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漆黑的夜色向陶卓尔袭来，山上起了浓雾，她顺着公路往下走，冷飕飕的风钻进后背，才发现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睡衣和拖鞋。
没有手机无法通讯，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远，盘山公路的灯光似乎愈加黑暗。
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时不时要往回看一眼。
这路又黑又长...
...
太恐怖了...
之前逃跑的时候没顾得上山路黑，倒是现在，就算路灯还算亮，但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她捏了捏手，开始默念大悲咒...
“..别跟着我..我身上没纸钱...要烧也得等回家...”她的脸色渐渐转白，嘴里的大悲咒开始转变成胡言乱语。
过转角。
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刺啦声，陶卓尔跳到一米开外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啊—”
***
霍泽小心翼翼地在江予城站着，宽大的液晶屏上是盘山公路的监控视频，江予城将左手虚架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陶小姐出去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此刻的视频上，陶小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蹬地一下跳到旁边，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蹲着。
然后他看到面前坐着的这位忽然笑了一声。
...
霍泽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似乎察觉到霍泽的动作，江予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
霍泽：“..我去门口等陶小姐..”
江予城：“嗯。”
霍泽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铁艺大门外晃过一个人影，然后又转头走了，他追出去。
“陶小姐，请等一下。”
陶卓尔前一刻还在骂自己没骨气，准备再往山下兜，后一秒就听见霍泽在喊自己，“霍泽？”
霍泽点头，追上去，“山上晚上温度很低，陶小姐，把外套披上吧。”
陶卓尔看了看他手里的外套，决定不和温度作对：“谢谢..”
她有些感慨：“你可比你老板体贴多了，对了，你怎么想到我会回来？”
霍泽欣然：“哦，是先生说...”说你怕鬼，鬼神面前没骨气。
他马上停住了嘴，陶卓尔眼睛一眯，“他说什么？”
霍泽笑了笑，“没什么，先生说外面天气凉，我出来一看，果然比较凉。”
陶卓尔：“...”
“陶小姐，时间比较晚了，上去休息吧，明天送你回家。”
“真的？太感谢了！”她一看别墅里的灯光，“可是...”
霍泽：“陶小姐放心，先生去了书房，应该暂时不会出来。”
陶卓尔讪讪：“谢谢，主要是这个天太黑了我看不太清...要不然我就走回家了..”
***
翌日。
霍泽降低车速，看着面前这座破旧得几乎成为危楼的小区：“陶小姐，地址是这里没错吗？”
陶卓尔有点不好意思：“没错，你不用倒进去了，这段路我自己走就行。”
霍泽还是把车倒进去：“陶小姐，我有个认识的朋友这段时间正好出国，我可以帮你问问她空出来的房子。”
陶卓尔想到自己被摸去的那张银行卡：“不用了，我住在这还挺适应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霍泽：“好的，陶小姐，如果你有任何忙需要帮，可以打给我，”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陶卓尔，同时也看出陶卓尔的疑虑，“如果不是必要，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陶卓尔想到昨晚在楼上听到的话，迟疑道：“恒硕的那部片子，真的是陶...江予城在投资吗？”
“准确来说，先生还没做决定。”霍泽如常说：“不过如果先生不要这个剧本的话，基本上不会再有人会投资这个剧本。”
陶卓尔诧异：“为什么？”
霍泽：“在圈子里，先生的眼光比较毒辣，所以他看不上的剧本，基本没有什么盈利价值。”
***
陶卓尔刚用钥匙开门，就看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静初，两只眼睛花得跟个大熊猫似的。
