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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奥克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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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说这话的奥克塔也已经不在身边了。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洛卡推开门看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色,皱了皱眉。顶上战争刚刚结束,如今船队还在修整阶段。就算她的心里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挑在这种时候进攻那个遥远的小岛。
“奥克塔啊……”
当初那批孩子里,奥克塔是第一个站到洛卡身边的。按她的话来说,这叫“审时度势”。
“虽然你是这里的研究员,但是那些人除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和监视你的行动之外,站在你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吧?”两人相熟之后奥克塔就开始直言不讳,“当时我就明白了,要是投靠了你,将来肯定能成为你的心腹——这可比在大人物手底下当小喽啰好多了。”
当年的那批孩子果然成了洛卡的第一助力,而奥克塔也确实如自己所言成了洛卡的心腹。处刑前的一晚洛卡还在询问她们,是否真的决意要参加第二天的处刑。
“你怎么这么啰嗦?”奥克塔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去弹了一下洛卡的脑袋,“就算明天不去,以后也还是要面对战斗的吧——我们已经命不久矣了,不趁还能动的时候多动动,难道等成了植物人的时候上战场吗?”
那个女孩似乎总能在一片迷茫中找出正确的道路。洛卡想,这是奥克塔身上优于自己的地方。顶上一役,她的小队全军覆没,而那个黑发红瞳的女孩在掉进大海的前一刻,还向洛卡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丝奥克塔式的随心所欲的微笑。
“洛卡,就算我们再怎么抗争,也总是要死在你前面的。”处刑前一晚的例会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了洛卡的办公室,奥克塔却留到了最后,“你心里也清楚的吧?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到最后就算只有你一个人变得自由,那也是我们的胜利。”
“我们胜利了。”洛卡对着蔚蓝的海面喃喃自语,“奥克塔。”
*
“不……别杀我……”男人肥胖的身体蠕动在红木铺就的地面上,目光所及处是这人放在这个宽敞的起居室里的随处可见的黄金和各式各样的宝石,多到要将地板压坏的程度。他随手抓起一把向她递去,“这些都给你……给你……饶了我吧,我发誓再也不出现在这里……”
女孩麻木的眼底映出那些财宝迷醉的光芒,然而握在她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下一秒刀刃已经全部没入男人的脖子,温暖的鲜血喷薄而出,弄脏了她漂亮的脸庞。女孩有些怔怔地看着手里染血的凶器以及挣扎了几下就咽气了的男人,呆了一会。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杀了他?
为什么这个人必须死在她手上?
拿着刀子的她,又是谁?
她摸了摸自己沾了血迹的脸,站起身来,看见夜晚的窗户上映出自己有些可怖的脸。女孩拥有漂亮的脸型和五官,小的时候他们总说她的母亲是村里最美的美人。她继承了母亲所有的优点,却生了一双红色的瞳孔。她的母亲被当成巫女处死,父亲以命相搏将她保下,于是她现在在这里,手里拿着匕首,脚下躺着一具肥大的尸体。
看到脸上的血,她终于想了起来——她干这个活已经十年了。
她想起一个白发蓝瞳性格有些淡漠的女孩子对她说过,再忍忍,我会让你们自由。
那她现在是自由了吗?她记得自己被打下蔚蓝的大海,海水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渗入她的身体,阻断她的呼吸。她记得自己渐渐下沉,阳光透过海面照亮了一部分浅海,她能够看见一片有些透明凌乱的混着阳光的金色的海水的浅蓝。然后这片浅蓝离她越来越远,她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这就是奥克塔最后的记忆。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一开口奥克塔才惊觉自己的喉咙和口腔还带着海水的咸涩,沙哑的声音和脑袋的沉重感让她恍惚了一下。
“醒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戴着一顶白底带黑斑的毛帽,帽檐挡住了他的眼神,奥克塔只看到了他抱着自己的长刀的手上似乎纹着类似于“DEATH”的字样,“你是……那个叫洛卡的女人带领的小队的成员之一吧。”
听见“洛卡”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奥克塔瞬间警觉起来:“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战斗都结束了我还能有什么目的。”罗皱了皱眉头,“你都不会对你的救命恩人说句谢谢的吗?”
