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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如醉去 ...

  •   朝曦觉得身心疲惫,前面却还有巨大的考验,默默的跪在坚硬的石板上,寒气透体,渗入心肺,空荡荡的大堂,虽然和以前一样,此刻却是无比的压抑,墙壁在压缩,在压迫,让人透不过气来,她却仍是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师父拍拍她的肩膀,苍老的声音却是无比的威严:“朝曦,除了你未曾谋面的大师兄外,你是我最优秀的弟子,从出道以来,就没有犯过错,为何这次如此糊涂?可知道你对摘星楼捅下了多大的篓子?”
      朝曦不断的磕头,额头重重的磕在光亮的石板上,咚咚的响:“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你从小都是个乖孩子,你自己去刑堂领罚吧。”师父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久久不散,空洞的好像沉闷的墓地。
      朝曦第一次跪在刑堂,刑堂前面的堂主笑的好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上下挥舞着手臂,一副得意忘形的小人嘴脸,胡乱的拍着桌案,张狂的差点背过气去:“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金牌杀手朝曦啊,没想到你会犯到我手里吧,我脸上的疤痕,都是你作的孽,今儿个真的风水轮流转啊,多么漂亮的小脸蛋啊。”他轻佻的摸了下朝曦白瓷般的脸,朝曦恨不得咬过去,再在他身上划几道口子,虽然很是冲动的想法,却仍是抑制住自己,只是别过脸,几缕青丝落下,正落在他手里,他嗅了嗅,满意的奸笑着:“把她绑起来,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他手拎起长鞭,狂妄的大笑,一鞭子扫过去,就是血肉横飞。
      半边头发垂下,覆盖了半张脸,忧伤的曲调响起,如泣如诉,如歌如梦,好像情人的私语,又像绝望的哭泣,那是幽灵和天人的共舞,那是魔鬼和天使的合奏,哀婉又兴奋,好像锁套一样,索绕着,牵扯着,道不清,理还乱。
      堂主住了鞭子,大声喝斥着:“那个废人还在那里做什么?整天神神颠颠。”
      一个尤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少年迈着老成的步子进来,虽然稚气,却天生威严:“你们在做什么?”
      见是少主,虽然不屑,却不能少了礼数:“少主,我正在惩罚逃避者呢,这儿血腥,少主还是不看的好。”
      少年咳嗽几声,显然身体并不是很好:“原来是这样,那好吧,你们行刑吧。”
      少年站在旁边,也不走开,堂主怏怏不快,咬着细白的嘴唇:“你们先下去吧,少主有事情和我商量。”
      手下人答应一声退下。少年呵呵笑道:“堂主真是个明白人。”
      “少主,我知道你和朝曦很要好,可是这是她师父吩咐的,任何人都不能求情的了的。”堂主把老头抬了出来。
      少年点头,又掩着嘴巴剧烈的咳嗽几声才缓过气,苍白的脸立即绯红起来:“当然,对于敢违背楼规的人,都是要处罚的,没有完成任务要处罚,那对于私自接受他人的人物捞取财务的人该如何处罚呢?”
      “当然是死刑,放心,只要我查出来,一定严格惩罚。”堂主落地有声说道。
      少年笑道:“果然是阎罗风范啊。”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你侄子接受李员外刺杀朝廷官员的报告,我相信堂主一定会秉持公道,严格持法的。”
      堂主愣愣的惊呆了,也不顾及礼数,抢过报告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看到最后已经冷汗淋淋了,后背湿透一片,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少年踱过去,挽起朝曦的青丝,替她别在耳后,却是对堂主说话:“刑堂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放别人一马,别人会感激的,不是吗?”
      刑堂主怒视朝曦,咬着细白的牙齿:“当然,少主吩咐下来,属下自然遵从。”说完,退后小步几步,再几个大步出去了。
      看着朝曦额头的血迹,少年不忍,解下绳索,用自己单薄的力气支撑着她。
      朝曦尽力不靠着他,怕他受不起:“少主,你和他做什么交易?以后你的麻烦会很多的。”
      “师姐,你又糊涂了,你答应不这么称呼的。”少年温和的搀扶着她。
      “是,遵命,我的小师弟。”朝曦和少年穿过大堂的阴暗,走入一条荒芜的胡同,胡同里什么都没有,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有人住了:“你怎么拿到的?”
