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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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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晚的相遇,宛如梦中一别,似真似幻。
午夜梦回之际,夏天无数次想过他们相遇的场景,会争吵,会质问,会难过。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流逝,即使在梦里,彼此都可以平静的说话聊天,犹如老友般重逢,寒暄过往。
细细想来,谁又是谁的谁,以前总是听人说起,时间可以平复一切,它或许改变不了我们在意的人或事,但它一定可以让我们慢慢接受。
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即使会措手不及,但却没有预想中的彷徨无助。
自从上次从家里逃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打回家里几次电话,夏妈妈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叮嘱她注意身体。
夏天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却做不到。
下班之际,办公室里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说是哪儿新开了一家餐厅,正好一起去试试菜,出了办公楼,意见还没有统一,众人边走边说。
抬头,夏天的脚步顿住,直直的看向几米开外挺拔的身影,他似是也看见了她,缓缓走来。
“这位是”?众人不明所以的问这突如其来之人。
齐立明微笑颔首,沉稳的自我介绍,“齐立明”。
大家见夏天并不欢快的脸色,收了悬在喉间的玩笑话,匆匆告别,徒留下相对而立的两人。
“我饿了”,
“想吃什么”?
齐立明的眼神明显一滞,可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从容平静,接下来的一段话,更是令他越来越沉默。
“前边有一家川菜馆,味道不错”,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吃火锅”,
“……”
最后,两人俱是沉默无言,齐立明开车来的,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夏天径直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她除了阿洛,很少去坐开车异性的副驾驶,因为那是一个带有隐性色彩的昭告。
齐立明只是一顿,也没说些什么,打了方向盘,开车离开。
车内,即使不开空调,也会零下,夏天缩在角落里,车内的后视镜里很难看见她,而她似是想多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直专心致志的开车,眼神从未偏离前方。
而她的眼神却从未从他的身上离开,可能是职业的缘故,打磨掉了他身上不谙世事的少年气,添了一丝男人的沉稳,头发剪成了时下并不流行的板寸头,却很适合他,阳刚正义,让人心安。
“到了”,
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一前一后的进了餐厅,这儿并不是夏天刚刚推荐的任何一家餐厅。
门口服务员根据多年的经验,才敢断定两人是同行之人,彼此间隔得距离较远,更是从未交谈,但是流转在两人之间异样的情绪,是忽视不了的。
引他们到了窗边的位置,沉默的点餐,沉默的吃饭。
这家餐厅是本市比较有名的情侣餐厅,环境清幽,加上价格并不亲民,更是许多小资情侣的约会佳地,但是窗边的两人很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你侬我侬的爱情甜蜜,也没有细水长流的平淡幸福,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去完卫生间落座的齐立明,脸色更是阴沉。
“你刚才一来说是出去打电话,原来是结账去了”,
“我请你吃顿饭,理所应当”,一直微微垂颈吃饭,忽略对面投射而来的隐忍的目光,“你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就可以了”。
“谢谢”,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婉转轻幽的音乐飘荡在空气里。
夏天侧目望向窗外,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在水杯的玻璃外壁,一声叹息落在她的心间,回首看他。
眼神碰撞,彼此却不知从何说起,而又不伤及对方。
“夏天”,
以前他总喜欢喊她的名字,蜷在舌尖,清新动听,但却从未与旁人提起过,总觉得似是秘密般的隐晦,而现在却是万般沉重。
“你如果想要一句原谅,我给你,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也没有什么资格怪你,我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我自己,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应该是我说句对不起,让你内疚了这么多年”,暖橘色的灯光散开了她眸中的涟漪,“幸好,你过得很好”。
她说的是心里话,经年已过,即使再痛彻心扉,也如往事般风云残去,时光辗转,她早已不怨。
他只是回望着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的释然,清澈的眸子似在压抑着什么,有怒气,有伤心,更多的却是害怕。
他怕她怨他,却也怕她不怨他,他竟也说不清。
说不清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决绝的离开,亦也道不明现在为什么毅然决然的回来,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只是装作不懂罢了,如果说青涩稚嫩的年纪难懂,而现在早已透彻于心中。
“是啊,我过得很好”,他似是喃喃自语,顿了顿,说道,“可见你也很好”。
“还不错,在一个清闲的单位吃皇粮混日子,你也知道我从小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伟大的抱负,只想过好自己平淡无味的日子,所以,倒也满足”。
似是真的唠起了家常,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但是齐立明的脸色从头至尾都不怎么好看,明明说自己饿了的人,菜也没夹上几筷,只是在静神聆听。
饭后,齐立明开车把她送回家,亦如来时一样,沉默无言。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进办公室就被人像饿狼扑食一样围的她水泄不通,跟倒豆子似得一通问,无非是昨天下午的那人是谁?认识多久了?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之后去了哪?
