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越想越亏[修真]》摸一凹喵

49、第四十九章

　　“嘶……”
　　与男人一墙之隔的逐一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也不仅仅是逐一一，同在院内置身事外的司空断在听闻那男人撞在墙上的声音之后，也皱起了眉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未曾犯下过错的人，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关还就是百年，已然不是不像话的程度了，简直是天理不容。

　　理应放他出来，给予自由。

　　但……
　　只要长了眼睛，能瞧见屋内被关着的人的神态，就会晓得放他出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年头。

　　即便他从未做下什么怨债，但无疑放他回来后，陈桥驿里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至少，咬牙切齿的男人是不会一笑泯恩仇的。

　　“如何是好？”
　　逐一一和司空断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小院里静得过分，那乌鸦被禁声之后，越发静的骇人。即便陈桥驿正被旱灾侵袭，可此间院落之内，也在燥热里夹杂着难以言明的阴冷。

　　从脚底攀爬向上，一路沿着脊背，积聚在后脖颈的位置。

　　逐一一肩头因此一颤，司空断却立刻靠近，目光不停的在她身上逡巡起来。
　　只是逡巡打量也便算了，他靠得似乎太近了。

　　近到逐一一觉得自己两颊发热，呼吸也局促拥挤起来。

　　“嗯？”
　　逐一一轻挑眉梢，用眼神询问司空断的来意。

　　司空断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吸吸鼻子除了淡淡的脂粉香气之外，绕在鼻尖的也就只有那些从屋内传出来的腐臭。

　　“方才有一团雾气在这里绕着……”
　　司空断眉头拧了起来，但那雾气转瞬便消失不见，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而当司空断凑近了仔细打量，竟然也没能寻到半点痕迹，仿佛是凭空消失，又或是方才他眼花了。

　　逐一一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和司空断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自己双颊可疑的绯红。

　　凑得也太近了。
　　她在心里抱怨了一句，紧接着便转移了话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
　　逐一一背对着司空断，心中有了别的计算。
　　“得去见见柳家的主母。”

　　问她和尚们到底是怎么死的？问她为什么要把亲生骨肉关起来？问她…
　　问题有许多，寻到她再说。

　　……
　　几乎就在同时。

　　柳家主母从柳汀州的屋子里出来，关上门的瞬间，她回头翻了个白眼。瞧着孙儿为情所困，她觉得懊恼极了。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如若早知道当初费尽力气生下的孩子是个麻烦，孩子剩下的孙子也让人发愁，她还不如不折腾。

　　世上的仙人那么多，不知为何竟然还没能炼出后悔药，真不知都修炼些什么。

　　老夫人是凡间少见的百岁老人，可走起路来脚步全然无有拖沓，虎虎生风倒称不上，但行云流水总是有的。

　　跟在老夫人后头的丫鬟似乎也习惯了，也不见追上去搀扶，只是跟在老夫人后头，目送老夫人进了自己的屋子，便适时的停住脚步。

　　进了屋内的老夫人把门一关，不知从哪儿拉出了一个深色的坛子。用力拽开坛子密封的红色绸布，用一个葫芦做的小瓢，从坛子里舀出了水来。

　　陈桥驿旱了许久，有大半年不曾下过雨了。这坛子里的，还是她去岁冬日攒下的雪水。

　　将铁质的小壶倒满，放在炉子上烧。添了几块精煤，火便持续的燃烧了起来。热意从炉火中散发开来，不多时的工夫，小壶里的无根之水便沸腾起来。

　　耳边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白色的水蒸气把小壶上的盖子撞的咔咔作响。

　　刘家主母寻了布子垫手，将小壶从炉子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垂下眸子仔细回忆起来。

　　因着年月太过久远，她一时忘了孟佳期最喜爱的茶叶是哪一种。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耸了耸肩头决定不去纠结，管他什么，随手抓一把便好。

　　好在柳家的家境不错，老夫人随手抓的茶叶也是好茶。加上由无根之水冲泡，这茶水的香气，便更加浓郁了。

　　在敲门声响起，逐一一和司空断来到门外的时候，茶水恰好冲泡起来。老夫人将小壶收起，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妥当后开口道。

　　“进来。”
　　这两个字来的太过坦然，仿佛已经料到了今夜会有客人造访，早就做好准备，等着两位客人的到来。

　　而当逐一一和司空断进门之后，老夫人神色如常，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回忆起了旧日时光的浅笑。曾经孟郎也是入夜之后来寻她，故而不久前在孙儿的屋内，即便并没有奇怪的声音，她却有种诡异的直觉。

　　“两位仙长，久候多时了。”
　　老夫人的语气轻松，并不像寻常凡人一般，初次见到仙人膝盖子软，拦都拦不住的要往地上跌。

　　毕竟曾和所谓仙人坦诚相见，还生了几个娃娃，在老夫人看来，仙人也好，凡人也罢，个中差异并不算大。

　　“老身也曾与一位仙人相识，他爱饮茶。”
　　说着老夫人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壶，与配套的茶盏。

　　“他说茶里有‘道’？”
　　至于道是什么，在床榻之间，孟佳期也曾说过。

　　只是老夫人那会儿没心思去听，听了也不一定懂，反正只要在孟郎来的时候备茶就对了。
　　“二位不妨尝尝，试试可还合胃口。”

　　逐一一在来前，做好了要面对一个恶毒老妇的准备。毕竟能将亲生骨肉关在那种地方，不给吃不给喝，当牲口一样对待的人，说是恶毒都是轻了。

　　然而进门以后，与柳家主母四目相对，不但没有瞧见恶毒和狠厉，反而是一派淡然自得。甚至眉眼之间，仍然能瞧见旧时岁月的踪影。

　　逐一一在柳家主母身上借居的时候，镜中出现的影子，与眼前人缓缓的重叠在了一起，多了几分亲切出来。

　　是故逐一一从善如流，端起了早就备好的茶盏，嗅了嗅茶水的香气，低头抿了一口。
　　“不错。”

　　逐一一还想寒暄几句，司空断已然开口了。
　　“花园深处的小院，关着什么？”

　　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上下唇一碰，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毕竟被仙长提到的事情可说不上光彩。

　　“事到如今，也无需隐瞒。”
　　见不得人也不能继续遮掩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关着的是汀州的父亲，我的亲儿。”

　　提到儿子，柳家主母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悔恨又是怨恨。面容扭在一起，那神色说不上该如何形容。

　　修士断情绝欲，可凡人仍旧陷在情理之中。母亲对于儿孙的情感，则最为强烈。别说是凡人，即便是没有伦常束缚的猛虎，也不会噬咬自己的骨肉。

　　故而将亲生孩儿关在那小院里，柳家主母一向压在心底，不愿提起。
　　今日不得不提起时，心中难免戚戚。

　　“后山的禅院两位仙长已然去过了，想必也见过住持了。”
　　柳家主母仍旧低垂着眼眸，在提到住持和尚时，眼中闪过怨恨。

　　“那和尚，说我儿要为祸人间，要血洗陈桥驿。”
　　老夫人的声音很轻，但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我本来不信，但他领着禅院的和尚一起自尽，连棺材都是我准备的。”
　　回想起去禅院为和尚们收尸时的惨像，老夫人眼中的怨恨便散去了一些。

　　“和尚们做成这样，我便不得不信。”
　　不得不信费尽力气生下的孩子，日后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说我该怎么做？”
　　老夫人抬头看向司空断和逐一一。
　　“我只能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