遥。然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短头发女孩儿斜背着书包，略微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没往徐丹青的方向瞥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摊开书，又开启了学神模式，一手蒙着单词表，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嘴里轻声读着单词。

　　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进入了早读状态，只有徐丹青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孟遥的背影，仿佛要看出朵花儿来。

　　“孟神跟你告白啦？”杜云东捅捅徐丹青，眼里冒着八卦的光。

　　“你瞎说什么呢？”徐丹青反驳道。他收回视线，又欲盖弥彰的拿起单词书挡在脑袋前头，对着上头的单词朗读起来。

　　“你别装了，有人都看见了，听说孟神还被你拒绝了。”杜云东八卦之心不死，继续盘问着。

　　徐丹青突然想起昨天他捂着孟遥的时候，那声被压低的惊呼。问道：“昨晚是你？”

　　“不是我，是三班那群小子。你和孟遥全年级本来就没几个人不认得，今天早上在门口遇到这帮小子了，他们正八卦的开心呢，诶，到底是不是真的？孟神这样的人，我还真没想到她能喜欢谁。”

　　“没有。”徐丹青坚决道。

　　一个女孩子表白被拒这样的事情，最好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样少女幽微的心事，是绝对不能被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的。他虽然神经有点长，居然完全没想到孟遥喜欢他，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能说，说出去就是二次伤害孟遥。

　　“你跟我解释没用，估计现在大半个年级的同学都知道这事儿了吧。”杜云东幸灾乐祸的笑笑。

　　徐丹青皱皱眉，不想再理会他，准备上午课结束后去找三班的同学谈谈。

　　中午徐丹青照例吃着早晨带来的便当，他没嘱咐家里做只做单人份儿的，因此仍然是两个人的量。而孟遥似乎并没有再和他一起吃午饭比赛刷题的意思，一下课，她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去了食堂。

　　徐丹青一个人在走廊的桌子上吃着饭，两个人的便当实在是多了点，他撑得快要脱力了，只好站起来趴在走廊上看风景。今天孟遥不在，他突然就不想刷卷子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似乎也并不想告诉家里以后只用准备一份便当。

　　“你听说了吗，高一十五班那个回回年级第一的孟神喜欢徐校草，听说表白还被拒绝了呢？”

　　“她呀？呵，只会读书的假小子，徐校草看得上她才有鬼了呢。”

　　身后两个女孩并没有看见背对着她们趴在走廊上发呆的徐丹青，而徐丹青却把她们的言论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他转过身来，低着头看了看她们，那两个女孩儿吓了一跳，毕竟背后议论别人怎么都是不太好意思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男神校草的面前八卦他。

　　一个女孩挂着尴尬的微笑打了个招呼：“徐校草中午好啊”。另一个女孩没说话，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两个人正要溜之大吉。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徐丹青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等等——”徐丹青突然叫住她们。那两个女孩还没来得及溜走，讪笑着回过头，怯怯地看着徐丹青。

　　而徐丹青微微低了头，说：“不是这样的，是我喜欢孟遥，被她拒绝了”。

　　两个女孩瞬间石化在了走廊上，不知是因为徐校草的低沉的声音太有磁性，还是因为徐男神的话太过于戏剧化。两个女孩一脸懵地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徐丹青扶额，他不想让孟遥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那个那么骄傲的姑娘，他不想让她的自尊心受伤。

　　徐丹青心想，反正他一个男生，也不怕这些背后议论，暗中偷听怎么比得上亲口承认来的可信。徐丹青索性把事情颠倒了，让那些戏谑孟遥的人都来调侃他好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校草的影响力。一时间，全校都知道了徐校草追求理科第一不得的光辉事迹，并且由于他的坦诚和徐丹青向来的好脾气，以至于蜂拥而上来找徐丹青八卦地人都快要把他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