许静初愣着瞧了她两眼，然后猛地跑过来抱住她仔细瞧，嚎啕大哭：“耳朵，你他妈可终于回来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少零件。”
五分钟之后，许静初用卸妆棉卸了眼妆，陶卓尔从厨房端出两碗面。
“所以，你的债务从那群□□转移到了一个温柔多金的金主身上？而且这个金主正好要投资你的女主戏？”
“准确来说，并不温柔。”陶卓尔吸了一口面，“我和他有梁子，而且恒硕要重新选角，我很悬。”
“可是你现在除了恒硕别无他法了，找不到角色另说，就算找到了，你现在的片酬，基本没人会出得比恒硕高了。”
陶卓尔用筷子捞起孤零零的一根面：“对，而且如果到时候还不出钱..我一定会死得很凄惨。”
她一抬头，发现许静初支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似乎下决定要从中嗅到奸情的味道，“所以你到底对这个金主爸爸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他这么恨你？可是既然他愿意救你还帮你还钱，说明他对你还是不错的..你就没想过向他求求情？”
陶卓尔想到昨天见面时的场景：“他救我，可能是为了满足他的报复欲吧..毕竟以前的我，确实挺混蛋的。”
许静初八卦之魂爆发，想接着听故事：“？”
一阵铃声打断她们的对话，许静初似乎愣住了，和陶卓尔对视，举起手机，“恒硕的导演，陆一丁。”
陶卓尔捞面不小心滴了一滴油在桌上，她说：“接吧。”
***
瑟瑟的冷风灌进两人的脖子，打的车子还没到，两人已经快冻成了冰柱。
许静初：“我在公司的时候听过陆一丁的八卦，虽说才华不错，也拍过几部好剧，但是是个混子，从没干过什么好事儿，那个程凌，就一直和你做对的那女的，据说和他关系可不一般。”
陶卓尔沉默了，程凌和她签的是同一家公司，本来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五个月之前，有个网络剧剧组临时招募女五号，本来陶卓尔和导演谈好，已经准备签合同进组了，结果临时杀出个程凌，陶卓尔气不过，找到导演办公室，结果发现程凌正坐在导演腿上喂他吃东西。
无奈之下陶卓尔接了更小的角色，但自此，程凌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她作对，背地里对她做些小动作，但是当时陶卓尔急着用钱，没办法在剧组和她闹翻脸，也就忍了下来。
陶卓尔：“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车子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很隐秘的休闲会所，翠绿的藤叶缠绕在转角，隐隐的水声环绕在耳边，有侍者引她们进去，陆一丁约她在二楼，许静初一进去就被拦在了一楼。
她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大桌看起来就十分奢侈的菜品，人却不在。
大概五分钟之后，陆一丁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花色的西装，皮鞋锃亮，手上握了一瓶看不出牌子的红酒，笑得让人看不出破绽，弯腰向她们做了个揖：“陶小姐，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刚去酒窖里选了瓶酒。”
陆一丁大概三十来岁，很胖，说话喜欢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总给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他拉开座位，落坐在陶卓尔的身边，身体有些故意地往她倾去。
陶卓尔脸上也挂着笑，身体却往旁边挪了挪，直起腰。
陆一丁将酒放在陶卓尔的面前，“既然陶小姐都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南柯一梦》这部戏，本来决定由你担任女一号，但是你也知道，投资人要换，导演也变成了我，这个女一号的角色，其实有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些人，也并不比陶小姐差。”
陆一丁伸手比了比陶卓尔身上的部位，隐秘地说道：“脸蛋，身段，还有气质。”
他状似和善地笑了笑，“当然，我并不是说陶小姐有哪里不好，只是，你能为这个角色付出点什么，从而让我知道你对此的渴望呢？”陆一丁说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陶卓尔，不加掩饰地对着她的身材上下来回巡视。
没想到陶卓尔的反应不如陆一丁所料，反而加大了笑容，迎上陆一丁的视线，“陆导，我脑袋笨，不如您说说看。”
陆一丁大笑一声，“好！waiter，给我开酒。”
