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之魂》湛然

5、红鸢之澈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默默地走出医院。优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么悲观，前几天还好好的呀。

　　“宇文小姐！”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是优的主治医生——韩枫。

　　“韩医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最近优的情绪很低落。这对他的治疗相当不利。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我想了想，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吗？”韩医生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拦住了他：“等一等医生，我想问一件事...优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吗？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才好。韩医生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他似乎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开口了：“实话说，他的情况实在很糟糕。而且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支持他让他活下来似的。”

　　“嗯？”我愣住了。

　　“好了，我要走了”

　　与韩医生简单道别之后，我走出医院的大门。看向那扇透明的门扉，想到刚才对话的我不由升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幸好草是软的，踏上去很舒服。草地上有许多小孩在嬉戏。孩子们的嬉笑身稍稍扫去我心中不安的阴影。

　　“风筝！！！放风筝了！”，小孩们大声的喧闹着。

　　我望向天空，蔚蓝色的天空中飞翔着一只红色的纸鸢。很美丽呢！我在心底对自己说。顺着线我看见了风筝的主人，金发碧眼的他站在草地旁的大树下。不知为什么我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身边同他的目光一道注视着那只美丽的红鸢。

　　“真是一只美丽的风筝”我由衷地称赞道。

　　“的确，但它一定不快乐。”低沉有力的声音很适合他的外形。

　　不快乐？怎么会呢，它在空中飞的那么高，那么远，那么的...自由

　　“它的确飞得很高很远，但却永远只能在线的控制范围之类。一旦失去线的约束它只会摔得粉身碎骨...”风筝的主人低下头，用一双冰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所以它并不是自由的，试问不自由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快乐呢？只要它还是风筝就永远不会快乐...”

　　迷醉于他的声音之中我不由自主地问道：“难道它能变成别的不成？”

　　他勾起一抹微笑，继而望向远方天空中的红鸢，“风筝有一半的灵魂在线里，如果不把自己那一半的灵魂收回的话，它就永远只是一只风筝...”再次转过头，他微笑的看着我有些怔惊的双眼。他把线轴塞入我的手中，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这跟你很像，不是么，彤？”

　　他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我惊讶的抬头迎上他戏谑的双眼。他用修长有力的手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你的迷惑，我会替你解答的。但，不是现在...”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留下仍在错愕之中的我。

　　......

　　“嘟，嘟，嘟 —— ”电话内传来的声音提醒我刚才那通匆匆结束的电话。轻轻放下手中的话筒，我看向墙上挂的那只红色的纸鸢。

　　我的另一半灵魂，那是什么，是在小的时候失去的名字么？小的时候我叫彤，我喜欢这个名字。红色的彤象征了活活的生机，我是在什么时候把它丢掉的？八岁......从优住进医院的那天。

　　“你的女儿命太硬了，再起一个这样的名字会克死你的儿子的。”

　　多么可笑，高级知识分子的父母竟然会相信算命的人的话。看来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所有的寄托只能奉献给那个虚无飘渺的神了。如果我会克死弟弟的话，那他不早就死了。

　　坐在安静的家中，我没有开灯。反正桔黄色的灯光只能照在我形单影只的肩上，这样的话还要灯光干嘛。爸妈现在肯定是在医院陪伴优～～

　　如果没有优的话，他们会看着我，握住我的手听我说话么？

　　如果没有优的话......

　　冰冷的手指掠过，一把冰冷的匕首被轻轻地放在我的手心。魅惑的声音挑弄着心底最深的波纹：“去吧，只要他不在。你所期待的一切就可以到手了…”

　　......

　　深夜的医院寂静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我悄悄的走近，悄悄的，无声无息的打开那扇门。澈已经睡着了，他的睡脸平静安详...

　　我轻轻握住优纤细的手，那只手是那么的瘦弱，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握碎一般，而就在这只瘦弱苍白的手臂上却有无数刺眼的针痕。

　　优受了多么大的痛苦，而我却自私的认为他抢去了父母的关爱，恨他，甚至想杀了他...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怎么，下不了手？”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握紧手中的匕首，暗暗下了决定。

　　我能感觉到他渐渐走进，就在我的身后。一反身，那把银色的匕首瞬时没入那人的胸膛。

　　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退后几步，他抬起头，冰绿色的双眼直值地看着我。我打了一个寒战，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优的手：“我不会伤害优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

　　他笑了，听完了我的话的他竟然笑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随着胸口留下的鲜血渐渐变的透明，直至消失。

　　望着他消失而去的空气，我的身体一下失去了力量，跌坐在地上。

　　太好了，我没优伤害优，太好了...

　　“姐姐——”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优，他什么时候醒了？

　　优看着我，他嘴角的笑容宛如一朵随时可能夭折的花儿。我想解释，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语言都消失在喉间，我，我说不出一个字。

　　优慢慢的说道：“姐姐，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知道么，我好高兴...”

　　听着他仿佛快消失的声音，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儿感到遗憾...但，现在不了...因为他们没有像你这样的姐姐，爱我，疼我...”

　　“不要再说了...”我拼命地摇头想止住优的话，那让我觉得害怕。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我看向心电器，显示屏上的数字预示着优越来越微弱的生命。

　　“优，不要再说了...姐姐去找医生”

　　“不——”优支起身，拉着我的衣袖固执地说：“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那会让我觉得很寂寞的...姐姐，再抱抱我，好吗？”

　　看着他坚决的眼神，我犹豫了，伸出手将他脆弱的身躯抱紧。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想再遇到姐姐，到那时...”

　　怀中的声音渐渐沉默下去，原本抓住我衣领的手松开了。

　　耳边长鸣心电器报警声提醒着我一个事实：忧已经离开我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