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蝴蝶》淼烟梨

11、Part 11

　　县城的树很茂盛，树影斑驳地从我们身上滑过去。大概是升到初二了吧，上课的时候，你依然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而我只能负责给你打掩护。要知道，现在的老师也不好惹了呀。虽然这样，你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你的睡眠。

　　据说，那天是我的生日。虽然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生日就只有我出生的那一天而已，却仍然被同学要求过一个完整的生日。那天我和几个同学挤在学校汹涌的人群里，他们拉着我的手飞快地把我向校外拽，好像他们已经找到什么可以庆祝的好地方了吧。我只是傻傻地被拉走了。回头的时候在人海中看见了你，我叫你的名字，久野。但是你只是看着我被带走了，没有走上前来。

　　如果，那次再次相见是我们隔着人海相互对望，如今的情景几乎没什么区别吧，只是，我不能再逃脱然后站在你面前，拉着你的手和你说话。被带出校外的那瞬间，我忽然有种要和你分别的感觉。

　　他们拉着我的手，说说笑笑的。此刻的我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些他们，我只是因为突然的悲伤而掉下了一颗眼泪。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庆祝什么。然后在他们的诧异里转头飞快地跑开了。我想我从来没有跑过那么快，以至当我跑到你面前的时候直接趴在你的肩上喘气。

　　别哭了。你说。

　　我没有哭！我愤愤地说，谁哭啦。

　　你轻拍着我的背，你说，给人看见就不好了。

　　于是我离开了你的肩膀。你问我，今天你生日？

　　不是。我说。

　　喔。那走吧。你拉住我的手臂，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

　　去哪里？

　　你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我往学校的天台走。到天台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斜照过来，我们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扭曲地铺在台阶上。

　　我先上去，你等下再上来。你说着拉住墙上的铁梯子，轻松地爬上了天台上的矮房屋顶。你站在上面，一身金黄地俯瞰东北角，然后蹲下来，把手伸给我说，来，我拉你上来。

　　笨笨的我在你的帮助下，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到了屋顶上，我看见了县城大大小小的建筑在太阳的余辉中全被粉刷上了一层金色，就像一个金碧辉煌的国度。你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那个奇异的国度倒映入你的眼睛里，美妙而绚丽。

　　看见了么？那里。你的手指向东北方。

　　东北方向。几条街的招牌在阳光下交汇，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十三里街的招牌、花生坊的招牌、日泉旅社的招牌和“快乐星球”游乐园的宣传横幅在反光和折射的效应下只留下那么几个单独的字。连起来是：

　　“十三，生日快乐。”

　　我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我发现我的泪腺真的非常发达。我不允许自己继续做泪腺运动，但看见你对我微笑，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害怕。你用柔软的声音和我说。

　　停止了，眼泪。我的眼泪终于停止了。

　　那时的你已经把珍贵的勇敢借给我了。谢谢。我不能说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又或者是不是爱你，我只能说，谢谢。

　　之后我们一起看着西沉的太阳消失在天际，我们都相信明日的太阳会比今天的更美好。现在的我，想起那时的情景，就能记起那如永恒繁花般歌词：

　　即使一小步也好不会放开手
　　共同走过的那些日子
　　如果能一直那样下去多好
　　直到变得疲惫不堪
　　即使被撕碎也无所谓
　　那时那地永不消逝的和你的羁绊

　　　　　　　　　　　——《绊》龟梨和也

　　如果可以这样下去，即使时光再怎样变迁，我都会记得你的存在。你的名字，你的声音，你的一切。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