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路》人鱼之泪

3、Part 3

　　Part 3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即使与你的相遇亦是如此。

　　京都已经有了微微夏天的感觉，犹如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不再喧嚣的旧街道，悠远而绵长。城市被笼罩在汹涌的热浪里，地上是软绵绵的粘连，光线从稠稠云层后挣脱出来，云端是金黄的构线，一片用透明的湛蓝支撑起的天空，筑如某个人心里的琉璃城堡，织就出绵密的璎珞。

　　这是京都的一条古道，早以绝迹多年。和叶总习惯从这里走过。白墙黛瓦的小楼，错落有致的木屋，纵横交错的小巷，布满青苔的石阶，细细的雕花门板。她仍然记得孩提时在庭院里也能听见鞋子踏在青石板上清亮的声音，如今却无人问津了。

　　和叶的头上不断地沁出汗珠，滴在眼里有种灼热的刺痛感。亚麻的衬衫贴在背上密不透风。她伸出手遮掩着脸，日光倾城而泻，阳光如同藤蔓缠绕在指间直至绽放，终于又由指缝一缕缕筛下，光线依旧刺眼。

　　和叶不习惯被暴烈的阳光刺痛着眼睛，她快速地穿过一个街角，走到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推开厚重的门的瞬间，从阳光下坠入黑暗的突然，使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昏暗的咖啡馆内起初只能隐隐地看到几个人影，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渐渐恢复了在黑暗中的视力，她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坐下。

　　对面漆黑而光华的钢琴后不知是谁在弹奏着《nightingale》的曲子，划出逆耳的音色，行云流水，各种姿态的音符独自旋转着，声声哀愁，声声致命，最后突兀地终止，时间倏而静止在某个断层，和叶猛然张开眼睛。

　　复古的水银灯投下薰黄的光，映染着左手边班驳的墙，凹凸狰狞。
　　于是有支持不住的墙屑落在灯顶上，一口一口吞没着地上的光线。

　　她忽然感到有微小的粉末柔软地飘进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疼痛，却无端地呛出了眼泪，无法克制地大片大片地流了下来。脸上一阵冰凉，她紧闭着眼。

　　恍然间，她清楚地感觉到有某种质感的东西触上她的眼角，把那些液体一滴滴地吸附，和叶想尽力睁开眼睛，却被那样温柔的动作制止了。

　　[别动……]

　　平次轻柔地吹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睫在他的呼吸中摇曳。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和叶的眼帘微颤地打开，清晰地有光线穿过，平次的影子投在她的身上，象是被突然打了镇定剂，呼吸缓和，血液里流动着被压抑的安静。

　　平次收回目光从她身边绕过，随意地坐在她的对面，再次挑起眼角望向她，深瞳潋滟地流光中，和叶突然觉得他是属于黑暗的。

　　或许只有当他在夜晚中，将黑暗一点点反噬，然后自身妖艳地燃烧着，像血一样的海棠罪恶并华丽地大片盛开着，是一种怎样的寂寞？也正如他此刻的魅惑。

　　Waitress轻盈地走到桌边，将托盘上的两杯咖啡分别端到两人面前，并取下一碟Tiramisu递平次，职业化地冲和叶笑了笑，转身就走。

　　平次切下一小块Tiramisu放在嘴边，和叶很意外像他这样一个淡漠的男人居然喜欢吃这么甜得发腻的食物。

　　和叶加了两块荷兰方糖，听着它沉入杯底时碰撞发出的清脆，然后碎了……她提起银匙伸进杯中将糖块碾成了粉末，再缓慢地调和，溶进微小的咖啡分子里。薄冰渐渐地浮上来，再缓缓地消逝，整个过程不过片刻而已，于是咖啡又淡了许多。

　　她端起咖啡，轻缀了几口，断肠的苦从舌根一直蔓延到身体，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发现即使加了那么多糖味道依旧不变。

　　[很苦对不对……?]

　　和叶诧异地抬头

　　平次放下咖啡，杯子与玻璃桌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磕响。

　　[等到苦味消除后，你也许会慢慢地回味那种苦……就象一段悠长的岁月……]

　　和叶不经意见触到唇，才真的发觉一丝微甜。

　　[你在等人么….？]
　　和叶很突然地问

　　[等人？…我一直在等…]

　　[那她什么时候来呐……？]

　　[她？她不会来了……即使我等一辈子她也不会来了……]

　　平次嘲讽的语气，眼神里却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突然起身，背过身去。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出他的情绪。

　　他迅速地回头抓住和叶的手腕，把她带出了咖啡馆。

　　室外的空气有了自由的灵动，然而平次习惯了黑暗，置身于阳光下，却无端地畏惧起来。和叶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平次，虽然她一直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黑暗。

　　平次的目光一直凝眸着街交转弯出的一间小木屋，从远处看去，门是颓败的陈旧，应该已过经年了吧。

　　[听说……那里曾有人自杀……]
　　和叶梦呓般地是说

　　[自杀？大概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自杀的吧……]

　　[嗯？]

　　[或许，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所杀，是一件比自杀更痛苦的事情]

　　他的瞳孔的颜色被阳光冲蚀得很淡，双眸中不起一丝微谰，在其他人看来，这个人对她应该是恨之极深的。但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记得有人曾这么告诉他

　　只有感受过穿肠入骨的苦涩，才会回味那一瞬间的甘甜。
　　唯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恨，才会明白情为何物。

　　那些过往，平次也许永生都不敢再想，有些感情是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只是苍透……那一切我们都无力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