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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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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咱们徐校草被处分了,今天升完旗之后要念处分呢!”操场上升旗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孟遥抬眼看过去,见是隔壁班的几个女孩,又瞟了一眼,看见徐丹青往常站的位置空着。
从周日晚上返校就没见着徐丹青了,到现在周一升旗,也依然没见到他的身影。往常总是站在高台上横眉竖目的瞪着十五班的队列的老郑也不见踪影。班主任不在,十五班便格外懒懒散散,有的与隔壁班说着话,有的嘻嘻哈哈的在队伍里晃来晃去。
孟班长本打算稍微管管纪律,听见几个女孩提起徐丹青,心里一紧,再没心思去看班里的情况,认真的听着那几个女孩的讨论。
“听说了,据说是打架斗殴,性质还挺恶劣!”
“你们都不知道吧,他是为了他们班一个女生才和那个男生打架的,好像还是情敌呢,我一个宏华中学的朋友跟我讲,她亲眼看见咱们徐校草揪着那个男生的衣领,说着什么‘我从小疼她疼到大,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谁呀,徐校草一直对谁都挺好的样子,看不出来,徐校草保护心上人的时候还挺凶。”
一个女生悄悄指了指十五班的队列:“喏,就是她”
孟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了祝惜晨扎得高高的马尾辫。
“她叫什么来着,好像初中就认识徐丹青呢。”一个女生八卦道:“祝惜晨,听说他俩还是青梅竹马呢,她挺漂亮的,和咱校草般配。”
孟遥楞在原地,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今天之前,她从来不敢直视自己喜欢上了徐丹青这个事实,然而这件事好像在她心头泼了一坛陈年老醋,让孟遥不得不在呛咳的酸楚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所谓的嫉妒,所谓的酸楚,皆因感情里偏执的占有欲产生。
一旦产生了占有欲,一段感情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之前清清淡淡的美好了。当占有欲产生的一瞬间,就再也没办法说出我只是默默地喜欢不去打扰这样的话了。穷途末路,只能往前走,不论是绝望的,还是甜蜜的。
值周领导终于念完了冗长的工作安排,言辞严肃的说接下来要宣布一个处分。
孟遥的心瞬间揪起来,抬眼望去,恰好看见了不疾不徐的走向主席台的徐丹青,和一旁痛心疾首的老郑。徐丹青就那么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嘴唇紧抿着,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下,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潇洒。
打架斗殴,学校给了记过处分。已经算是手下留情。徐丹青接着在台上念检讨,依然是温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那总是能苏到孟遥心坎儿里的声音。
检讨内容很陈恳,只是检讨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悔过的心。孟遥静静看着一贯温和的他潇洒任性的一面,突然轻笑一声,为了心上人打架背处分,就这么骄傲吗?
孟遥的心仿佛泡在柠檬水里一般,撕裂的窒息里含着泛皱的酸涩。下了操,祝惜晨突然急急忙忙跑过来,拦住孟遥。
自打蒋一晨的事情之后,祝惜晨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找过孟遥了。孟遥看着一脸焦急的祝惜晨,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祝惜晨。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是她喜欢的人的心上人?
这个人,他告诉自己,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强撑。他让那个伪装成假小子的女孩从心灵上脱胎换骨,终于对自己是个姑娘的身份悦纳,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尝到了被关心被疼爱的感受,她留起了头发,然而尚未齐耳,却得知他另有心上人,只好囫囵个儿的剪掉,仿佛回到过去的那个驱壳就可以忘了这段感情。
然而心扉已经打开了,怎么可能说关就能关上呢?
据说祝惜晨后来自己去找徐丹青问清楚了情况,感动的同时又心疼前男友兼初恋的受伤,蒋一晨没多久也忏悔着给祝惜晨准备了一场惊喜。
已经不再憨憨傻傻的男孩依然用了老套路,从树上跳下来重新赢得了祝惜晨的心。不是不知道是套路,只是女孩子心软又念旧,爱情面前宽容得一塌糊涂。
于是大家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孟遥绝口不提这件事情,祝惜晨也重新开始和孟遥同进同出,嘻嘻哈哈的一起闹腾。
徐丹青仍然像往常一样,和孟遥一块儿在中午自习,偶尔聊聊作文比赛的事情。徐丹青的故事已经想好了,是个很美的故事,只是在孟遥看来有些过于理想化的乌托邦,就好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一样,美好得让人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击碎。
孟遥想,尽管徐丹青的亲生母亲不在身边了,但他一定有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才铸就了心肠这么柔软,又对世间的黑暗嫉恶如仇的性格。
他不吝用最好的善意来揣度身边的人,可他的眼里却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崇敬善良,也绝不能接受不善良。他生活优沃,身边人对他也多是赞扬和疼爱,所以他不能理解那些阴暗的东西,这是他和蒋一晨动手的最大的原因。
尽管孟瑶知道,然而她还是觉得这件事与男孩喜欢祝惜晨的心情密不可分。还是每每在旁观他和祝惜晨聊天打趣时忍不住想,他眼里有多少华光是因那个女孩儿而起。
她喜欢徐丹青,徐丹青喜欢祝惜晨,而祝惜晨喜欢蒋一晨。大概少年人第一次察觉到青春的苦涩,就是从这样无可奈何的单箭头开始的吧。
然而多巴胺的作用效果三年左右,不是说停就能停,这感情一旦生发了,孟遥就得挨过这三年,把酸楚咽回肚子里,毕竟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的心上人,谁都不想失去。
可感情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再也不可能斩草除根。也越来越难以按耐住,把它宣之于口的心思。
徐丹青伸出手在孟遥眼前晃了晃,孟遥突然回神,忙低了头掩饰住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想什么呢?”徐丹青问:“给点建议啊,你都盯着稿纸看半天了。”
两人都写好了作文草稿,孟遥已经给了徐丹青让他帮忙修改,稿子还在徐丹青手里,而他这两天也好不容易写完了稿子,欢欢喜喜地拿给孟遥看。
“不错,有几个地方我觉得我有一些自己的思路,要不我给你讲讲,你要是觉得好的话可以略微修改。”孟遥回答。
“洗耳恭听!”徐丹青微笑。
“嗯,我觉得这里这段描写很美不过有些空洞了,就好像一个华而不实的宫——”
“青蛋儿!”祝惜晨的喊声突然打断了孟遥的叙述。两人都抬眼望过去,看见祝惜晨正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祝惜晨一早就知道徐丹青和孟遥申请了中午自习,她中午要睡觉,一般都不过来刷题,今天背着包,脸上还略微带着薄汗,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孟遥问:“怎么了?”
“遥遥,没什么大事儿,”祝惜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明天是蒋一晨的生日,前段时间不是瞎闹嘛,害我把这事儿也忘了,所以只好再翘一次自习啦,遥遥不要记我旷课呀!”
祝惜晨吐了吐舌头,露出惯常俏皮的笑容。
孟遥无奈地撑了撑脑袋,承诺她绝不记录。
“青蛋儿,陪我去,你们男生比较知道男孩喜欢什么。”
徐丹青笑着应了,便开始收拾书包,走前看着孟遥手里的稿纸,又对她说:“明天晚上回校了你再讲给我听吧,感谢孟神。”
说完便径直跟着早已一阵风似的飞出去的祝惜晨一同走了。孟遥看着手里的稿纸和空荡荡的教室,又回忆起徐丹青离开时对祝惜晨有些宠溺又无可奈何微笑,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