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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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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见他顿住了脚步,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以你的聪慧,我相信你也猜到了跟郭胜庆里外勾结的人就是你的好姐姐沈清嘉,可你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仅仅是让沈容生被迫答应跟白家的联姻?”
沈琅琅听后冷笑了一声:“阿姐跟白公子若是两情相悦,自当可以让白公子上门求亲,何必自损沈家利益”。
“不,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这场大火,沈容生根本不会答应这场联姻”。
温言说得笃定,沈琅琅却反问:“你怎么知道父亲就不会答应?”
“你比我了解你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温言边说话边瞧着沈琅琅淡漠的表情,心里愈发郁闷,沈琅琅他分明知道一切,现在却像个局外人一样装聋作哑,就这么沉得住气么?
沈琅琅反观他那双焦急的眸子,轻笑道:“爹不喜应酬,经营衣庄只为养家糊口,若非如此,沈家衣庄也不应当是如今的光景”。
“不喜应酬?”温言脸上露出几分讽刺,“那分明是胆小怕事,他怕被搅进混水里,怕被搅进是是非非当中,懦弱无能,所以甘于平庸!甘于被人踩在脚下!如果没有这场大火,他这辈子都不会与白家打交道,你姐比你看得更清楚!”
脚边跳过一只蚂蚱,沈琅琅盯着它有些入了神,顺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上前逗弄了两下,蚂蚱惊得连忙跳开。
温言大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被扰了兴致,沈琅琅丢了狗尾巴草,缓缓起身:“即便父亲不愿与白家结亲是因为懦弱,即便阿姐真的与四舅爷勾结,里应外合制造了这场大火,逼迫父亲与白家联姻。可这些又与温大夫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想害死你,你就当真无动于衷?!”温言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荡然无存,双目中充斥着无名的愤怒。
“害我?”
虽然温言说得这些他早就猜了个大概,不过沈琅琅此刻转身看着他时,脸上还是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温言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温言听他这副口气还当真以为他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也难怪,都是宠了自己十几年的‘亲人’,突然知道他们要谋杀自己,确实很难以让人想象。
“那次大火他们要烧死的人是你,绣工只是陪葬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些绣工都被放回了家,你也安然无事,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相信我!”
沈琅琅自然信他,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衣庄是怎么被烧的,可他心中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温言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四舅爷为的是沈家基业,他是野心勃勃,阿姐呢,我并不会阻止阿姐与白家联姻,她为什么要害我?”
这才是困扰了沈琅琅许久的问题。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郭夫人的儿子!”
温言凝视着沈琅琅那张看似寡淡,看似无情无欲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个女人的样子,那个女人长相与沈琅琅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便是沈琅琅这辈子也学不会的三分妩媚。
“你说什么?”
温言见他终于被挑起了兴趣,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你根本不是郭夫人的儿子,你的娘只是一个受人唾弃的风尘女子,沈家自誉世代清白,而你对沈容生,对沈家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而已”。
“一派胡言!”沈琅琅听后怒火中烧,看着温言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温言见他的从容被自己打破,心里愈发得意:“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郭夫人逼死了,你以为她整日吃斋念佛是为你祈福?哈哈哈哈,可笑,她只不过是良心不安而已,你说,她天天看着你在她眼前晃荡,心里该有多害怕啊,哈哈哈!”
“你!”沈琅琅被他越来越放肆的笑声吵得头疼,刚想说话,喉咙里却突然涌上来一股腥甜,接踵而至的是一种头重脚轻的迷茫,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一边倾倒,一阵头晕目眩,最后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沈琅琅,你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是因为你在心底也早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而我只是为你揭开最后一层面纱而已”温言的眼睛里酝酿着天大的阴谋,可对沈琅琅说话时却异常平静,“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懂你,也只有我能帮你,复仇,与我联盟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温言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用自己冰凉的身躯将沈琅琅紧紧包裹住,让他窒息,让他绝望,让他一起堕入泥沼。
......
“怎么会这样,琅琅的身体不是已经有了好转,怎么会突然昏迷在废院里?”
东园厢房中,郭夫人坐在床前,神色紧张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琅琅,手中佛珠近乎捏断。
“夫人恕罪!小的也不知道,少爷说要吃清粥小的就去准备了,少爷当时是跟温医生在一起的,后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春来跪在一旁,一番话说完眼泪巴巴落了不少。
郭夫人一愣:“温医生?你撒谎!温医生巳时就已经离开,他怎么会跟琅琅在一起!就算如此,他是来给琅琅治病的,又怎会将浑身滚烫的琅琅丢在废院不闻不问?”
