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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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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啦。”鹤西朗回头,远远就冲金浔峰伸出了手。
金浔峰很自然的接过鹤西朗的轮椅,用几乎是温柔的声音问:“回去吗?”
鹤西朗摇头:“不急,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季长华看了一眼二人的互动,眼神颇为玩味。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金浔峰推着轮椅往前,离湖边更近,更完美的是离季长华更远了。
看着老师白皙的脖颈,金浔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微不可闻地埋下头,深吸一口气。鼻息间充斥着草木枯萎的味道,还夹杂着微弱的麝香,他很熟悉这个气味,这是老师最近常用的一款沙龙香,明明是男香,此刻闻起来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金浔峰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就在他嘴唇快要碰到鹤西朗脖子时,一道声音突然惊醒了他。
“西朗,我先走了。”季长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虽然他这句话是叫的鹤西朗,但看的却是金浔峰,露出了一个几乎是挑衅的笑容。
金浔峰微笑着,握着轮椅的双手隐隐爆出青筋。
鹤西朗没注意二人的互动,还傻乎乎的笑着,像地主家傻儿子似的,冲这个新朋友挥了挥手。
季长华微不可闻地摇头,鹤西朗还没发现自己身边潜伏着一头小狼狗呢。
他知道那种眼神代表什么,那是猎人带着欲望捕猎的神态。只是看样子,那人平日里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了,仿佛还是一个单纯的好学生。季长华没打算提醒鹤西朗,有钱人的癖好总是千奇百怪的,他这边好心多嘴,说不定当事人还怪他坏了情趣呢。
晚会一直进行到了深夜,季长华早早离开,去幽会他的苏元了。鹤西朗也没多逗留,不多时就和金浔峰一道离去。
车刚使出雁栖湖,金浔峰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没理人。过了十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被金浔峰按掉了。
鹤西朗看了眼:“不接吗?万一有急事呢?”
金浔峰摇头:“不会有什么事的。”
再过一分钟,手机又响了,金浔峰眉头皱得紧紧的,在鹤西朗的视线下,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浔峰,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是姜华年的声音。
“你又怎么了?”金浔峰皱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耐烦。
姜华年迟疑:“我……我摔倒了,爬不起来。”
金浔峰皱眉:“……你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
那边很快就发了过来,金浔峰一看地址就来气,深夜出没酒吧街,还走路摔倒爬不起来?指不定是被别人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不好意思,老师我等会儿有点事,我先送您回去,车可以再借我一下吗?”
鹤西朗倒是不在意,说:“着急吗?直接开过去也行。”
金浔峰却摇头,说不着急,只是逐渐变快的车速出卖了他的焦急。
一个小时后,金浔峰在他之前打工的苏夏酒吧外捡到了姜华年。他到时,姜华年正坐在马路牙子上,穿着一条短裙,露出白花花的两条大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别提多可怜了。
金浔峰沉着脸:“你这是摔倒了?”
姜华年抬头,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她嗫嚅着:“就……不小心的……”
金浔峰:“哪个混蛋打的你?”
“我都说了,是我摔倒的……”
“好好好,你摔倒的,”金浔峰大笑,“你倒是有本事,能把自己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姜华年知道装不下去了,干脆什么都不说。反正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她自己闯祸被欺负,然后一次次等着儿子给她收拾烂摊子。
金浔峰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情绪。
他一把拉起姜华年往停车场走,一边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招蜂引蝶,不要再来这些地方,不要再跟那些人渣鬼混。你都当耳边风吗?我给你租的房子你为什么不回去住?非得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才开心吗?”
“可是你又不在家,”姜华年委屈起来,“我一个人好寂寞……”
“你已经四十几了!一个人有什么好寂寞的?”金浔峰暴躁。
“……”姜华年抬头看着他,本来想说,四十几又怎么啦?四十几就不陪拥有爱情了吗?结果被金浔峰一瞪,什么都说不出来,反而快哭了。
金浔峰本来气得不行,可是一看姜华年委屈的表情又一阵焦躁,苦口婆心的劝告:“你是我妈,你知道我很担心你,这个世界除了你我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你能不能让我放心点儿?”
