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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原来是这样。”楼凡卿笑了笑,憔悴又苍凉,这宿命真是惹人恼,黎诛耗尽心力只为将人绑在身边,然而前者一心想的是逃离,现如今知晓一切往事,楼凡卿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心境去面对黎诛了。
      楼凡卿缩回手,慢慢躺下身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欠黎诛的那半缕命魂我会还给他。”
      方莱兮握紧拳头,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去,郑重道:“楼大人,那一夜纵情全是我设计为之,魔尊并不知情,我心悦魔尊多年,你此前也是知晓的。近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前段日子我以孩子为由,求你帮我与魔尊成亲之事实属荒唐,只要你愿意回心转意,重回魔尊身边,我愿意离开。”
      “方莱兮,我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楼凡卿神色平静。
      方莱兮追问,“既不是因为我,可是因为姜木叶,楼大人难不成还念着姜木叶?”
      楼凡卿道:“大抵也不是,我于痴傻时离开,而今清醒,仔细想来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我继续逃离的借口,我自己也不明白了。”
      命运最细捉弄人,爱恨嗔痴,痴痴缠缠,转瞬便是一世,凡人命数短暂,一别就是此生,妖魔寿长命久,如此的纠缠才叫人刻骨铭心,久久不忘。
      这偏僻的一处小院子,方莱兮来过,姜卫七也来过,今日迎来了黎诛。
      翠绿的竹竿靠在旁侧,楼凡卿坐在长廊上,他的双腿上卧着一只毛色雪白的肥猫,楼凡卿温柔地顺着它的皮毛,忽然,肥猫惊起,喵喵叫了两声就跳下楼凡卿的双腿,窜进了草丛里。
      楼凡卿缓缓僵在半空的手,微微侧头去听那细微的声音,如此动作像刀一样扎进黎诛的心间。
      眼睛瞧不见,只得依靠双耳。
      听得脚步声,此声颇为沉缓,是黎诛没错了。
      该来的总会来,楼凡卿像是下了赴死的决心一般,叹了一声,然后抬手去摸身旁的竹竿。
      “怎么不躲了?”黎诛此言像是质问,更像是气恼话。
      气恼他不辞而别,气恼他私自离去,气恼他躲了这么多天。
      楼凡卿道:“知道躲不掉,所以干脆就不躲了。”
      黎诛上前,一把掐住楼凡卿的脖颈,将人抵在柱子上,“既然知道躲不掉,当初又为什么要跑?楼凡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跑?你怎么敢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楼凡卿努力保持镇定,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这副鬼样子不是拜魔尊大人所赐吗?”
      黎诛被呛得说不出话,只是掐住他脖颈的手又增了一分力气。
      楼凡卿努力一笑,故意去激黎诛,他道:“黎千凌,你这会子很生气吧,可是你却舍不得杀我,你一面恨我太过无情,又恨自己太过多情,这可真是两头为难。”
      “怎么,你很得意?”黎诛未曾想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难受。
      楼凡卿继续笑着,“得意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倒霉,倒霉我那会子为什么要大发善心去救你,若是不多此一举,你我便不会纠缠这么久。不过说实话,我从一个凡人变成花妖,弹指一瞬间的百年寿命硬生生活了千年之久,我已然知足了,百年之前你裂魂救我,现在我便将那半缕命魂还给你。”
      “是方莱兮告诉你的?”黎诛脸色大变,变得更加阴沉恼怒。
      “你的命魂在我体内,我梦见过你裂魂的画面,虽然只有零星半点......不过此事的确是从方莱兮口中证实的。黎千凌,我已经很累了,你放了我吧。”微风吹来,吹动楼凡卿的发丝,他的语气是那样卑微,近乎乞求。
      黎诛冷笑起来,带着几分癫狂,“楼凡卿,我对你哪里不好,你竟然叫我放过你,我给你最好的,将你置于心上,一心顺着你,我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只要你说出来,我改还不好吗?!”