春来本来就觉得那个什么温医生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少爷的事肯定也跟他有关,只是他找到少爷的时候并没有抓到他,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郭夫人看着双颊通红、高烧不退的沈琅琅,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
“来人,春来疏忽职守,害得少爷在废院晕倒高烧不退,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站在一旁的下人闻言都纷纷吓了一跳,夫人平时礼佛,虽不平易近人,但也从不苛待下人,春来如今才十二岁,五十板子就算不残,身子也吃不消,会打坏的呀!
春来听后更是抖得更筛子似的,三两步跪着爬到郭夫人脚下,哭道:“夫人!少爷现在还没有醒,能不能先找大夫给少爷诊治,等少爷醒后,然后再定小的罪也不迟啊夫人!”
春来跟在沈琅琅身边久了,行事自然也机灵些,老爷临时有事出了府,少爷现在昏迷不醒,自然不会有人帮他说话,他只能自保,而令他奇怪的是,夫人虽担心少爷,为少爷大发雷霆,但夫人到东园这么久竟没有托人找大夫过来,是真的心急忘了么?
郭夫人听后明显一愣,她看着下人质疑的目光,手中佛珠一顿,随后看着春来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你在琅琅身边这么久,我竟没瞧出来你是这么机灵的个人”。
管家抬头见夫人眼色,忙转身出去寻大夫。
而屋内的气氛就更为紧张了。
郭夫人神色恢复了正常,手中佛珠一颗一颗在指腹轮转,她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琅琅身体不好,身边根本就不能离人,你伺候了少爷这么久还出现今天这种疏忽,这是犯的第一条,主子问话不好好回答,却以下犯上妄图揣测主子意图,这是你犯的第二条”,
顿了顿,郭夫人转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替沈琅琅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见他似是被魇症缠住,眸中流露出心疼的目光,“我知道,最近衣庄出了事,府中人心惶惶,是欠缺了管教,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春来今日自告奋勇,那我成全他,去,把府里的下人都叫过来,今天给大家好好立立规矩”。
郭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那两个人心领神会,直接捂住春来的嘴将他拖了出去,春来才十二岁,怎么可能反抗得过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声闷响,郭夫人闭了眼睛,手中捏着佛珠,嘴里又开始念叨着什么。
管家将大夫找来的时候,春来被按在长凳上已经打了三十大板,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嘴里咿咿呀呀说不清话,裤子上也黏着大片的血迹。
“夫人,陈大夫来了”。
陈大夫是城南最好的大夫,开了家医馆每天都是人流爆满,能将他请来管家应该费了些功夫。
而陈大夫见了院子的事也是目不斜视,没有多问,高墙深院里的事多着呢,他不过是一个大夫,能管的只有看病。
给沈琅琅把了脉,陈大夫道:“夫人放心,令公子只是急火攻心,气血冲脑,才会突然昏迷,一会我开些方子让人煎了,喂公子服用,将体内的郁气纾解便可”。
郭夫人松了口气:“多谢陈大夫了,琅琅的身体一直是你在照料,这些年也辛苦了”。
陈大夫见下人打赏,脸色也不见好:“这么多年沈公子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是我医术不精,一直愧对夫人”。
提起此事,郭夫人也是禁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怎么好责怪陈大夫,是琅琅不争气了,来人,去,好好招待陈大夫”。
谁知陈大夫刚转身就撞在了一道人墙上,
而他刚抬眼,就吓得哆哆嗦嗦又坐回地上去了。
“司令,见过司令”。
司令?哪个司令?
“今天沈府还真是热闹啊”宋城嘴角勾笑,大步跨进厢房。
“见过沈夫人”。
郭氏愣愣地坐在榻上,得身旁丫鬟提醒才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司令,不知、不知司令前来,有失远迎”。
“无妨”宋城倒不是个见外的,转身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司令,那是我们家少爷喝过的,都冷了,小的去给你冲沏一杯吧”。
宋城瞥了一眼身旁说话的丫鬟,指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中的茶杯,笑了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不必了,没那么多讲究”。
宋城这么无声无息地进了东园,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这一屋子的人也是一脸茫然。
宋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随手捏了一块放在了嘴里:“我这在前厅等了半天,也喊了半天,竟没一个人理会,我还以为走错了呢,谁知道碰着运气往里找了找,还真给我找着了”。
点心有点甜,宋城吃着吃着有些皱眉,这小孩看起来也不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人啊。
“司令,喝水”。
宋城拿着刚才的杯子,又去接了一杯水,顺了口气,看着郭氏一副谨慎的样子,才抬头笑了笑:“刚出任务,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看见点心都饿了”。
郭氏不知这宋城是什么心思,只小心应付着:“宋司令饿了,我这就让小厨房准备些饭菜,司令第一次来府邸,怎么能就吃些点心,是我疏忽了”。
“哎,别别别”,
宋城伸出一脚,那个刚要出去的下人差点绊倒,不过好在及时稳住了。
郭氏不解:“司令这是?”
