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淑瑜》浅墨微弦

3、太皇太后

　　7“娘娘，该熄灯了。”门外，采菱小声道。
　　清宫的规矩，戍时过后，除了乾清宫与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外其他宫殿不得掌灯。
　　淑瑜叹了口气，起身道:“伺候本宫更衣。”
　　“嗻。”采菱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皇上……还在坤宁宫吗？”淑瑜道。
　　采菱答道:“是呢，坤宁宫里头现在还掌灯呢。”
　　淑瑜沉默了一会儿。自芳仪逝去后，玄烨辍朝，连保成的洗三都没有出席，只由太皇太后主张操办，且每天都要在乾清宫皇后梓宫灵柩前停留很久，这两日皇后梓宫转移到紫禁城西面，便每晚都在坤宁宫待到深夜。
　　采菱小心道:“娘娘是怕……”
　　淑瑜摇摇头:“他们之间的感情，该明白的我早就明白了，没什么好怕的。我不过是怕他把自己累得吃不消罢了。”
　　“横竖还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劝着呢。”
　　“这倒也是。”淑瑜道，“听说，太皇太后把七阿哥（保成）抱过去了？”
　　“是啊，这两日七阿哥都待在慈宁宫呢。”
　　“明天早些叫我，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嗻。”

　　翌日，淑瑜穿了一件素服，便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苏麻喇姑福了福身，恭敬道:“请淑妃娘娘安。”
　　淑瑜虚扶了一下:“额涅妈妈，皇妈嬷起了吗？”
　　玄烨幼时患过天花，而当时顺治与生母佟妃一个早就忘了有这么个儿子，一个没有资格管。最后还是由当时的太后派了苏麻喇姑照顾玄烨的，有这样一份堪比母爱的关怀，玄烨对苏麻喇姑很是尊敬，于是干脆唤她“额涅妈妈”，于是皇后与可以算得上皇帝妻的高位份宫妃跟着一起叫她“额涅妈妈”。
　　“娘娘来早了，格格才刚起身呢。”苏麻喇姑答道。
　　淑瑜道:“左右我也无事，便等着皇妈嬷了，额涅妈妈只管去忙便是了。”
　　“这怎么行，哪有奴才放着主子不招待的。”苏麻喇姑摇头道，“上茶。”
　　淑瑜轻叹，不论苏麻喇姑在宫里地位如何超热，她也总以奴才自居，份例从不高过正经主子，大概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行事守则与作风，才让人对她如此尊敬吧。
　　等了半个时辰，宫妃们三三两两地都来了，无一不穿着素服。
　　皇太后今日也来了，她与太皇太后同为蒙古人，还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平日里自然是极亲近的。加上她没有嫡亲子嗣，与玄烨也不是很亲近，平日里也就只与宫里人聊聊天打发时间。
　　大家闲扯了一会儿，不过因为皇太后是蒙古人，国语与汉语都是略通，所以聊得不是很尽兴只淑瑜与佟嫔两个学过蒙语的可以用蒙语与皇太后交谈。
　　正主终于要出来了。
　　“奴婢恭请太皇太后圣安。”所有宫妃行礼道。
　　“都起吧。”太皇太后挥手道。
　　如今后宫中，淑瑜的位份最高，是以太皇太后坐在主位，皇太后坐在右下首淑瑜就坐在左下首，以前皇后坐的位置，她的对面就是佟嫔，旁边是淑琳，淑琳对面是清仪，然后依次是惠宜荣三位贵人。
　　太皇太后左右环顾了一周，开口道:“这两日里事多，你们都辛苦了。”
　　一干宫妃们，包括淑瑜都答了一句“不幸苦”的话，不管对于皇后之薨，是如同淑瑜这般感觉心里堵得慌的一类人，还是觉得有更多机会承宠的一类人，抑或本就平淡，毫无感触的一类人，此时都必须表现出对于皇后逝去的痛怮。
　　“唉，芳仪这孩子，也是福薄啊，但您可莫要伤心弄坏了身子。”皇太后适时出声，倒缓解了刚刚压抑沉闷的气氛。
　　太皇太后也不是缓不过来的人，从太宗朝到如今，她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自然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她顺着皇太后的台阶就下来，道:“别担心哀家了，如今有个小娃娃陪着玩，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哦？皇妈嬷说的定然是咱们七阿哥吧？”淑瑜问道。
　　“你猜的没错，保成可是个惹人疼的孩子了，对着人也不生，见谁都咯咯笑个不停，直把哀家逗得呀。”太皇太后说着真的隐隐笑了起来。
　　看来这嫡出的七阿哥不得皇上宠爱，倒合了太皇太后的眼缘，这是众人的想法。
　　淑瑜因着对芳仪的承诺，也稍稍放下了心，有这位在，保成的待遇至少不会差，他毕竟是元后嫡子，皇帝在世的唯一嫡子，旁人也不敢侮他。
　　“能把皇妈嬷逗得这么开心，臣妾也有些好奇，想看看咱们七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淑瑜说道，其实这也是众人的心声，现在的宫妃都年轻，不是精明的宫斗老手，而大部分人不是没有子女的就是子女夭折的，对于小孩子，还是很喜欢的，至于皇太后嘛，她无子无女，就更加挡不住小孩子的软萌了。
　　太皇太后似乎原本也有意让保成见见她妈嬷和各位庶母，顺势道:“苏麻，替我把保成抱来。”
　　“嗻。”苏麻喇姑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等苏麻喇姑的时候，大家也没有闲着，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话题也多，这不，刚才提到了宫里头新出生的保成阿哥，话题就偏转到宫里头另一个也是唯二的阿哥——保清身上了。
　　“惠贵人呐，今年保清也有两岁了吧？”皇太后笑着道。
　　惠贵人规矩答道:“是呀，转眼间都那么大了呢，都要当哥哥了。”
　　“当哥哥呀，那得好好给弟弟做榜样啊。”皇太后接话，“以后保清一个人也不无聊了，有保成跟他一起玩。”
　　惠贵人有些尴尬，皇太后这话说的还真……不过她素来都知道这位的心思是极单纯的，要不然当年做皇后就不会差点被废，她说这话其实一点旁的意思都没有。
　　幸而大家都知道皇太后的这一特点，没有让惠贵人接不下话，太皇太后补上道:“哎，今日怎么不见保清呢？”
　　惠贵人忙答:“他早上有点不舒服，就歇在宫里没带过来。”
　　“病了，哎呀呀，你也不早说，病了可得好生养着，太医请了吗？怎么说？”皇太后一脸紧张道，以她的性格来看，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谢太后关心，太医只说是偶感风寒，休息几日便没事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