      “你做得很好,我只是累了,觉得活够了,想泰然赴死而已。”楼凡卿紧握手中的翠绿竹竿。
      黎诛怒吼道:“没可能,除非我死,否则你死不了,楼凡卿,你必须要活下去,要在我身边活下去!”
      黎诛没再给楼凡卿说话的机会,微微用力,将人掐晕之后带回了白水山。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闻到熟悉的气味儿便知这里是凡生殿,在这里,楼凡卿用不上竹竿,可是已经习惯了手里握住竹竿,是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索这根竹竿。
      挪动腿时惊觉一根锁链拴住了右脚脚踝,楼凡卿微微蹙眉,伸手摸到右脚,果真是一根又粗又重的铁链子。
      “别摸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有这根铁链拴着,你此生再也别想走出这个寝殿半步。”黎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壶酒,满脸通红,步伐不稳,跌跌撞撞地走向楼凡卿,“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走不了,可是昨天将你带回来之后我又舍不得了,所以啊,只好用链子拴住你。”
      楼凡卿侧过脸,习惯性地用耳朵去听他的方位,“要栓我多久?”
      “一辈子,直到我死。”黎诛摇摇晃晃地走到楼凡卿面前,他伸手去摸楼凡卿的脚踝,“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酒气直扑过来,熏得楼凡卿侧开脸,自嘲一般道:“那可真是有点久了。”
      黎诛捏住楼凡卿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两篇红润的薄唇、白皙的肌肤令黎诛看得心痒难耐,一时没忍住,他俯头吻了上去。楼凡卿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压在了床上。
      “别动!这么些年来,你我之间的亲昵事情做得还少吗?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便能够想起此前那两世你我在一起做了多少荒唐事。”黎诛发了狠地将人摁住,一面又强忍着冲动,尽力克制,不去弄伤他。
      经他这样一提点,楼凡卿倒是想起了不少,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又有什么事情没做过?
      这一夜,楼凡卿又疼又累,那样挣扎着逃离,奈何右脚被捆住,黎诛抓着他的脚踝一拖便将人轻轻拽回身下。许是楼凡卿的挣扎点燃了黎诛的兴致,黎诛见他跑便刻意松开手,跑到一定的距离,便又使坏将人拽回来,一面哄着他,又一面强迫他。
      如此反复多次,楼凡卿终于累得爬不动了,他仰面躺着,大口喘气,黎诛凑近他耳边,“怎么不逃了?”
      楼凡卿并不回答,只是虚弱无力地躺着,嘴唇被他啃得红肿,嘴角还破了些皮,隐隐作痛。
      黎诛又亲了亲他,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楼凡卿有些抗拒,侧过身去,不愿再与他有肌肤接触。
      黎诛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是小心翼翼替他擦拭身子,随后替他盖上被褥,灭了殿中的烛火之后侧躺在楼凡卿身边。
      黎诛日夜守候,虽然楼凡卿不与他说话,但他也很满足。每日能瞧见他,每晚能与他同床共眠,想说的话也能说与他听,即便得不到回应,黎诛也不厌其烦地诉说着。
      白水山下雪了,这场雪来得毫无征兆。
      楼凡卿拖着笨重的铁链艰难地挪到窗台边,他迎着寒风,伸出右手,雪花飘落到他掌心,须臾便融化,丝丝寒凉瞬间传至心间。
      不知何时,黎诛出现在身后,“外头的雪已然铺了三尺,卿儿,想出去看看吗?”
      楼凡卿缩回手,转身杵着竹竿往回走,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看不见。”
      黎诛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踪影,他看着楼凡卿脚踝上的铁链,白皙的脚踝上磨破了皮,还带着诸多血迹,之前未曾注意,眼下看见才心生恼怒。
      黎诛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楼凡卿惊慌失措,握紧自己的竹竿,“你做什么?”