奥克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些戒备地环顾了一下周围,这看上去是一个挺普通的医务室,入眼一片刺目的白:“……多谢。可以烦请你告诉我这场战争的详细结果吗?”
罗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番。
奥克塔松了口气,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时也觉得十分可笑——即使是这样被人救了下来,她也没有几年可以快活了。她原本该是死在那战场上的,事实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身处地狱。
“你的身体里似乎积累了不少毒素啊。”罗倚在门边,“除了近期强行埋进去的那些,原来也沉积了不少陈年的毒素——你们是存心不想多活吗?”
奥克塔有些明白了:“你是医生?”
“姑且算是。”
奥克塔点了点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专门做医生的,海贼里做医生的我只听说过一位,你就是那位手术果实的持有者了吧?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是有机会我定当相报,只是现在我还得出去找一个人。”
“你真的觉得你能坚持到找到她吗?”罗淡然地看着准备下床的奥克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虽然替你清除了现有的毒素,但你确定毒素再生后不会对你的性命造成威胁吗?”
奥克塔笑了笑:“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说这样的话的人。不过我已经被威胁了十年了,不介意再被多威胁几年。罗先生,对你来说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任何的价值,养着我只会白白糟践你的药物和粮食而已。”
“你死了,拿什么报答我?”罗还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刀被他抱在怀里,竟然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不能白白救你。”
“……罗先生希望我做什么?”奥克塔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小小的医务室内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你们的机构的所在地。”
“……”奥克塔微微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机构”的存在的,却还是压下了这份好奇,微微一笑道,“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好,我换个问题。”罗抬起头来,冷冷地直视奥克塔,锐利而极具威胁性的眼神让奥克塔并不愉悦地挑了挑眉,“你,有没有听过拉米这个名字?”
奥克塔的脸色忽地就变了。
罗没有错过她的变化:“我确认过你们的成员留下来的所有尸块,没有找到和拉米符合的血肉组织。你和那个叫洛卡的女人是唯一的幸存者。”罗忽然走近好几步,利用身高优势低下头去紧紧地盯着红色的双瞳,“还是你希望,我用同样的方式去威胁她?”
奥克塔感到自己的背上出了一层薄汗,但理智告诉她此时不可示弱:“……好啊,如果你有胆子挑战四皇之一的白胡子的话。”
罗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回答我的问题!”
奥克塔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却也知道即使是全盛状态的自己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并没有采取什么愚蠢的措施去反抗:“你不觉得……在发问之前……自报家门……更加合适吗?”
她的脚尖慢慢地离开地面,失重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但显然眼前这个男人暂时还没有让她去死的打算,稍稍恐吓之后就将她放了下来,冷眼看着这个女孩跪在地上不断咳嗽。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奥克塔抬头,清冷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畏惧,语气还有些嘲讽:“除了知道您的名讳和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外,我还知道什么?”
罗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这双像是红宝石一般的双瞳若是在意气风发之时,必然摄人心魂:“拉米见到你们的时候,应该是患了铅铂病才对。这世上治好铅铂病的手段实在称不上多,患了铅铂病却能痊愈的幸存者也称不上多——我就是其中之一。我是白色城镇弗雷凡斯的幸存者,拉米是我的妹妹。”
——其实听到铅铂病,奥克塔心中已经信了他五成。如今多年过去,白色城镇的事情基本没人会再提起,更何况这人言之凿凿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奥克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还一脸冷漠的他现在完全换了个模样,目光热切而充满希望——奥克塔不再躲藏:“拉米是我们和机构的联络员,至少在我认识她的十年间,她一直活得很健康。”
“只是。”奥克塔阻断了罗在狂喜之下的话头,“在告诉你机构的详细地址之前,你要先帮我见到洛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