宋城一见他问,也觉得此事难办得紧啊,当即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瞒沈夫人,我此次前来确有要事,而且还是公事”。
郭氏这么一听心里便没了底:“是不是老爷他......”
宋城摆手:“那倒不是”。
郭氏:“那......”
宋城直接出示了例行调查的证件:“我们正在调查一件性质严重的人口失踪案件并且怀疑令公子也参与其中,所以今日亲自来请沈公子走一趟”。
“这......”
不仅是郭氏,这满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司令会不会是搞错了呀,实在不是我偏颇,您看,我家琅琅现在还昏迷着呢,这一大家子下人都亲眼在这盯着,大夫也是刚刚才给琅琅诊治过,您说这副身体怎么可能会跟什么人口失踪案扯上联系呢?”
宋城对上大家迷茫的眼神,倒是笑得无害:“半月前,辰时到午时,沈公子是不是在城南的算命摊子那算命?”
郭氏点了点头:“半月前他是出去过一次,可那是事出有因,他......”
宋城直接抬手打断了郭氏接下来的话:“那就对了,算命算生当天死了,而如今案件正与那个算命先生有关,令公子算是最后的目击证人,我们必须要将他带回去审问,还请沈夫人配合”。
宋城此话一出,外面站着的两个身着军装,腰佩枪支的士兵走了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宋城的左右。
郭氏皱眉起身:“宋司令这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放心,带令公子回去审问只是例行公事,如果令公子真的与本案无关,我们自然会放他回来,如果有关,沈夫人,我想您也脱不了关系吧?”
“可是老爷还没有回来,琅琅也正在昏迷,这件事凭我一人只怕是做不了主”郭氏虽为女人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可好歹威严还在,总不能让人平白带走了人,回头老爷回来她也不好交代。
宋城望了望外面院子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春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女人家处理事情有些手段是好,但这手啊也别伸得太长,不然惹了什么样的祸端自己都不知道”。
郭氏这下总算是明白这个宋城今天过来纯粹就是找茬来了,冷笑了一声:“司令身处高位,行事说话更改谨慎,我既是沈家主母,管理衣庄和沈府的就是我分内之事,春来犯了错就该责罚,这就是规矩,我想司令应该比我更明白”。
宋城:“沈夫人误会”。
“误会?”
宋城打了个响指,下人又送上来几张白纸:“这春来不过是一个下人,沈夫人该怎么管教自然是全凭沈夫人”。
郭氏:“这是什么?”
宋城好心将第一页翻开:“年前您的弟弟郭胜庆在永合酒楼欠的烟酒债,这人家老板都告到我们政府大楼去了,我呢,虽然没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忙,但整日在办公楼也不是吃干饭的不是,这么点旧账还闹出去,实在是揭不开脸面啊”。
郭氏听后脸色煞的一下铁青,谁知宋城还没说完,“本来呢,我也以为这只是一桩小案子,可谁知道那烟酒里竟搜出了大量‘加尔加答’,我原以为是那酒楼老板无视法律,胆大包天,谁知道越往后查,就越发现不对劲,我想郭夫人应该知道一点内情吧?”
下人们一听这四个字,后背都跟着一凉,‘加尔加答’可是毒/品,碰都碰不得的东西怎么会跟四舅爷扯上关系!
郭氏捏着佛珠的手一顿,让管家带了下人们离开,院子的刑法也自然停了。
宋城坐没坐相,翘着个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品行高尚的贵妇人。
“郭胜庆跟酒楼老板合伙暗销‘加尔加答’,后因分赃不均闹了分歧,郭胜庆卷了所有赃款,酒楼老板一穷二尽,回家后发现一家老小竟都被毒死,最后告到政府意图同归于尽”。
郭夫人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也不再狡辩:“郭胜庆只是一时被金钱蒙了眼睛,而且这件事也是酒楼老板引诱在先”。
宋城‘啧’了一声,眼睛不经意瞥了一眼榻上的沈琅琅,见他还是昏迷不醒,也不想多废话:“沈夫人好手段,做事干净利落,只是摊上这么个好弟弟,注定一事无成吧”。
“你们想怎么样?”
这是妥协认命了?
宋城起身,走到郭氏身边,却未停留,而是将踏上的沈琅琅抱了起来:“自然是一件事一件事的处理,郭胜庆已经被我们带回去了,至于酒楼老板一家为何会离奇死亡,查明原因后,我想到时候还要劳烦沈夫人走一趟了”,
“令郎嘛......人我先带回去审问,他什么时候醒,我们就什么时候审,审完了自然会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沈夫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宋城瞥了一眼身旁一脸气数已尽的郭氏,敛了敛眸中的冷意,抱着沈琅琅离开。
“还有院子里那个叫/春/来的,也脱不了关系,一并带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