      “别动。”黎诛将人抱上床。
      楼凡卿以为他又兽性大发,赶忙用竹竿格挡,微偏脑袋去听他的位置。
      “我不做其他事,只是你的脚踝受了伤,我给你包扎一下。”黎诛将楼凡卿的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楼凡卿赶忙缩回脚,“我不疼,用不着你包扎。”一面缩腿,一面往后退。
      黎诛很讨厌楼凡卿这样慌乱无措,很讨厌楼凡卿对自己展露出的惊慌失措。
      “卿儿,你不要这样对我。”黎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楼凡卿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并不回答。
      黎诛又伸手去触碰楼凡卿的脚踝,“伤口流血了,我给你包扎。”
      “你把脚镣解开,我自己会包扎。”楼凡卿没再躲避,他唯恐黎诛不答应,又郑重补充道:“我不过是瞎了眼,又不是断了手,这些简单的事情我自己能够完成,不用劳你亲自动手。”
      黎诛知道,楼凡卿这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发泄出心中怨气,就算拿剑劈上那么几剑,黎诛心中也是乐意的。
      楼凡卿这段时日总是闷闷不乐,每日虽然都按时辰吃饭,但是总吃不了多少,情况比此双眼未瞎时更差了。妖医来看过几次,都说是郁结于心,时日无多,黎诛不爱听这些话,此后再也没让那妖医来为黎诛诊脉。
      黎诛解开脚镣,楼凡卿摸索着伤口,碰到时的确有几分疼,黎诛将药递给楼凡卿,楼凡卿双手并用,倾倒出大半的止血伤药,却只有一点儿覆盖在伤口之上,楼凡卿摸到白纱,一圈绕着一圈缠。
      黎诛在旁静静地看着,未作任何提醒。
      “卿儿,出去走走吧?”黎诛真诚邀请。
      楼凡卿摸到枕头,然后顺势躺下,“不想去。”
      黎诛欲再说些什么,尤玥进殿来,他面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魔尊,北方......”
      黎诛抬手示意,尤玥当即闭嘴,黎诛转头向楼凡卿道了一句,“卿儿,外头的雪大,你若是想出去就穿厚一点,我去去就来。”然后又对尤玥道:“你随我出来。”
      离开寝殿,尤玥这才道:“魔尊,不好了,善信宗、善渊宗以及善仁宗突然围剿北方魔宫,三宗弟子来得突然,他们又带足了人手,想要一举覆灭北方魔宫。”
      “三宗宗主可去了?”黎诛未曾想他们会在这个时节打上门。
      尤玥道:“只有那江离庸没去,江汨罗与暮九天都去了。”
      “三宗那群老东西,本尊不去找他们,他们反倒送上门来,也罢,与他们终究是要打一场的。”黎诛蹙眉,望着外头的茫茫大雪,道:“方莱兮眼下是用不上了,残墟又不见踪影,只能辛苦你跑一趟,多带些人手,不用与他们硬碰硬,与他们周旋就行了。现如今北方大寒,积雪厚三尺,他们应当撑不久。”
      “是,我这就回北方。”尤玥转身离去,可是没走几步,他便又折了回来,“对了,魔尊,近来有诸多妖魔失踪,此事诡异,我还没有查到头绪,您须得多加注意。”
      “从何时开始的?”黎诛顺势追问。
      尤玥道:“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约莫持续了四个多月。”
      “知道了,我会留意此事,你先去北方迎战。”黎诛摆手。
      尤玥点头,随后清点了十万兵将匆匆赶往北方。
      黎诛抬眸望天,心中有些疑虑,三宗这是在耍什么把戏,若要攻打北方魔宫,怎么不早动手,偏偏要选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
      三灵山那方也积了不少的雪,聂浮生坐在竹屋前,披着厚厚的氅,怀里捧着汤婆子,屋前的白粟仍旧在绽放,仔细一看,每一株白粟花上裹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姜卫七踩着积雪,负手走过去,聂浮生看见来人,便起身进屋另搬出一把椅子。
      聂浮生道:“坐。”
      姜卫七先是道了一声谢,然后才问,“今日怎么没看见无浊?”