      “师姐,我老早就备好的,本来是防着爹处罚我的时候,让刑堂主放我一马的,没想到却给你用上了。”少年拂开半人高的杂草,敲了门。
      朝曦却知道,师父绝不可能惩罚小师弟的,他身体本来就孱弱,更受不得粗暴,习武也只是让他锻炼身体,头脑却是极其敏捷机灵,让人暗叹不如。
      木板门“吱呀”一声半开了,生锈的枢纽好像不愿意改变这种状态,阻止着进一步的放开,朝曦摸摸被风吹雨打的门:“以前大家都是跳墙而入,这门形同虚设,如今它在报复我们冷落了它呢。”
      两人不得不分开进入,里面仍然是破败的院子,蓬蒿长了一人高,遮掩了石桌石凳,唯一的一棵树上,枝叶凋零,木质枯损,好像随时就会断落下来,却有个人毫不在意,仰身躺在那树干上,烟青色的衣服垂下下摆,一条腿随着风晃啊晃的,右手上握着的埙,也好像随时就会掉下,落得个粉身碎骨。
      “三师兄,师姐被罚了。”少年扯高声音才吸引了树上人的注意。
      青年转过头,动作带动了不堪重负的树枝,少年的心提的高高的,真担心他掉下来。青年扫了朝曦一眼,身子立即像螺旋一样旋转起来,绝美而优雅,轻巧而无声,朝曦看的羡慕不已,这种轻功,她就算再练十年也是达不到的。
      他的脚落在地上,没有带起一点尘土,放下埙,皱着眉头:“我以为你应该可以成功的。”
      朝曦走上一步,扑进他怀里:“三师兄,我好难过。”
      三师兄让少年进屋子拿药出来,搂着朝曦:“不要难过了,你三师兄不是在这的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师兄弟笑话。”
      “呜呜,笑话就笑话,我才不怕,师兄会为我出气的。”朝曦有点愣住了,她是在撒娇吗?她也会撒娇了?
      三师兄却没那么大反应,扶她坐下,她仍是抱着他不放,也任由她了,从少年那取出药,覆盖在伤口上,膝盖上,那旁边还有好几道已经变浅的疤痕。
      “三师兄,你记得吗?这些伤口都是你替我上药的。”
      “怎么会不记得?你第一次提的剑是我的配剑,我教你的入门心法,第一招身法,甚至连你第一次哭,也是我给你守的夜。”三师兄笑道,脸上的笑意却没有进入到眼睛,那里是深刻的落寞,拂不去,也不能拂去。
      上好了药,三师兄轻柔问道:“你打算上哪?”
      朝曦靠着他的肩膀,觉得有气无力:“我想念三师兄的床。”
      少年低低的笑着,三师兄抱起朝曦,进入昏暗的屋子,屋子很简单,简单到除了一张床,还是一张床,不过却和外面不同,里面却是整洁的。他把朝曦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握着她的手:“你睡吧,我替你守着。”朝曦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闭上疲倦的眼睛,沉沉睡去。
      少年依偎过来,坐在地上,把头放在三师兄膝盖上,也落落寡欢:“三师兄,为什么都变了呢?”
      他一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少年把头埋起,不让人看到他的眼睛,三师兄却从衣服的湿气中明白,这个少年也在伤心。
      锁链的声音响动,哗啦哗啦的,百幻仰面躺在天牢的床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摇啊摇的,嘴角叼着根杂草,哼着小曲,一副富贵闲人的悠哉样。
      狱卒解开牢门大锁,对两个身着大黑锦袍的人恭敬的说道:“这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吩咐,叫唤一声,小的就来。”
      高个的人点点头,黑袍的帽子遮盖了他半张脸,在天牢阴暗的光影下,只有眼睛是闪亮的,他挥手示意他退下,和另一个人步入牢房。
      百幻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两个,眼睛轻佻的眨着:“我们三个可谓无处不去,昆仑山顶,洞庭湖洞,甚至皇城殿峨,也是随心而至,只有这天牢里聚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妖精还真让你给算着了,我难逃牢狱之灾啊,来来来,看看你们给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
      黑袍人把袍子脱下,赫然是两个男子,一个笑靥百态的小叫天,一个美绝人寰的妖精,妖精没有笑,只是淡淡的说道:“带了唐门的三环毒酒,霹雳堂的五星连珠,风二娘的断肠青菜,可合你心意?”