姜华年抬头,一个四十几的人了,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娇滴滴的表情,他对金浔峰保证:“我……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金浔峰不敢信,只是叹着气,把人领上了车。
姜华年一上车就忍不住打量起来,想要说什么,接触到金浔峰警告的目光后,又咽了回来。
她的手在真皮椅套上摸了又摸,还是没忍住,有些感叹:“这就是你老师的车啊?”
金浔峰“嗯”了一声。
姜华年明显高兴了起来:“他可真有钱,你说他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呀?”
金浔峰警告:“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妈呢,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姜华年有些失落,“我都41岁,已经老啦,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你们老师还可能会喜欢我。”
金浔峰翻白眼:“你可拉倒吧,就算你年龄倒过来写,我们老师都不可能喜欢你。”
“瞎说什么大实话,”姜华年被逗笑了,金浔峰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了她辉煌时期的记忆,她突然自信起来,“就凭我14岁时的长相,什么男人拿不下?”
金浔峰不接这茬,沉默着把人送到了家。
其实金浔峰记忆中没有“家”这个概念,他从小漂泊不定,辗转过的一个个地方,全是他不愿回去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是姜华年在哪里,他金浔峰的家就在哪里。
第二天晚上,金浔峰去了趟苏夏酒吧。这还是他离开后第一次回来,大家反响激烈。徐晨递给他一杯酒,说老板请的,金浔峰接过酒放在一旁,自己掏钱买了杯苏打水。
最兴奋的是章留,见他过来,工作都丢一边了,问他新染的粉毛好不好看,又缠着他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废话。还说他把头发染成粉色后,就成了苏夏酒吧的头牌,还没有被老板潜规则。
章留得口干舌燥的,突然看到了桌上那杯酒,他记得金浔峰是不喝酒的,于是开始旁敲侧击:“峰哥,你怎么都不喝啊,老板给你免单呢!”
金浔峰很上道:“我请你吧,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一点儿消息。”
章留点点头,神秘兮兮的:“峰哥你想知道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浔峰很配合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妈来过这里,我想知道她和谁在一起。”
“你妈?”章留惊讶,“你妈挺潮的啊,都老年人了还来蹦迪呢!”
“滚,你妈才是老年人呢。”金浔峰掏出手机,“就是她,记得不?”
“嗨,是这位大姐啊,记得记得,这么漂亮,印象还挺深的。”
金浔峰抬眉:“你叫我妈叫大姐?”
“嗯?”章留歪头,似乎是没听明白。
金浔峰淡淡道:“你又叫我哥?”
章留:“……”
你不是来找你妈的吗?怎么还有心情扯这些有的没的?!
金浔峰又问:“你还记得她昨晚干了什么吗?”
“额……我说了你别生气啊,现在不流行小奶狗么?估计阿姨也想试试,我记得她昨天在酒吧里搭讪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金浔峰:“……”
他这是低估了姜华年的作死程度了。
章留继续说:“阿姨虽然长得好,四十几看上去跟三十来岁似的,但也是三十来岁了。而那哥们儿边上坐着两个一看就是刚成年的妹子,也长得特别正,对阿姨的搭讪就冷冷的。后来那个男的要走,阿姨追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金浔峰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知道他叫啥,但是来过好几次了,挺面熟的。”
为了等那个不确定的小奶狗,金浔峰一直泡在店里,晚上十点,终于蹲到了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居然他妈的是他同学!记得是叫许什么来着,金浔峰头疼,边上那个女生也是他同学,见着特眼熟,但他逃课太多,硬是想不起名字。
自己老妈要睡自己同学,同学不乐意给他妈睡,然后把他妈打了,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金浔峰烦躁,一时间摸不准该怎么办才好。大约十一点半,那两位同学散场了,男同学扶着昏昏沉沉的女同学出了门。
金浔峰追了出去,扯了那个男的一把。
“喂,你昨晚见过她吗?”
手机里是一张姜华年的照片。
“金浔峰?”那同学叫许平,金浔峰不记得人家的名字,但许平倒是认得他,痞痞一笑,“怎么?你看上了那个倒贴的大妈?”
