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离笳

16、救赎(中）

　　
　　房玄龄尽量压抑自己的激动，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要学会的就是克己，克己复礼，方能成功。于是，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用很平缓的调子告诉王爷这番捏造的话。

　　“哦？陛下要亲自责罚？”王爷的声音开始颤抖，声音有点飘了。原先，触犯天家的威严就是杀头之罪，现在，陛下要亲自责罚，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或许，自己会被诛九族。想象到日后的结局，王爷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

　　“是的，陛下要我来带人，难道王爷不愿意遵从陛下的指令？”房玄龄的语气开始变得尖刻而冰冷。

　　黑暗让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不然，王爷就会看见，眼前的人虽然语气是无情的，可是，那张脸，却是带着一丝恐惧，如果王爷还是那么狡猾，发现自己的谎言，那么，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从，从，陛下的话就是天威，谁敢不从。”王爷心中直呼晦气，原本是指望这个女儿给自己带来好运的，让自己以后的地位更加牢靠，现在看来，这个下贱的东西给自己带来的只有晦气。

　　于是，房玄龄走下了石阶，从草团上抱起织锦破布一般的身体。织锦已经没了知觉，就像一团棉絮，很软，很柔，那么轻，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会像在风雨中掉落的蝴蝶，从华美的天幕中坠落到肮脏的污泥里。

　　在抱起女孩的时候，房玄龄探了女孩的鼻息，还好，还是有一口在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孩，这株还未盛开的海棠。

　　房玄龄抱着织锦走出了黑暗的地牢，很久没见阳光的织锦被灼眼的光线给刺痛了，她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宽阔的胸膛，爹爹的味道，织锦的心中莫名地，有了安全的感觉，第一次，觉得这么安心，紧绷了这么多时候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

　　“爹爹……”织锦昏迷之前，轻轻地喊了出来，灼热的泪水，从闭合的眼角流出。

　　房玄林身子一颤，这个孩子，喊自己爹爹……莫名的怜惜，眼前的孩子，分明是上天为了补偿杨妃而送给陛下的。有过一个杨妃就够了，那样的苦痛，尝过一次就够了，现在，自己一定要救活这个孩子。

　　到了府邸外，轿子已经在等待了，把织锦放在了轿子上，命轿夫快点送进宫，长孙皇后会在大明宫等的。
　　——大明宫——
　　长孙皇后手中，佛珠转动，自己活到今天，自问除了杨妃，没有什么事是对不起良心的，而偏偏杨妃的这件事，是自己的惟一的错事，要错一辈子的事情。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梦中是杨妃的身体被利剑贯穿的样子，颓靡的血牡丹在她的左胸绽放，血腥充斥着梦境。

　　长孙皇后受不了，手中的佛珠转得更快，噼啪的声音，清脆。心越来越乱，佛珠转动得越来越急促，终于，佛珠断裂，黑色的珠子散落到白色的地上，黑白的间隔就像那修罗地狱的颜色。

　　长孙皇后再也受不了了，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蝴蝶花边，手扶上花朵娇嫩的身驱，那么滑腻的花瓣，就像女子光滑的皮肤，刚刚房玄龄走了以后，她就派人去打探了那个女孩的消息。

　　这个女孩叫织锦，很华丽的名字，却是个不得宠的孩子，名字貌似是她的娘亲给的。而她的娘亲，是个撑乌篷船的女子，当年因为样貌好才进了王府的。

　　江南的女子啊，和那杨妃是几乎一个地方的。难道这个女子，这个叫织锦的女子，是上天为了让她弥补自己的过错而赠与的吗？

　　手下一个不小心，蝴蝶花被长长的指甲给掐破了，鲜嫩的汁水流了下来，在皇后红色的指甲上流淌出一道微黄的路，把原本染上的红色给褪掉了，红色的凤仙花汁晕染开，指甲上，鲜艳的红色渐渐消散，粉红色的指甲露了出来，透着一点苍白。

　　生命的本色，原本就不是这么鲜艳的红，皇后抬起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很多年了，自己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手，自从喜欢上陛下，自从成为了陛下的良人，自己就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帮助陛下身上。

　　自己，早就失却了少女的水灵，虽然还是20出头的年纪，可是，心却已经觉得好老了，就好像过了两个隋朝那么久。

　　皇后还在深思的时候，宦官来报，说是房相求见，于是，皇后里马把那付脆弱给收敛了起来，她知道，织锦来了，房玄龄会来，说明这个女子还没有死，还是有气息在的，这一次，要为自己赎罪。

　　于是，安排菡萏去后花园接那个女子，已女子的身份，是不可以久这么进来的，只有从后花园，经过那条布满了牡丹的小路，当年，也正是这条幽幽曲径，断送了杨妃的命运，现在，同样的这条路，却要拯救一个和当年死去的女子一样面容的女子的命运。

　　何等的离奇，也只有日子才会有这样的巧合。

　　为了慎重，皇后亲自在后门处等待织锦的到来。她看着菡萏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繁花盛开的花园中，手指渐渐掐进掌心。掐进代表生命的那根筋脉。

　　终于，在很久以后，菡萏搀扶着一个女子进了花园，进了皇后的视线。远远的看，真的很像杨妃，只是，女孩比杨妃娇小一点，更像南方的女孩。柔弱莫名。

　　皇后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了，上前和菡萏一起搀扶织锦进了大明宫。把织锦放在那张软塌上。

　　碰触到光滑却冰冷的丝绸，织锦轻哼一声，皇后知道她不舒服，忙让菡萏把她给扶起来，掀开被褥，反向摊在床上，这样，又棉絮的那一面就向上，虽然粗糙一点，但是是暖和的，再重新把织锦放倒。

　　织锦紧蹙多时的眉峰，终于舒展了开来。皇后看见织锦终于舒畅的表情，心里轻松了许多，女孩现在的神志，几乎是清醒的，这样，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她命菡萏去找杨太医来，现在，能够相信的，就是杨太医了。

　　而菡萏走后，长孙皇后的手轻轻扶上织锦的额头，有点烫，是被吓的吧，无论是谁，受到那样的对待，都会吓得，翻开女孩的衣领，淤血还在，红红的像蚯蚓。蜿蜒在白色的脖子上。看来，当时，陛下下了狠手。

　　这要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忍受，再看看女子身上的鞭子的痕迹，她在府邸中一定也被狠狠地责罚了。

　　皇后的眼中，充满了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