      百幻迫不及待的抢过食盒,翻开来,立即热泪盈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就差上前去给他们两个响亮的吻了:“太合孤意了,你们你们两个养尊处优是不知道,我快被他们折磨死了,每天不是豆腐就是豆角,再就是豆浆豆芽绿豆汤,你再晚来两天,我保准你看到豆腐脑袋,绿豆眼睛的笑疯子。”
      小叫天挤了他一把,让他在床上腾出个位子:“秃驴,死开,没那么大屁股不要坐那么大床。妖精算命,偏是你沾光,欺负完了妖精,还想欺负我?”
      “喂喂喂,太过分了吧,这是我睡的床,不是你放脚的地,把鞋脱了,想上孤的床,下辈子选个好女人投胎,不漂亮的不要啊。”他自顾着大吃起来。
      小叫天笑的妩媚,那眼波流转,真是风情万种:“我是你娘子啊,你居然嫌弃我,我不要活了。”说完竟真哭了起来。
      百幻的嘴巴吃的油腻,从没见他狼吞虎咽成这个样子,看来还真是被虐待的不行,他凑上哭泣的小叫天:“娘子,寡人亲一个消消气。”就把油光闪亮的嘴巴嘟起来要亲。
      小叫天一个翻身下了床:“这个死秃驴,都快有老婆了还死不正经。”
      妖精淡淡的笑道:“他是牛皮糖,脸皮开水烫不红,你吃撑了惹他?”
      百幻给两人斟满酒:“是是是,我属猪的嘛,直接说好了,来,御赐两位卿家好酒,在此陪个不是了。”
      小叫天搬了凳子坐下,不屑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寡人?居然用我们的酒来御赐?没诚意。”
      “这叫借花献佛,好了,两位佛祖宗,寡人先干为敬。”他一仰头,喝下酒,酒入愁肠,烧的心颤:“这么大的天牢,就看我一个人,我不是王是什么呢?就说那皇帝,不也是关在皇城里的囚徒吗?”
      “嘻嘻,你是个豆腐寡人,除了豆腐还是豆腐。”小叫天张狂的笑着,完全没有刚才的妖媚劲了,反是豪爽的紧。
      百幻抹抹油腻的嘴巴,咽下肉块,口齿不清的说道:“豆腐寡人也是寡人,我是这天牢里真正的孤家寡人,你道皇帝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戚,那些宦官手底下做点小动作,让那个富贵囚徒吃树叶就树叶,喝陈茶就陈茶,他还要打赏的呢。”
      妖精放下酒杯,理回正事:“不管他是囚徒还是皇帝,他捏着你的小命呢,你打算如何,那个边塞将军的信真管用?”
      百幻酒足饭饱,打了个饱嗝,躺在床上,微眯起眼睛:“用还是管点用的,不过不大,也就保着我到秋后吧,有的时候,还是银子管用,是不是,小娘子?”
      小叫天就是靠贿赂狱卒才进的来的,他靠着床沿道:“我可不是你家账房,你想要钱,拿东西来当吧,天牢转角二十步,就是我开的当铺,童叟无欺。”
      “那好吧,我就把我家娘子给当了,不知道值多少钱?”百幻把头垂到床边,看的妖精都是倒的。
      “无价之宝。”小叫天一语双关的回道。
      三人哈哈大笑,醉的晕乎乎的。
      百幻醉眼迷离的说道:“刁奴,唱首小曲来给寡人解解闷。”
      小叫天一跃而起,这回却没有反驳,端起莲花指压低嗓音唱了起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狱卒听的里面居然有女人的声音,探头一看,却是个男人在唱戏,不禁低声咋呼,看到那个美丽的如同天人般的妖精,不禁呆了,傻了半响。这是三个疯子,绝对的疯子,他自己可能也疯了,还是酒醉人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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