      聂浮生道:“无浊嫌冷,与元道一起去镇上喝酒了。”
      姜卫七坐了下来,摊开手拿出那一缕仙灵,递到聂浮生面前,“这是木叶体内的那一缕仙灵。”
      “何必这么着急,无世天坑上的那一缕都还没有取下来。”聂浮生并不想接这一缕仙灵,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随后又想起了楼凡卿那件事,便又追问,“她现在的心情如何,可是还吵着要去见楼凡卿?”
      上次寻到楼凡卿一事并没有瞒过姜木叶,她一面骂姜卫七不守信用,一面又吵着要去见楼凡卿。姜卫七无奈,只好将楼凡卿之事尽数告知,姜木叶倒是不吵了,就是哭得厉害,少有吃喝,将自己闷在房中,不见天日地睡着。
      “不吵了,出奇地安静,我看她那个样子,估计是不愿再见楼凡卿了。”当日楼凡卿的话说得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却明明白白。他无法离开黎诛,有不得已的理由要留在黎诛身边。
      姜卫七想着,这样也好,姜木叶为了楼凡卿吃了不少的苦,眼下彻底断了,待她伤心一阵子,姜卫七便想着替她张罗张罗,重新寻觅一个俊俏儿郎。
      “仙灵既已取出,你便收着。”姜卫七将仙灵送入聂浮生体内。
      聂浮生微微勾手,一股子灵力在他指尖流转。
      “卫七、浮生。”云沧寻了过来,她面带急色。
      云沧向来沉稳,而今这般慌张的神色,倒是少见,姜卫七道:“怎么了?”
      “又有二十三人不见了,林中有打斗的痕迹,我还发现了这个。”云沧从袖中摸出一张灵符,“我看着像是善仁宗的灵符。”
      姜卫七接过灵符,仔细端详了一阵,的确是三宗的符箓,“若说要伏妖,也应当去人间城镇伏妖,怎么将手伸到了三灵山,躲藏在深山老林的妖他们也不打算放过了吗?”
      “此事不可小觑,自四个月之前便有妖接连失踪,我原以为是小妖顽皮跑出了人间被抓了,现如今看来却是不然。三宗在大量抓捕这些小妖,真不知他们有什么目的。”云沧越想心中越害怕,不知不觉之间,握紧了双拳。
      姜卫七当即道:“云沧,你去告知这三灵山中所有人,叫他们全都聚到这附近,不要再四下分散,三宗如此作为,必然有其目的,我去善信宗附近探一探,看看能否查到些线索。”
      “我知道,你要当心些。”云沧叮嘱。
      聂浮生起身,“我与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姜卫七点头,两人踏风而起,直奔善信宗。
      隐在林中的姜木叶看见姜卫七和聂浮生走远,她这才露出身子,踏风赶赴白水山。白水山下的镇子颇为冷清,石板路上铺满了厚厚的白雪,一踩一个脚印,天气实在寒凉,姜木叶的耳朵被冻得通红。
      她坐在树上,抬眸遥望白水山殿,心中忐忑不安,姜卫七不会骗人,他说楼凡卿双眼已瞎,满头青丝尽已灰白,这是姜木叶未曾料想的,还有楼凡卿说的离不开黎诛,这一点也是姜木叶始料未及的。
      无世天坑里说的情话是那样动人,以至于让姜木叶百年念念不忘,现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姜木叶冷得蜷缩成一团,这迎面吹来的风真是寒冷,冷得刺骨,冷得心寒。
      雪花纷飞,姜木叶蜷缩坐在树枝之间,细小的雪花落到她身上,雪花越铺越多,她却不在意,只是垂眸想着楼凡卿。终于熬到了晚上,姜木叶起身都掉身上的雪,她变作狐狸,朝着白水山巅快速跑去,留下一路的狐狸爪印。
      狐狸毛色雪白,满地积雪,现如今又是夜晚,是以,姜木叶十分顺利地抵挡楼凡卿的寝殿,她跑到屋檐下,四下望了一圈,未见来人,便恢复人身,慢慢探起身子,透过那窗户上的破洞看向里间。
      这一眼便瞧见了楼凡卿。
      白纱覆眼,满头白发,姜木叶的眼眶瞬间就含满了热泪,当真是瞎了,头发当真是白了。楼凡卿此刻正在糊灯笼,他身前的桌子上摆了许多竹条,竹条旁边有宣纸,还有浆糊,桌子的另一侧还摆放着许多做好的小玩意儿,譬如那小兔子,小狐狸。
