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身[巴黎圣母院]》秋荻

51、地窖

　　克洛德时刻感到有两个魔鬼在撕扯自己的心脏。

　　一个恶魔在黑暗中吼叫：让我毁了他吧，让我玷污他吧，让我撕裂他吧！ 你知道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他！

　　另一个恶魔则在无边的雾霾里嘿嘿笑道：蠢货！毁了他你还能得到什么！你要引诱他靠近你，诱使他接受你，让他把自己献祭给你。

　　是以暴虐的手段毁了他，还是以孱弱的姿态引诱他？

　　上一刻，克洛德还在黑暗纷乱的思绪里挣扎沉沦，下一刻，他不得已面对了现实——他被菲比斯挟持了。

　　在那双有力的大手的挟持下，克洛德被掐得眼前有些发黑，连思维都停顿了一瞬，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踉跄了几步，他用力抓住菲比斯的手，想找到一丝慰藉。

　　菲比斯却嫌弃克洛德拖慢了自己的速度，但又不能丢掉这个包袱，他大步跨出禁闭室，而此时莱茵伯爵已经躲在了侍卫身后。

　　菲比斯环视一周，说道：“让开，否则我会掐死这位副主教。”

　　“菲比斯……”克洛德艰难地开口。

　　“你闭嘴！”菲比斯说着，手上又施加了一份力。

　　莱茵伯爵不由笑了笑，“菲比斯队长，可别这样粗鲁地对待您的爱慕者。更何况，克洛德副主教还是一位神的使者。”

　　“那就别让你们这位神的使者死在这里。”菲比斯说道。

　　莱茵伯爵却露出微微有些震惊的样子，而后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我当然不会让克洛德副主教死在我手上，但他若是死在您手上，我会相当高兴的。”

　　这时，一道飞箭射了过来，却是射向了克洛德。

　　菲比斯立刻拉着克洛德向后翻身躲闪，他刚刚站定，脚下又一滑。“我日！”

　　城堡的地面再次猛然下陷，菲比斯再一次轰然掉落下去，这次还连带着克洛德。

　　“唉，我这可是个古堡，当年为防范敌人不知道设了多少陷阱，辛苦菲比斯队长了……”莱茵伯爵站在上面轻轻叹道。

　　一片黑暗中，菲比斯感觉自己掉落在坚硬的石头铺成的地面上，背部一阵钝痛。他躺在地板上歇了歇，才勉强扶着地板坐了起来。

　　“克洛德。”他踢了踢克洛德的腿。

　　原本毫无声息的克洛德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怎么？腿折了？”菲比斯懒洋洋地问道，其实他自己背后也疼得厉害，但却仍然强装出轻松的语气。

　　克洛德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菲比斯索性翻身起来，在黑暗中一阵摸索，他起先是摸到了克洛德的腿，从脚踝沿着腿骨一阵摸索，那带有薄茧的手抚过的地方，感觉得到掌心的灼热的温度，使克洛德不由得一阵瑟缩，蜷起了脚趾。

　　菲比斯倒是乐了。“躲什么躲！”

　　黑暗里，克洛德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他心里想着，我没有躲，我只是……有些惶恐。

　　菲比斯确定克洛德的腿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断么，你嚷嚷什么！”

　　克洛德依旧不吭声。

　　见没有回应，菲比斯继续上手，这次，他摸到了克洛德的手臂，这才发现他右臂关节脱臼。

　　菲比斯这就明白了，想必是克洛德跌下来的时候想用胳膊撑地，一下就让骨头错了位。

　　“没什么大碍，关节错位而已。”菲比斯扶住克洛德的胳膊，一拉一按，就给他按了回去。
　　克洛德闷哼一声，从菲比斯手中抽回了胳膊，他似乎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好像……”

　　“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菲比斯问。

　　克洛德赶紧回答，“没有了。”

　　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克洛德听到“簇簇”的声音，是菲比斯靠墙坐了下来。

　　紧接着，周围由陷入了一片寂静。

　　克洛德一直在想着要跟菲比斯说点什么，但他心里却不确定要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菲比斯的态度为什么有些微妙的转变，也不清楚他刚才的举动算不算示好。

　　就在他不断纠结，一次次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时，菲比斯说话了。

　　“刚才就应该把你留在上面，”菲比斯说道，“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办法把咱们带出去。”

　　克洛德忍不住往菲比斯的方向望去，尽管他并不看不清什么，仍执着地看着那里。他摸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在感觉那里真切的余温。

　　“你端过来的那碗药，是解药是吧，否则我不会这么快恢复力气，”菲比斯有些懊恼地说道：“直到莱茵说他也挺想你死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克洛德心想，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药效起得那么快，能这么快恢复力气。

　　菲比斯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是我太冲动了，被你说给莱茵听的那些话冲昏了头脑。”

　　克洛德不由得低下了眼帘，不，您要知道，那不是说给莱茵听得，那是我的真心话。

　　“不过您说的那些话也太气人了，”菲比斯忍不住说道，“很难让人不愤怒。”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克洛德因心底欲望的沸腾而不知该如何开口，菲比斯却觉得有些难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睛渐渐能在黑暗中看轻一点东西，便立刻站了起来，开始在这个地窖里走动。

　　“这鬼地方应该不止上面一个出口吧，”菲比斯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这里的空气并不过分沉闷，显然是有流通的渠道的。”

　　克洛德眨了眨眼睛，也站了起来，尝试着摸索墙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他行动间有些迟疑，终于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来，你是怎么打算对付莱茵伯爵的呢？”

　　“我已经给我的军队下了命令，如果我一天之内没有出去，就让他们强攻进来。”菲比斯头也没回地说道。

　　“那岂不会是玉石俱焚？”克洛德吃了一惊。

　　“要的就是玉石俱焚。”菲比斯说道。

　　克洛德心底一沉，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显然他是把自己代入莱茵伯爵的角色。

　　如果他对菲比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菲比斯是不是也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无论是克洛德自己的死亡，还是菲比斯的死亡，对克洛德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

　　回了回心神，克洛德又把心神回复到墙面上。

　　这是一个全部由石头砌成的地窖，一块块石头间毫无缝隙，也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过了一会，克洛德突然感觉到手掌下的地方的材质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便叫菲比斯过来，“菲比斯队长，您过来看看这里。”

　　“哪里？”菲比斯听着声音走了过来，一片漆黑的室内连轮廓都看不清楚，他不留神抓住了克洛德刚刚脱臼过得手臂。

　　“没事吧？”菲比斯问道。

　　“没事。”克洛德说道，他摸索到菲比斯的手背，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按到自己刚才找到的那块地方上，却舍不得将自己的手挪开。

　　菲比斯摸了摸墙壁，说道：“这应该是一道铁门。”他继续往下摸，“我摸到锁了。”菲比斯的语气高兴起来。

　　他对克洛德说道，“你站远一点。”

　　克洛德有些不舍的往后挪了几步。

　　“再远一点。”菲比斯说道。

　　克洛德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挪到了墙角。

　　这时，菲比斯不知拿出了什么，接着那铁门处就发生了一声刺耳的轰鸣声，门开了，幽暗的光线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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