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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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自己会永远留在小镇里。”卡洛琳说，她说出口时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实际上算算也就是两年不到。
卡洛琳的手指又绕上了发梢，她曾经以为自己一直呆在原地的话，就算是会离开的、走远的人也知道能在哪找到她。现在想想脸都有些烧红……
提姆则是觉得有点好笑，为她故作成熟的措辞和永远二字。
想法总是在改变的。他说。
卡洛琳点头：“是吧，现在我觉得离开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不喜欢被贴标签。”
“但你总是离不开人群的目光的，不管那些人认不认识你。”提姆指出她话中的漏洞，“只要你存在，你就无法避开这环。陌生人也会凭借各种东西来评判另一个人，你的衣着打扮、你的外貌、你的言谈、你的学校……你没办法避免。”
卡洛琳说：“但他们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如果是换做另一个人说出这句话，提姆会保留看法。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但卡洛琳也许是后者。
她把自己的界限划得很清晰，比如迄今为止真正能被她称之为朋友的人只有旺达和皮特罗。后面不是没有主动向她搭话或者是邀约的同龄人，她也很乐意回应，但是都只是“同学”而已。
而不被她划入朋友行列的人，无论是热情邀请或者是尖声讥讽都不能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但同时很矛盾的……
卡洛琳也很容易被善意打动，并被此所伤。
她记得每一个在困难时向她伸出过手的人。谁给她写过安慰的纸条，谁在弗莱德出门时多匀一份午饭送来，谁会在夜晚让她留宿，谁会在混乱时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她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和安危。对她来说，即使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没有那些人在背后轻轻的一句“那是个怪孩子”来得伤人。
这条路很平坦，能让提姆得空出来从镜子里观察卡洛琳的神情，像是若有感应，她抬眼望了过来，两人在小小一面后视镜里对视。
卡洛琳坚持了几秒，然后瘪了瘪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沮丧地承认：“但是我在乎那些周围的人！”
“我在乎他们说的话。而且我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起码现在不能，我明明有试过。”她很不甘心。
卡洛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大家都热衷于推导标签。“画家的女儿”她应该“擅长画画，”“母亲去世了”这是个“可怜人”，“她学着独自生活”所以“这是个乖孩子”。
明明被注视着的人是她，但他们看到的却是“应该是这样的”从而用标签垒出来的空壳，并不允许被轻易打破。可是她讨厌画画，并不可怜，也不介意破坏规则成为不乖的孩子，于是她变成了“怪人”。
这种事，就算是在最亲近的莫莉阿姨身上也会反复重演。她传达出去的声音也变成了童言童语，不得当真。
这才是她渴望快速长大的源头，尽管卡洛琳也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但长大了……总会好一些的吧？或者是彻底的逃离。就像她说的奔赴在完全陌生的城市之间……
“有没有空中警察呀……”她喃喃自语。
“……”
卡洛琳侧过头问：“你是在笑么？”
提姆发出沉稳的声音：“我想到了高兴的事……”
但是缓了缓后提姆还是给出了建议，让她注意报考的中学有无交换生计划，一般是几周到一学期不等，切身尝试一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是怎样的感觉。
“这种事情体验一下才能得出结论吧。”
卡洛琳狠狠地盯了他一会，非常不甘心：“体验了之后就能说出这么帅气的话么……”
提姆：“是个人魅力，跟体不体验我想是没有关系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好好学习啊。
聊着天时间就变得很快，他们从了无人烟的马路一路开进另一个城镇，中途汇入了不少其他车辆，这个时间点大多是同样来参加马拉松比赛的选手。卡洛琳就看到前面有一辆灰扑扑的皮卡，车厢里装着手推音响还有两个正在抽烟的男人。
她打量的目光被对方捕捉到，其中一个男人笑着向她招手，眼角代表着年岁的褶子重叠成一条深深的渠沟。她也扬起笑脸向他们挥挥手。