      楼凡卿的动作很慢,因为眼睛看不见,他须得用手一点一点丈量,将竹条对齐,然后缠上铜丝,大致弄出一个框架之后,再伸手去摸那浆糊刷子,这些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他现在要耗费极多的时间去完成。
      手上的旧伤还没结痂,又添新伤,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不知道自己的手已被割伤,鲜血点燃了宣纸,姜木叶心疼不已。
      “凡卿哥哥。”姜木叶哽咽着唤了楼凡卿一声。
      楼凡卿的手瞬间停住,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缓了须臾,楼凡卿转过脸,半屏呼吸,用耳朵去听姜木叶所在的方向。
      姜木叶翻窗而今,跑过去扑到楼凡卿怀里,将自己的脸贴着他的手心,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凡卿哥哥。”
      “木叶。”楼凡卿一手摸着她的脸颊,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声没有太多的起伏。
      姜木叶小声哭着,“凡卿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的头发为什么变成了白色,你的眼睛为什么......”想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楼凡卿将人扶起,“木叶,你不该来此。”
      “你叫哥哥给我带的话,全部是真的?”姜木叶横袖擦去泪水,站在他面前,鼓足勇气去问。
      楼凡卿道:“自是真的,这些话原本应该由我亲自向你说,只是那会子我觉得既然以后你我了断情缘,便不必再相见,所以便将那些话托姜卫七带给你。”
      果真是绝情,从未想过他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就像以前的种种全都不复存在。姜木叶心中难受,可是又怕叫旁人察觉,只能强忍着悲伤,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样,你此前明明说了,只要帮助方莱兮与黎诛完婚,你便会去三灵山与我们同住,我那样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失信于我?”
      “木叶,这个中缘由我与你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说你我有缘无份,你回去吧。”楼凡卿背过身不再面向姜木叶。
      姜木叶咬牙握拳,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凡卿哥哥,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否真的不再爱我?”
      楼凡卿没有丝毫犹豫,“是。”
      这短短的一个字绝情又冷漠,叫姜木叶从头冷到了脚,心里那仅有的一丝希望被扑灭。
      姜木叶闭上双目,两行清泪顺势滑落,缓了片刻,她松开手,失望道:“好,不爱便不爱,你能拿得起放得下,我姜木叶拿得起,也放得下,凡卿哥哥,你自当保重,以后我不会再来扰你清静。”
      姜木叶纵身跳窗而去。
      楼凡卿摸到桌子,慢慢坐下去,这时,黎诛负手从幔帐后走了出来。楼凡卿只当他不存在,继续自顾自地糊灯笼。
      黎诛握住他的手,不再让他摆弄那个灯笼,“卿儿,别弄这个了,你手上的旧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新伤,你虽是看不见,但总能感受到疼吧?”