“我曾听别人说起过，陶小姐从小家境很好，曾经苦练舞蹈，但是从不参加什么舞蹈表演活动，最多就是在家宴上跳上一次，不知道今天，我姓陆的，可不可以请陶小姐赏脸跳一支舞来瞧瞧？”
“赏脸”和“来瞧瞧”两个词似乎就是故意在给陶卓尔难堪，陆一丁笑出了满脸褶子，活脱脱的笑面虎，连褶子都咄咄逼人，似乎陶卓尔不顺着他的意，就走不出这座楼了。
她微微地握紧左手，心里翻上一股厌恶，脸上却平淡异常：“陆导，您这就是在为难我了，我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舞蹈，但是从没认真学，都是父母逼着学，而且在前两年，我摔断过腿，早就不会跳什么舞了。”
陆一丁眼睛一眯，正准备发难，就听陶卓尔接着说：“不过，如果陆导肯原谅我的话，我愿意多罚几杯，给您赔罪。”
“哈哈，”陆一丁伸出手，往陶卓尔的手上拍了拍，“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喝不下，可不要求饶哦。”
陆一丁油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陶卓尔给自己倒了半杯他带来的红酒，却被陆一丁截了胡，“要是单纯论喝酒，我们不喝这个，waiter，上几瓶白的，今天让陶小姐喝个尽兴！”
陆一丁直截了当，“想要女一号，就把酒给我喝好喝足。”
陶卓尔脸色平淡，以同样的语句回应他：“这也是您说的，不许反悔。”
侍者上了十瓶白酒，整整齐齐地码着。
陆一丁摸了摸下巴，眼神□□：“陶小姐说的，先喝几杯。”不等她反应，陆一丁就倒了整整一个高脚杯的白酒，递到她的嘴边。
四十几度的白酒，一般人喝上两三杯就会有醉意了，陆一丁这一倒就是一大满杯。
“喝啊，怕了？”见她没动，陆一丁的声音大了起来，威胁的意味更浓了。
陶卓尔没动，目光盯在一处，似乎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然后她将酒杯端进手里，没停，一口气喝下了一杯，只是喝完的时候有些咳嗽，化了妆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色。
“一杯。”
陆一丁很满意，又起身给她倒满了一杯，“继续。”
第二杯她慢慢地喝，但是也依旧没有停下来，喝完之后依旧倒了倒酒杯，“两杯。”
陆一丁又给她满上，“来。”
第三杯她喝的时候皱了皱眉，可能是酒流进喉咙太辛辣，也可能是酒味苦涩，这杯明显喝得比前两杯艰难。
“接下来我也不欺负你，你一杯，我一杯，”陆一丁一边说，一边倒酒，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陆一丁是一杯干，虽然陶卓尔喝得慢，但是也喝完了。
陆一丁喝完第三杯的时候，陶卓尔已经开始脸色泛红，眼神也明显迷离了一些。
陆一丁的手渐渐摸到了她的后背，陶卓尔借倒酒将他的手格开，闷声不响地又灌下一杯。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酒量了，”陆一丁常年混在饭局，和他喝过酒的女明星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最多最多，喝一瓶就倒了，不过陆一丁从来没把女人的酒量放在眼里，他给自己倒满，两人一杯杯拼下去。
不过陆一丁渐渐察觉不对劲，一杯杯下去，这女人脸色虽然有点红意，但是竟然一点都没有喝醉的意思，而他却觉得胃里像火烧，眼前的东西也有了重影，他晃了晃脑袋，看见一杯酒又递到他的嘴边，陶卓尔笑着，“陆导。”
陆一丁将酒挡开，然后一把握住陶卓尔的手臂，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到陶卓尔的身上，肥厚的嘴唇欲贴上去，然后被陶卓尔推开，酒杯又迂回到了他的嘴边，脸上遭手拍了拍。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点强势，“喝吧。”
陆一丁想站起来与她对峙，却竟然都抵不过陶卓尔轻轻的一推，无力地倒在座椅上，他勃然大怒，“你！”
陶卓尔站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协议，放在桌上，“我来之前临时打印了一份合同，陆导，你说的，喝不过我就签，签吧。”
陆一丁大怒：“陶卓尔！”
陶卓尔站起来，走到房间内的一副装饰画边，“陆导，你是不能签还是根本不想签呢？”她一伸手，从画后扯出一个非常微小的监控摄像头，线马上被扯断，她的眼神逐渐逼人，“你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水味，很不巧，这种味道我不久之前就在程凌的身上闻到过，她来找过你，之前我就听说，恒硕内定的女主角就是她，恐怕就算我喝完了这些酒，你也不会把角色给我的吧。”
这时，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女人，浓妆艳抹，五官极其立体，有一种欧美的风情，身材极好，短裙撩人，穿着高跟鞋，不过表情愠怒，比穿着平底鞋的陶卓尔足足高出半个头，她推开陶卓尔，将陆一丁扶起来。
