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白沙街疯人院》白露桑

4、第四章

　　奈布先生并不走运，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
　　左肩的绷带全被撕碎了，伤口撕裂后又深了许多。奈布有些发晕，他强行睁开眼，试图坐起来。
　　“不要乱动。”
　　奈布闭着眼缓了一会，才看清眼前是那个年轻人，杰克。
　　“我下去找你，发现你昏倒在大门口，我就把你拖回来了。”杰克微笑着说：“下次还是不要乱跑了，万一又有什么危险我可救不了你。”
　　危险的明明就是你。奈布的眼神充满不信任，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既古怪又危险的气息。
　　他为什么不杀我？他是不是要戏耍我？他把这里弄成这样有什么目的？
　　奈布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记忆不远处浮上来：
　　“顶楼是资料室，钥匙在院长办公室的桌子里，你要把桌子砸开。”
　　“‘他’要杀你。”
　　这像是一堆毛绒线团里唯一看得到的线头，这个孤寂森冷的疯人院里唯一的钥匙。
　　“我要休息。”奈布听见自己说，“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杰克嘴角噙着微笑，从善如流：“好的，先生。”
　　他出去了，临走前不忘贴心地将门关上。
　　奈布跳下床，走到窗边向上望去。
　　疯人院一共四层，和孤儿院结构很像，如果真如那个少女所说，资料室应当在四层，院长办公室在三层。
　　奈布转身到床边，扯下床单，毫不迟疑地将它撕碎成布条，死死地缠在左边臂膀上。
　　“可别再流血了。”奈布喃喃说，“我可没那么多血……”
　　将伤口绑死，奈布翻身出窗外，踩着凹凸的墙面和窗台，一点一点爬上了三楼。
　　可惜这惊险的一幕无人看到，也没人能给他送上喝彩。
　　奈布跌跌撞撞地翻上三楼，楼上的窗户是破碎的，省的他开窗的功夫。
　　这个房间像是个办公室，羽毛笔和墨水泼得满地狼藉，各种各样的脚印通过墨水留下了永远的痕迹，奈布觉得这里之前恐怕起码得有二十个人在打群架。
　　奈布在一堆垃圾里穿行，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触感很是规整，他移开脚看了看，是一块写着“莉迪亚·琼斯”的金属名牌，大概是疯人院的医师。他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奈布在三楼转了一圈，三楼有一半的房间都是办公室，还有好几个上锁房间，其余几个没上锁的也很奇怪，里面东西很少，空荡荡的，甚至没有窗户，像是禁闭室。
　　奈布没去管这些，他将办公室门口的名牌一个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个——
　　“克利切·皮尔森院长办公室”
　　奈布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屏住呼吸，推开了虚掩着的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意外地整洁，像是完全没受外面的混乱影响似的，空气里弥漫着沉郁的木头味和霉味。
　　——这里是慈善家克利切·皮尔森的白沙街疯人院院长办公室。
　　这里也是白沙街孤儿院院长克利切·皮尔森的办公室。
　　某种诡异的痕迹，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奈布将多余的念头丢掉，走过去将办公桌每一个抽屉拉开，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什么钥匙都没发现。
　　奈布走出办公室，在三楼转了两圈，一会儿拿着一把铁棍回来了。
　　果然还是要……
　　奈布举起铁棍，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对着腐朽的办公桌狠狠砸下去——
　　巨响过后，木头碎屑漫天飞舞，办公桌从中间断成两截。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夹杂在巨响中被奈布听得清清楚楚，他上前两步在木头废墟中扒拉了两下，很快找到了那把小小的钥匙。
　　奈布心中清楚这里没法再多待了，他握紧钥匙丢下铁棍，一个箭步蹿到窗户旁，将钥匙咬在嘴里，三两下爬了下去，从二楼的窗户里翻回来。
　　他显然回来晚了，房间的门已经开了，杰克也不在门口，估计是听到巨响的时候就开门发现他不在，出去找他了。
　　奈布一直有种直觉，他就是开膛手杰克，但是他的行为又十分反常，让奈布根本搞不清他要做什么。
　　找就找吧。奈布把钥匙塞进口袋里，打算去找黛儿医生和园丁。
　　左右……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黛儿医生和园丁似乎一直待在小餐厅里没有走，哪怕听见了三楼的巨响都没有动。
　　对她们来说，这里似乎太过可怖了。奈布心中有些同情两位女士，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
　　“我打算去给艾玛找点水，她已经非常虚弱了……”黛儿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恐惧似乎将她折磨得不轻。
　　“对了……黛儿医生，我想问一下，伍兹小姐是怎么了？”奈布注意到园丁自从进入这里后就没有再清醒过。
　　“艾玛……”黛儿医生欲言又止，纠结再三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出来：“艾玛…曾经是这座疯人院的病人。”
　　病人？
　　奈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昏迷中的园丁发白的脸色。
　　“她在疯人院度过了她的少女时代，”黛儿医生低声地说，她大概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紧张的神色温和下来：“我是在这里认识她的，她一直都很乖，每次都会很乖地配合医师们的治疗。”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了疯人院！”黛儿医生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好了的！她本来明明已经治愈了的！”
　　“一回到这里……她就又失控了……”
　　黛儿医生眼圈微微发红，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
　　“会好的。”奈布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很快就会好的，不必担心。”
　　黛儿医生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我去找点水，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一下好吗？”她站起来，整了整衣裙。
　　“好的。”奈布说：“请小心。”
　　医生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了，奈布垂着眼看向昏迷的园丁，她的帽子掉在一边，手脚蜷缩着，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奈布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摩挲着钥匙粗糙的表面，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钥匙就是普通的铜钥匙，奈布手指头戳进环里玩着钥匙，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无声的大雨。
　　疯人院的占地比孤儿院要大，花园的面积也更大一些，花花草草都枯萎了，留下一片死气沉沉的草木尸体。
　　这家疯人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是什么东西将它从过去的某一刻拖出来，将他们困在这里？
　　奈布思考了半天，他目前所知的唯一的关联就是克利切·皮尔森院长，慈善家先生。
　　对方也是最可疑的人之一，他离开的时候正是变故来临的时刻。
　　——变故来临的时刻。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打碎沉默的雨幕。
　　奈布一跃而起，冲出房间直奔楼梯。
　　他听得很清楚，那是黛儿医生的声音，从顶楼传过来的。
　　顶楼是，资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