      “我去睡了。”楼凡卿将手从黎诛手里抽了出来,摸到桌子旁边的竹竿,他杵着竹竿慢慢向床榻走去。
      黎诛已经习惯了楼凡卿这样冷漠,他没再多言,只是跟随楼凡卿一道卧上床去。
      后半夜,有妖着急忙慌地在殿外喊,“魔尊,大事不好了!”
      楼凡卿几乎是与黎诛同时惊醒,黎诛起身,楼凡卿亦起身。黎诛赶忙将人按住,“冷,你别动。”
      黎诛穿上外裳,冲着外头喊,“滚进来说!”
      一个满身是血的妖连滚带爬地进了殿,那股子浓烈的腥气儿冲过屏风与床帐,飘入楼凡卿的鼻子里。小妖道:“魔尊,那三宗使了一个颇为诡异的阵法,那方法阵遮天盖地,竟然将整个北方魔宫以及那数十万将军拢阔其中,许多的妖从阵法中冒了出来,那些妖几乎杀不死,尤玥将军还在拼死抵抗,但是撑不了多久了。”
      “魔尊!”方莱兮挺着肚子匆匆而来,她怀孕已有数月,肚子圆滚如球,“魔尊,妾听闻北方事急,妾愿意前往支援尤玥。”
      “不必你去,你就在此守着卿儿,我回一趟北方。”黎诛不常见她,今夜一看才发觉她的肚子已经这样大了,原本想发怒,此刻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黎诛穿好衣裳,转身握住楼凡卿的手,深情道:“卿儿,恐有大变,你不要离开白水山,尽量与方莱兮待在一处,若有异变,她会带着躲避。”
      楼凡卿嗯了一声,这也算是回应,黎诛甚喜。
      黎诛不放心,又叮嘱方莱兮,“我会留三万人马护你们平安,我离开以后你自己要警觉些,卿儿他如今看不见,你要多多照顾他,切记,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定要早做打算。”
      “魔尊放心,我自有思量。”方莱兮将黎诛送出寝殿,看着他寝殿将士,看着他带兵去往北方。
      姜木叶一路哭哭啼啼,踏风到三灵山外十余里地的小镇,忽然发现一名小妖在疯狂逃窜,其后跟了数名善信宗弟子,姜木叶粗略数了数,大约有十来人。
      一张灵符飞了过去,那名小妖被压倒在地,灵光灼得他痛苦不堪,“诸位小仙师,我并未害人,何苦要捉我?”
      那十余名弟子将此妖围住,其中一人冷声道:“我们捉的便是妖,哪管你害人不害人!”
      话毕,一人拿出灵囊,将此妖收了进去。
      一弟子十分不解,“师兄,咱们已经连着猎了四个多月的妖魔了,我实在不知,三位师尊要这么多妖魔来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这些妖魔有大用处。”那人将灵囊系好之后送进怀里。
      那名弟子复又追问,“究竟有何用处?”
      “以妖魔制妖魔。”那人很是得意,杵着佩剑,向一众小师弟解释,“前两天江师尊和暮师尊带着一万弟子去了北方,那魔族尤玥率领十万将士抵挡,两厢一战,两位师尊将北方魔宫以及尤玥那十万将士围困其中。”
      众人皆觉得惊讶,“以少胜多,以少为寡,这是为何?”
      那人继续道:“全靠我们抓的这些妖魔,三位师尊共同练就了一方侍灵大阵,这方侍灵大阵可以圈禁妖魔,让其为我所用。”
      “原来是这样。”众弟子大惊。
      那人又说,“再过两日,咱们师尊要围攻三灵山,势必要亲自斩杀姜卫七和那转世流白,咱们赶紧再去抓些妖魔。”
      “好!”众人四下散去。
      姜木叶听得心惊胆颤,攻打北方魔宫一事此前竟未听得丝毫风吹草动。不敢久留,姜木叶寻了一条小路,急忙赶回三灵山,“卫七哥哥,卫七哥哥,大事不好了!”