金浔峰很冷静,一拳就打了上去。
许平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班上不少人都怕他,上次上课时他说同性恋都是变态,也没几个人敢跟他叫板。但打架和金浔峰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两人你一下我一下,金浔峰不好受,但最后还是许平吃了大亏。
把许平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后,金浔峰准备走人,却发现那个女同学也昏昏沉沉倒在了一边。他过去一看,发现女同学呼吸急促脸颊绯红,好像是被下药了。
金浔峰骂了声操,打电话报警送医院了。
在录口供时,金浔峰眼睛都不眨的扯谎,说自己和许平打架是见义勇为,以免失足少女被坏人染指。
管酒吧街的片警儿,□□的情况见得多,基本已经信了金浔峰的话。
许平被揍得半死,在医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抬头发现两个警察在自己面前,还指控他□□未遂。许平当下就愣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今天用了个借口把人骗了出来,顺便还下了点儿药,但是怎么被警察发现了?警察还管这种事儿?
如果不是金浔峰跟个疯子似的跑过来,他现在都把人睡到手了。金浔峰做了轻微的包扎,在门口和一个警察交谈。许平真是看着就来气,等他好了一定要把这人搞死。
看着金浔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操,金浔峰,是不是你陷害我?”
金浔峰回头:“我有乱说?难道是给那妹子下的药?”
许平大喊:“我们是情侣关系!那只是情趣,你有病啊管我们?”
片警见惯了许平这种人,说话没个好脸色,越发冷淡了:“是不是情侣得当事人醒来后,她亲口承认才算数。”
金浔峰懒得听许平嚷嚷,问警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可以走了吗?”
“可以,辛苦配合。”那人点点头,对金浔峰颇有好感。
许平脑袋转了转,想起了姜华年那张脸,又响起了金浔峰,像是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金浔峰,那是你妈吧?大半夜跟个妓女似的出来找男人?”
金浔眼睛一红,本来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但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许平病床前,一把扯过许平脑袋就要往床头撞去。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警察行动很快,在最后一刻拉住了金浔峰,避免了许平撞破脑袋的悲剧。
许平估计是TVB看多了,连忙大叫:“警官,你看到了吧!他想杀我!”
“闭嘴,你以为演电影呢?”小警察抓着金浔峰,现在还有些后怕。本来他刚刚还觉得这人不错,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个狠角色。这劲儿是真大,如果发飙,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拖住。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非得打架呢!”警察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做和事佬。
金浔峰只是沉默。
许平吊儿郎当的:“警官你看啊,他本来就是暴力分子,我就是被他打得进了医院呢!他的话你可别信。”
金浔峰恶狠狠的看过来:“你还想被揍?”
“来啊来啊,警察在这儿呢,你来啊!”
“闭嘴吧你,”片警扬了扬手头的资料,这些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刚刚化验已经出来了,那位女士不久前确实喝下了催情的药物,具体怎么样要她醒过来才能定夺。”
不久后,那个女同学醒来了。哭了很久才能好好说话,情况和金浔峰说的没有什么区别。金浔峰很快就离开了,许平或许会面临□□未遂的指控,但前提是那个女生提出起诉。
金浔峰没有再关注后续的进展,他只想早早离开。被这么一折腾,都到后半夜了,也不知道老师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在他离开时,许平突然叫住了他。
“其实那个女人不是我打的她哦,”许平笑,“她那么骚,指不定被多少人怎么了呢。”
金浔峰冷着一张脸,却不再愤怒地冲上来了。
许平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他也多了个心眼。第二天,金浔峰又去了苏夏酒吧,找老板要了门口的监控。
没想到是真的,许平离开时,姜华年还好好的。在许平离开后,姜华年一个人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接了一个电话,不久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冲突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金浔峰认得那个人,是姜华年前男友之一,去年因为家暴,被他打了一顿,然后夹着尾巴逃走了。金浔峰有些头疼,没想到二人还有纠葛。
章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峰哥你没事儿吧?怎么表情这么恐怖……”
金浔峰淡淡道:“没事儿,我只是去揍个人。”
那男人没有搬家,金浔峰熟门熟路摸了进去。最后,他把人踩在地上,狠狠威胁:“再找姜华年我就弄死你。”
金浔峰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实际上,他很不喜欢打架,这让他想起了姜华年的哭哭啼啼,还有小时候被逼到墙角无能为力的自己。但在他的世界里,大多数时候,暴力都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但这一次,金浔峰突然迟疑了,他站在大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他竟然害怕了。这时候金浔峰突然才发现,他和老师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