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离笳

17、救赎（下）

　　长孙的手抚摸过织锦皮肤的绽裂，在轻轻摸过那热烈绽放的血蔷薇的时候，织锦吃痛，轻轻哼了出来，长孙的手哆嗦了一下，连忙缩了回去，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然后，在看见织锦不再轻哼的时候，把手慢慢地从衣袖中拿了出来。

　　指甲上，红色的凤仙花汁液，黄色的蝴蝶花汁液，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美丽图画，长孙翻过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心，上面沾染了一点血液，放在鼻尖，是刺鼻的味道，还有少许的臭味。

　　起身，走到内间，把手放在盆中洗干净，点点的血丝在澄澈的水中弥散，画出诡异的前进路线。长孙看着那弧线，血画出的红色弧线，忽然心头觉得恶心，一股莫名的感觉袭上了她的心。

　　虽然自己是婉鸾的，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自己一直都是圣洁的人，白璧般无暇，干净得就仿佛是抄本中走出的女子，完美得让人心碎。在这后宫，如果没有一点的计谋与算计，自己又怎么会撑到今天，光是靠陛下的爱是不够的。

　　人，还是要依靠自己。于是，长孙的手渐渐收紧，指甲嵌进细嫩的皮肉中，新鲜的血液混合了刚刚被冲淡的血液，黑红与浅红交织，还有手心因为热水浸泡的肌肤的粉红，几乎是三种红色的叠加，长孙皇后的心，揪紧了。

　　于是，手在盆边的布巾上草草地擦了擦，然后就不管了。走了出去，正好看见菡萏带着杨太医走了进来。杨太医原本就是自己的心腹，从李世民开始陪伴着李渊打天下的时候，杨太医就在军营中当起了军医。

　　杨太医微微做了个揖，询问了织锦的病情。然后隔着那秀帘，给织锦把了脉。太医的眉头越来越紧，几乎就要蹙到一起了。长孙看得手揪紧了宽大的衣袖。如果太医的神情这么紧张，那么，这个孩子活命的机会，怕是很少了。

　　人，真的不能救赎自己的罪虐吗？

　　杨太医很为难地从床榻边离开，眉头还是紧蹙，看见长孙，欲言又止。长孙顿时了然，或许会有救，但是，很棘手。长孙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于是，她走到太医身旁的桌子边。

　　慢慢坐下，手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冰冷的桌面让她手心的伤口开始疼痛。

　　“杨太医，本后要求你一定要救这个孩子。有什么为难的，尽管找菡萏，她会给你方便的，但是，如果你不尽心的话，本后会怎么样，自己也不知道……”长孙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天家那不容置喙的威严肃溢在脸上。

　　杨太医不经意地略微抬头，就看见长孙那隼鹞一般的目光，心里没来由地就颤抖了一下，双腿发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虽然皇后年级比他年幼得多，但是那种威严却是他所不及的，于是，臣服。

　　“不为难，不为难，只是，下官现在想看看这位姑娘的身体上的伤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这男女有妨，下官不敢贸然。实在是请皇后见谅……”太医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肩膀的颤抖昭示着他的不安，跪在地上的人，揣摩不到皇后的心思。以前，皇后也是如此有威严，但是，还是昂温婉的，可是，皇后为了这个孩子，居然真的懂了肝火。

　　长孙忖度，这杨太医的顾虑也是对的，心下思量，织锦身上的伤，如果不看，是不能对症下药的，可是，这男女有妨。长孙忽然看见，菡萏立在自己的身旁，还有这孩子，于是心头一计上来。

　　她唤过菡萏，让菡萏去绣帘内看看织锦的伤势，然后告诉杨太医，让杨太医诊治。菡萏得令，进了那明黄色的帐围内，织锦还在床上，面颊潮红，双眼紧闭。

　　菡萏的手轻轻撩开织锦的衣服，火红的亵衣包裹住的身体上，蔓延着大大小小的鞭痕，像是在那白净的皮肤上用朱笔画出的血色花朵，妖艳异常。

　　因为皮肤的赤裸，织锦不禁颤抖了一下，身子不安地扭动，，皮肤的伤口触碰到衣服，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织锦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开始挣扎，仿佛要通过这挣扎而摆脱那蕴涵在她身体中的疼痛。

　　菡萏看见织锦的挣扎，直到织锦是疼了，但是又不敢去触碰织锦的身子，怕自己的手触碰到织锦的伤口，怕自己会让织锦更加疼痛。

　　织锦还在扭动着身体，菡萏看着更加揪心，忽然，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娘亲喜欢抚摸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安心入睡，于是，菡萏的手，轻轻抚触上织锦的额头，那么轻柔地抚摸着，一下一下的，就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给孩子完全的爱。

　　织锦在昏迷中觉得觉得有一双手抚摸到自己的额头上，那么舒服，像是自己的娘亲的手，那么温柔，有点冰凉，她满意地把紧锁的眉头给舒展了开来。疼痛在消退，渐渐的，由于惩罚而一直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了。

　　织锦仿佛回到孩提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那间小小的屋子就是自己和娘亲的天地。直到那一天，自己直到真相的那一天。

　　一行清泪从织锦的眼中滑落。

　　菡萏看着织锦渐渐放松的表情，明白织锦的疼痛已经减少了，于是，把衣服再拉开一点，让更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于是更多的伤口裸露了出来。

　　仿佛是亵衣上的图案的延续，盛大地绽放在纯白的土地上，妖娆。

　　菡萏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把衣服小心地拉上，退出了绣帘，走到皇后的面前，跪了下来，几欲泫然：“回禀娘娘，织锦丫头的身上全都是伤痕，大大小小的，几乎整个身子都是的。奴婢，奴婢，奴婢……”菡萏再也说不下去了。那些鞭子的痕迹，好像烙印在了她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果真如此？”皇后知道是这样的，她的话，是说给在一旁的杨太医听的，她想让杨太医明白，女孩伤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菡萏没有说话，而是死命地点了点头，那么用力，仿佛是一世的承诺。

　　杨太医听见菡萏的话，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其实要治还是有法子的，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如果织锦真的伤得很重，那么，自己的方子就没救了。但是，这个孩子，是皇后在乎的，而且救人时医者的本性，于是，他略微思考后，还是把方子开了出来，几乎都是些常见的治跌打得药，嘱咐了菡萏一些细节后，杨太医才离开了大明宫。

　　其实，药都是假的，真的，是女孩的求生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