比政审还要严格仔细。
好在李秘书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夏天这个工作,唯一的一个好处,就是得经常去各个单位部门来回走动,不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冥想,倒也算是有利于身体健康。
去了一趟市委送完资料之后,发现时间还早,打算去文化艺术的熏陶地蹭阿洛一顿午饭,下午一块去接陈爷爷出院,路上接到了李黎的电话,她这几天闲的长蘑菇了,不知为何,休了年假。
就这样,两人餐变成了三人餐。
一前一后到了楼下大厅,李黎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不规则的白色T恤,戴了一顶鸭舌帽,典型街头酷潮的打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你什么情况”?夏天上下打量她一眼。
“什么什么情况”,接收到莫名其妙的眼神之后,搭上她的肩,往电梯走去,“这你就不知道了,咱来这地,全都是些搞艺术的,不得好好拾掇拾掇,应应景”。
夏天揪着她一边长一边短的袖子,很是无语地说道,“你这是四不像”。
“不懂得欣赏,你跟白萱出了名的迂腐刻板,上去我得让阿洛好好看看,是不是不比他整天拍的那些明星差”,
“莫名的自信”。
一出电梯门,便是四百多平的类似于工厂设计的大厂房,四周全是落地窗,采光极佳,通风极好,不少的人忙得团团转,来回奔走。不远处,有一个背景白布的台子,周围全是灯光设置,应该就是摄影师驻扎的地方了。
“咱这是来了一个车间吗”?夏天四下环顾,不明所以,哪有想象中摩登时尚的感觉。
“人家这叫工业冷淡风,很是流行于时尚圈”,李黎甚是鄙视地说道。
夏天一时忘了,她是个建筑设计师,这几年跟着阿洛算是长了不少见识,但她还是搞不懂所谓的时尚,明明就是一破布,但是往明星身上一裹,那就是洋气,要是披在我们普罗大众身上,那就是脑子有病。
佳姐翩翩而至,冲她们笑着打招呼,“来了,他快忙完了,进去等吧”,领她们过去。
陈洛几人围着一个电脑,不知在讨论什么,认真严谨的样子,格外帅气逼人。
李黎突然拍打她的肩膀,激动的压低了声音,“那不是最近很红的楚江吗”?
冲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清一个侧脸,如果乍一眼想不起来是谁,但是经李黎这么一提醒,却是不难认出,因为实在太火了,大街小巷上都是他的广告牌。
“真的好帅啊”!旁边的人在她耳边尖着嗓子花痴,高兴的跺脚,不想理会。
周围的很多小姑娘也都像李黎一样,不过反应低调了很多,都是内敛害羞的,不似她狂放不羁。
佳姐可能见怪不怪了,安置好她们,便被人匆匆叫走了。
可能李黎的音色太有冲击性,阿洛抬头正好朝这边看过来,低头耳语了几句,便笑着走来。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佳姐领我们进来的”,
李黎无视两人的对话,眼神直勾勾的穿过人群,定在了楚江的脸上,双手合十的拜托,“阿洛,你能帮我去说说,我能跟他合个影吗”?
“可以”,
“再帮我签个名”?
“你太过分了,你家明星的合照和签名照还少啊!阿洛当了摄影师,就是方便你了”,
“谁让他整天跟明星打交道来着”,李黎弱弱地回了一句。
“这两位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楚江,站在他们身边语气轻柔地说道,一双眉眼弯弯的笑眼,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近看,更是好看,好看的夺人心魄。
“李黎,这位是夏天”,某人受宠若惊的自我介绍。
夏天颔首微笑。
楚江抬腕看了眼时间,“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吧”?
“谢谢,不过太打扰了”,夏天截住了李黎即将冲出口的好字。
楚江也不强求,轻轻拂掉陈洛衬衣上的碎屑,笑道,“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晚上等你电话,你们聊,我先走了”。
欠身离开。
夏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陈洛虽然始终保持着笑意,却是礼貌疏离的。
寻了间附近的餐厅,稍作裹腹,驱车去往医院。中间,李黎一直惋惜刚才没有合影,若是往常,阿洛总是会寻个合适的机会了了她的心愿,这次,却再也没有提过。
可是他们的说话语气,肢体接触,并不像只是点头之交。
那种怪异感再一次袭上心头,却又霎时飘去。
刚出电梯,正好碰见汪伦迎面走来,应该是刚查完房,“手续我都办好了,陈爷爷和陈奶奶在里边正收拾着呐”。
“谢谢”,陈洛真心感谢,这段时间没少麻烦了他的照顾,还有尽心尽力。
“谢什么,对了,需要注意的我都写了下来,怕两老忘了,还有该吃的药的剂量,别忘了,定期回来检查”,
陈洛接了过来,细细查看。
“汪医生,还学会曲线救国了”,
汪伦被她不怀好意的笑,笑得瘆得慌,“李黎姐,你这样看着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你这小子,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夏天趁机揶揄,“还不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待得时间长了”。
李黎轻咳几声,眼神不着痕迹的往后瞥。
陈洛望着来人说道,“案子办完了?怎么这么有空”?
“陈爷爷出院,不能不来”,
“齐大班长,好久不见”,
齐立明握住了李黎商务性礼仪般伸过来的手,“好久不见。看你这满面春风样子,定是过得很顺心遂意”,
“那是,你更是越来越帅了,既然回来了,改天约出来一起聚聚”,
“肯定的”,然后对着汪伦微笑点头,目光飘过挨着他的夏天,似是没有看见。
汪伦拍拍夏天的肩膀,“一会儿我还有手术,你们赶紧进去吧”。
齐立明眼神晦暗,先一步抬脚离去。
进去的时候,陈爷爷和陈奶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时看见这么多小辈,心情也好了许多,尤其是陈奶奶拉着齐立明说了好一会儿话,动情处眼角都湿润了,一直摸着他的头,直说长大了。
把两老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只剩下夏天,李黎和齐立明站在住院部门口。
李黎问齐立明,“一会儿有事吗?找个咖啡厅坐坐”?
“不了,我还得回局里,改天吧”,眼神望向停车场,显然面前的两个大活人还没有车子来得有兴趣,走出去几步,顿住,头也没回地问,“李黎,你开车了吗”?
“开车来的”,
“路上小心”,三步并作两步,没了踪迹。
“你得罪他了”?李黎肯定地说道。
“没有”,
李黎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时间还早,陪你回去上会儿班,晚上叫上白萱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