到了地方之后才知道有多少人。主办方提供的停车场所已经停满了四分之三，而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到了候场区，卡洛琳才发现先前在停车场看见的人居然都只是小分流，还没挤到拿号码牌的摊位她都已经要被淹没了。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卡洛琳被挤得晕头转向，她甚至觉得有点呼吸不畅，本来是拽着提姆的衣角，现在转而拉上了对方的手臂。
“因为要放暑假了。”有个陌生人笑眯眯地转头回答道，她还没看清对方的脸，这人就已经突破重围走掉了。
可是放暑假又和参加马拉松比赛有什么联系啊！!卡洛琳不能理解。
以她的海拔望去视野里几乎都是人的胸膛，好像误入了什么人体森林。刚好路过一个带孩子过来看比赛的老父亲，他把自家大概七八岁的儿子单手抱在胸前，那孩子靠着父亲的肩膀居高位跟卡洛琳对视了几秒。
卡洛琳：……
卡洛琳：。
领完号码牌人就没那么多了……提姆说完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方向，沉默了一下，投出一个带着一点无意识的挣扎的询问眼神。
我不羡慕！卡洛琳反复强调，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如果她硬着头皮说要抱，对方说不定真的会抱——不，她一点想法也没有！
就像是提姆说的那样，拿完号码牌之后人就少一些，分流了部分人群到拉起的隔栏外。卡洛琳这才发现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参加比赛的人只有一小部分。
她是所有参赛人员中最小的那个，在报名时就引来了不少关注。登记的志愿者问了两遍之后爽快地给她发放了号码牌，还提高声音做了下宣传。
从某处斜斜飞出来一声口哨，于是善意的笑容在人群中传导，有人轻笑有人鼓掌有人叫好也有人念叨，嘈杂的声音织成一片。
卡洛琳手忙脚乱地回应着。
“这是你的哥哥么？”其中有人问道。
卡洛琳下意识想转头去看看提姆，但她硬生生地压住了，肯定且轻快地回答：“是哦。”
他们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等到开赛，主办方的设备坏掉了，大概派人出来解释了一下，拖拖拉拉延后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没有什么人在着急。
因为是松散的小型无名赛事，性质上凑乐高过竞争，本来也没几个人是奔着拿奖来的。来参加的人一半都是互相认识的，延迟了就大家一起喝水抽烟侃大山，完全不影响心情。
甚至之前卡洛琳看到的手推音响在这时也隆重地出了个场，几百号人在场地内扯着嗓子唱西城男孩的《My Love》。这首歌太出名了，即使是卡洛琳也能够跟着高潮回忆起歌词，她听到背后的提姆也小声地跟着哼唱了几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对方唱歌，没忍住扭头仔细看了几眼。
被拍了脑袋。
最后恢复设备开始继续大赛的时候，一首慢摇滚还没有唱完，被打断时人群发出巨大的嘘声，主办方差点没控制得住场面。卡洛琳也很遗憾，他们放的全是老歌，大部分发行时间都在她出生之前，听过但不会唱，被打断的那首是她唯一会的。
勉勉强强走完流程，一声哨响，全部人从起点出发。
起步后卡洛琳刻意往边上让一下，她跑得慢，自然先给后面的人让位。被从后面超过时，她又听到了几声来自陌生人的加油，甚至擦肩而过的时候被轻轻揉了下头。
这时保持匀速跟在她旁边的提姆突然伸手捞了她一把，她吓了一跳，一只手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带了过去，这是又一个人从背后超了上来。对方也不在意手是否落空，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调笑了一句，就跟上了前面的人。
提姆问：“换到里侧？”
里侧的人要少一些，再加上提姆跑在旁边，总不会有人能越过他伸手。他虽然只是开口这么问的，但是已经半侧着身子让开了位置。
“没关系，我还好啦。”卡洛琳倒是摇摇头，她没从那些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而已。
他们跑了几分钟后，整体队伍大致已经分为了几个梯队。
卡洛琳在参加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没打算争取名次，能跑完就是很不错的经历了，中途一直跟队尾也没关系。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保持节奏居然能跟上中间梯队的速度。
……对哦，她其实也坚持了一年多的锻炼了。从最开始的跑完四百米也气喘嘘嘘，到现在能坚持跑完几公里，已经是飞跃式的进步了。
只是提姆在确定她达成小目标后就会继续往上加码，确保她每天结束晨练都是累得不行。而她体育课上跑步对标对象是皮特罗，他永远比卡洛琳领先小半圈，长久以往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体能已经增长了很多。
她突然就产生了一点自信：自己说不定能取得一个比预想中要更好的成绩诶。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