      “卫七哥哥,出大事了!”姜木叶边跑边喊,竹屋周围有萤灯,明晃刺眼,她直冲过去。
      “木叶,是木叶回来了。”云沧大喜。
      无浊和元道跑了过去,又急又气,“你去哪儿了?害我们找了你整整半日。”
      姜木叶却推开他们,“云沧姐姐,卫七哥哥呢,他去那儿了?”
      “他出去找你了。”云沧拉着姜木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见伤着才松了一口气,“近来有许多妖被三宗抓了去,木叶,你再也不要乱跑了。”
      姜木叶这时才发现,几乎山中的妖都围聚在此,他们都齐刷刷地看着姜木叶。
      姜木叶拉住云沧,道:“云沧姐姐,适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善信宗的弟子,我听见他们说两日就要围攻三灵山。”
      “不要急,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敢来围攻,我们必定奋起反抗,叫他们有来无回。”云沧还算镇定,其余小妖听到之后全都变了脸色,窃窃私语起来。
      聂浮生也道:“不要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我们自会想办法解决,现如今天色已晚,你先进屋去歇一会儿。”
      姜木叶还欲再言,云沧却向她使眼色,示意不要再说。姜木叶这才闭了嘴,聂浮生一行人进了竹屋,刚关上房门,云沧便接着追问,“木叶,你还听到了什么?”
      姜木叶道:“云沧姐姐,不止有妖失踪,还有魔也失踪了,全是三宗干的,三宗抓了很多妖魔去炼制侍灵大阵,现下那江汨罗和暮九天快要攻陷黎诛的北方魔宫了,两日后那江离庸便要来围剿三灵山,咱们要怎么办?”
      “侍灵大阵?”兰纫秋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姜木叶之时才注意到屏风之后还有人。
      兰纫秋牵着白瞳走了出来。
      聂浮生问,“兰前辈可是听说过这个侍灵大阵?”
      兰纫秋冷笑,眼神中尽是不屑,“这是一方邪阵,为了杀你和姜卫七,那三个老东西连脸都不要了,竟然用起了这个法阵,如此也见得,他们是打算誓死一搏了。”
      “兰前辈可知破解这侍灵大阵的法子?”云沧放低了姿态,心中实在忧虑。虽然少有去过北方魔宫,但是还是听说过不少北方魔宫的事情,那是黎诛的老巢,有千魔的妖魔居住其中,那魔宫是最高权力的象征,若是被三宗覆灭,那也就代表着黎诛这个人快要陨落了。
      黎诛是何其凶悍,要是他解决不了那个侍灵大阵,姜卫七必然无法应对。
      兰纫秋道:“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只是听说过这个法阵而已,并不知破解之法。”
      这时,姜卫七推门而入,姜木叶欲将这事再说一遍,姜卫七却道:“我已经知晓,木叶不必再说。”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姜木叶情急。
      姜卫七道:“北方快要撑不住了,黎诛已经连夜赶去北方魔宫,可想而知,此阵难缠。现在不能与三宗硬碰硬,云沧,明日你将所有人召集到一处,我会将此事告知他们,要点明其中的厉害,让他们自决去留。”
      “好。”云沧点头。
      姜卫七道:“诸位,夜已深,大家都去歇息吧。”
      现在谁人还睡得着,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便各自散去。聂浮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浊宽慰道:“浮生,不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办法的,快睡吧。”
      聂浮生无奈叹气,不知过了多久,聂浮生忽然觉得身子坠入绵软的云间。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他觉得此人颇为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云济道:“没关系,你现在想不起我是谁一点儿也不要紧。”
      聂浮生又问,“你是神仙?”
      云济摸了摸那又长又白的胡须,点头,“我是神仙。”
      聂浮生欣喜,双膝跪地,郑重一拜,“求您帮帮我。”
      云济伸手抚摸聂浮生的后脑勺,微微一笑,道:“孩子,我此行正是为了助你。”说话间,云济摸出一片晶莹剔透的树叶,将此递到聂浮生面前。
      聂浮生不明白所以,“这是?”
