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山》乱撒狗血

5、显妣杜慈姜氏讳静宁生西莲位

　　那厢杜春明和杜春山还在祠堂跪着。

　　侯府如今虽然不得圣人看重，但是忠勇侯府自前朝就是世家大族，牌位的规模还是很唬人的。黑压压一大片，烟熏火燎。

　　杜春明挑了个正中的位置，自己动手摞了两个蒲团，气哼哼直挺挺地跪下来，杜春山挑了个离他远远的位置，跪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杜春明暗暗扫了他一眼，对比一下两人的跪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祖宗面前放尊重些，你那跪的什么样子！”

　　杜春山微微撩起眼皮，用眼角余光略微扫了一眼摞起来的两个蒲团，眼中的揶揄毫无掩饰，片刻收回了目光。既然大家心不诚，又没有其他人在，你管我装不装。

　　被无形鄙视了一把的杜春明心中泄气，暗暗骂了句脏话，安慰自己何必与一个野种见识，自降身段。

　　杜春山留他一人怒气冲冲，钻研起眼前的一块小小的黑色排位：显妣杜慈姜氏讳静宁生西莲位。姜静嘉，杜茂生的母亲，杜春山的奶奶。

　　死前没有诰命在身，完全不像是侯府老太太应有的待遇。趁着杜春明不注意，杜春山心中合十告罪，微微挪动排位露出背后的死亡日期：建武二年。

　　是了，建武二年，姜家勾结外贼意图谋逆，全家抄斩。

　　建武元年，本朝初立，旧朝勋贵凡是投靠齐家的依旧保留爵位，虽然风光不如新贵，起码还能保留点祖上留下的产业，以此糊口，教养子孙。

　　但是，当时的楚国公府杜家与旧朝皇室关系密切，杜茂生祖姑母是当时的太后，杜茂生的母亲姜静宁与末代皇后姜静嘉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杜茂生和献太子是表兄弟关系，更不用提祖上那些绕七绕八的姻亲关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单纯作为太后的娘家，在外人看来，杜家的覆灭铁板钉钉。

　　建武帝以禅让得位，表面上大爱以德服人那一套，实则屠刀耍的飞起，京中勋贵确定，不管明暗早晚杜家总要挨那么一刀狠的。

　　建武帝碍于颜面和朝堂舆论，自然要善待姬姓宗族，但是其他人家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齐家为了这天下在战场上上可是连死了好几个儿子，包括自己嫡亲的大儿子。要知道前面的姜家可是以勾结外贼意图谋逆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姜静宁也是在那时候暴病身亡。

　　只是，建武帝手中的大刀还未向杜家砍去，便旧伤复发，崩了，这才当了两年不到的皇帝。上位的是以仁善著称的二皇子齐元昭，当初就是他建议建武帝接受禅让善待姬氏宗族。

　　建武帝虽然有七八个儿子的，但最得意的便是这两个嫡子，大郎不幸死在了战场，夫妻二人的心便全部倾向了齐元昭，其他皇子压根没考虑。

　　一个是因为于礼不合，嫡庶分明，另外一个，人心总是偏的，而且建武帝发妻娘家不可小觑。

　　建武帝还一度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仁善太过，被人欺了。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齐元昭虽然面相和善，但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型人物，恰恰相反，东部的城池大多是他带着人打下来的，亲近的部下私底下称呼齐元昭“玉面阎王”“嗜血菩萨”。

　　齐元昭登基之后便大赦天下，将献太子从鸣山接了出来，靠近宫城赐下公宅府第，袭伏献公爵位，允鸣山作为姬氏的开宗之地，奉养先祖福荫后辈。

　　杜茂生也只是以当街纵马而被降爵，众人无不感慨杜家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