“陶卓尔，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个没名没姓的十八线，陆导封杀你只是打个招呼的事情，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蹬鼻子上脸呢。”
在程凌说话的同时，门口又多了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个个人高马大。
“不过你倒是猜对了，今天我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来人，按住她。”
陶卓尔扬起下巴，举起手机，“我朋友在外面，只要这个电话接通，她就会立刻警察和媒体。”
她环视一圈，“相信陆导和程小姐，都不想靠这个火出圈吧？”
***
十分钟之后，许静初终于等到陶卓尔，她赶紧握住陶卓尔的手问道：“耳朵，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你喝酒了，脸这么红？”
“喝了几杯，”陶卓尔扶额，出去之后，被风一吹，脑子就隐隐作痛，“你猜得没错，陆一丁确实和程凌有关系。”
听陶卓尔说了来龙去脉之后，许静初破口大骂：“程凌这个女的，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人，没想到现在做这么过分的事儿，之前你也没怎么惹她，为什么她要这么针对你？”
陶卓尔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没有想到什么值得她这样的过节。
许静初想到陶卓尔的120万，小心翼翼地看了陶卓尔一眼，“可是..这次恒硕是没戏了，那这120万，耳朵，如果接下来的两个月你都没戏可拍，那接下来那个金主会不会...”
陶卓尔低下头，“我再想想办法吧。”
陆一丁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导演，但是圈子里人脉还是有点的，今天闹成这样，他不是善茬儿，之后陶卓尔想再接戏，估计会有点困难。
可是两个月的期限是她自己下的，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这120万回去求他，她不能想象这个画面，一想到就有些受不了。
风很冷，许静初陪着她走了很久，但是胃里翻滚的感觉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陶卓尔没有忍住，跑到草坪边吐了起来。
胃里热得像随时都要烧起来，她捂着胸口吐了一会儿，眼眶里含了些泪，许静初忙着给她拍背，“耳朵啊耳朵，就算喝不醉也不是你这个喝法，你等等我给你找湿巾...”
她们的身后，一辆黑色的车渐渐滑过来。
车窗打下，霍泽看着路边的人，不确定地问道：“陶小姐？”
陶卓尔听见这个声音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朝他的后座车窗望去，玻璃的问题，她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然后扯起嘴角向他打了个招呼。
“霍泽，好巧。”
霍泽简单地“嗯”了一声，“陶小姐是喝了酒吗？你看起来脸色很憔悴。”
陶卓尔觉得胃里又痉挛了一下，眼角泛上一些眼泪，强撑着摆摆手，“我没事，有朋友照顾我。”
霍泽：“这里很难打到车，要不这样，我载陶小姐和你的朋友先回家，晚上凉，别再冻感冒了。”
许静初给她看了一眼手机，软件上确实没有打到什么车子，过去的十分钟也确实没有什么出租车经过。
许静初悄悄贴着她的耳朵问：“耳朵，这就是那个金主的司机？”
陶卓尔没回答，手偷偷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肘内侧。
霍泽脸色真诚：“上车吧，陶小姐。”
陶卓尔想了一下，其实除了陶应绪，也没有什么其他拒绝的理由，问道：“...他..应该不在车上吧..”
霍泽：“他...陶小姐是指先生吗？”
陶卓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然后后座的车窗渐渐滑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后座，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清冷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我在车上，有什么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用评论砸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