      云济道:“此为恒天叶,有了此叶你便能够换下无世天坑上的那一缕仙灵。”
      聂浮生双手接过,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老神仙,不过,我欲求您帮我之事并非仙灵,而是侍灵大阵,眼下三宗欲以此阵斩杀姜卫七,求您为我指点迷津,如何才能破解那侍灵大阵。”
      云济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和蔼追问,“你缘何想救他?”
      “他们都说我前世是仙,虽然我自己记不太清楚,但我总觉得......我应该保护他,即便是让我去死,我也要保护好他。”聂浮生跪坐着,目光诚挚,在无形之中,他总是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力指引,像是宿命轮回,又像是命中注定。
      云济道:“你当真愿意为姜卫七做任何事,即使是死?”
      聂浮生点头,“当真。”
      云济点头,满意一笑,“好,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破解侍灵大阵之法。”
      “浮生,浮生,快醒醒!”无浊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是惊雷在耳畔炸开。
      聂浮生猛然睁开双眼,惊觉天已大量,无浊很是无语,投来嫌弃的目光,“你今日是怎么了,睡得这样死,人家姜卫七将整片三灵山的妖都安置妥当了,你都还在睡。”
      “是么。”聂浮生奶袋昏沉,一抬手便看见手中的那片恒天叶。不是梦,竟是真的,昨夜那个老头子当真是神仙。
      无浊双手叉腰,“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姜卫七让那些小妖离开三灵山,自寻出路,谁知他们竟无一人愿走,都想要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那些小妖不走,你说我们俩要是偷偷跑了岂不是太不仁义了?”
      “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会走的。”聂浮生将恒天叶揣入怀里,穿好衣裳鞋袜便出门。
      无浊追了出来,“你去哪儿?”
      聂浮生道:“找姜卫七去。”
      无浊蹙眉不解,“往日你不是躲着他吗,今天发什么疯,竟要去找他?”
      聂浮生打了个寒颤,“你别管。”随后踏风而起,踩着带雪的树枝飞到最高的那棵树上,只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林中的姜卫七。
      姜卫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灼热目光,一回头,两人对上目光。聂浮生降落在姜卫七身侧,“你现下可有空?”
      “有空,怎么了?”姜卫七点头,顺势抬手掸去聂浮生捡上的落雪。
      聂浮生道:“跟我去一趟无世天坑。”
      虽然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去无世天坑,但是姜卫七还是乖乖跟着他去了,越往北方走,雪下得越大,天地苍茫,恍如白纱覆盖。
      赶到无世天坑时,聂浮生心里蹿出来一股子寒意,身子也泛起莫名的隐痛,其他地方的积雪盈尺,唯独这无世天坑周遭不见一片雪花。邪灵的嘶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上一世的破碎记忆时不时于脑中浮现,扰得他颇为烦乱。
      “浮生,缘何要来此处?”姜卫七问道。
      聂浮生拿出那一片恒天叶,“可以用这片恒天叶替换下那一缕仙灵。”
      看着他手中晶莹剔透的叶子,姜卫七一眼便看出这东西不属于尘世,“谁人给你的?”惊讶之余便觉得奇怪。
      “一个白胡子老神仙,他说是专程来助我的。”聂浮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姜卫七恍然明白,“大约是你的仙师——云济仙人。”
      “云济,这个名字实在熟悉。”聂浮生暗自嘀咕。
      姜卫七拿过那片恒天叶,将其覆于无世天坑的那道裂痕之上,然后慢慢取下那一缕仙灵。
      “姜卫七!是姜卫七!”
      “姜卫七,你竟然还活着!”
      原本躁动不安的无世天坑瞬间沸腾起来,那些邪灵争先凑过来瞧姜卫七,他们全都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姜卫七这只狐狸竟然还活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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