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彦》溏果之渊

12、第12章

　　沐啸的药方不能不说奇特，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洛彦的腿竟然就这么渐渐的好了。

　　如此强大的功效，让洛彦不由啧啧称奇。

　　而洛彦却也没有急着走，他白天跟着沐啸上山挖药，有时候沐啸去做自己的事，他就带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野外写生，有时又跟着沐啸出去给有需要的村民看病，晚上虽然没有电灯，但沐啸也会捧着自己送他的电子阅读器跑过来和洛彦一起看，或者请教洛彦一些外面的“知识”。

　　这么一个小村寨虽然封闭，但制度管理却相当好，晚上睡觉不关门都行———没有贼。

　　村子环境又十分清幽，村口有一条小溪，早晨阳光洒落其上，就像一条银光闪烁的绸带。女人们成群结队的在溪边洗衣，欢笑声络绎不绝。

　　男人们则在一起干农活，中午吃饭的时候，五大三粗的伙子们勾肩搭臂的一边吃着干粮，一边
　　互相吹着牛逼，有不爽的打一架回来又继续称兄道弟。

　　大家的生活这么无忧无虑，竟让洛彦隐约有了一种归隐田园的自由感。

　　话说这虽然是个蛊村，但也许是因为洛彦是外乡人的缘故，又被沐啸特意在背后吩咐过大家，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洛彦都没看到过蛊物和毒虫。

　　唯一特别的，就是这里的老人寿数都很不得了—————平均年龄是180、200。

　　村南还有一个现在已经230岁的老太太，洛彦经常看到老人家精神抖擞的大早上背着个背篓上山挖笋子。

　　时间就好像在这群村民们身上停留了似的，50岁的女人，皮肤还像20多岁的女人那样光滑细腻。

　　“差不多这个星期你就可以走了。”沐啸一边把中药堆拢在用竹子编织成的圆形筛子里，一边跟坐在椅子上吃水果的洛彦说，“最近雾比较少，路很好找，我可以送你出去，马上就到白月了，那个时候山谷的雾会变浓，瘴气会加强，如果你还想出去，就难了。”

　　洛彦咽下最后一口苹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漫不经心地感叹道，“如果不是因为要救人，我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沐啸豁然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年轻的巫医在这一刻看向洛彦的眼神居然十分复杂，好像带着些不可置信，又像带着些心满意足。

　　洛彦眼帘微动，嘴角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回来看你，再给你带好玩的东西。”洛彦这么说着，一边半蹲在沐啸的身侧，帮他一起整理药材。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洛彦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沐啸的不舍，他的心脏再次不可控制的蹦跶起来。
　　沐啸怔愣的看着他，片刻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张口打探道：“我从没没看到你提起过你的妻子，你还没结婚吗？”

　　洛彦漫不经心的开口：“还没，像我这样的，只有一间从长辈哪里继承过来的小卖铺，还要赚钱养家里的一老一小，这么大年龄了，连车都没有，工作也不固定，一副吃老本的模样，哪个女孩会愿意嫁给我。”

　　沐啸：“………那她们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洛彦：“一部分嫁给爱情，一部分嫁给金钱。”他想了想，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现在公务员男的好像挺吃香，很多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公务员。”

　　沐啸已经呆了：“嫁给金钱？！为什么要嫁给金钱，难道不是能吃饱喝足就行了吗？”

　　沐啸说完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显然觉得自己见识太浅了，担心洛彦笑话他。

　　“有些地方的聘礼礼金说出来吓死你。这个势力的社会，还是你们这里好，都不用为几十万的礼金发愁，就算是和普通小姑娘结婚，也得问你有没有车和房。”洛彦双手灵活，三五下就把新踩到的草药废弃部分摘除干净，动作十分麻利。

　　然而沐啸已经被洛彦所说的几十万吓坏了，他这样的乡巴佬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本来想打探一下的沐啸，猝不及防又被这个社会糊了一脸。

　　但他心里又有些不甘心，于是鼓起勇气接着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会为了金钱结婚，还是为了爱情？”

　　洛彦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样：“暂时没有，”他回过头若有所思的道：“过去的日子都在瞎忙，没时间考虑这些感情的事情，如果有机会，我肯定是愿意为了爱情结婚。”

　　“你呢？”洛彦把球踢向沐啸。

　　沐啸一呆：“啊？”

　　随后反映过来洛彦的意思，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郑重的回答道：“有。”

　　洛彦心下一惊，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这段时间并没有看到沐啸跟村寨里的哪个女子有过多的交流，他对待村里的村民可以说都是一视同仁，然而今天一问，发现沐啸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洛彦突然无法心平气定的继续坐在这里了。

　　他皱着眉站起来，升了个懒腰，对着沐啸道：“我上楼去休息一会儿，脊椎痛死了。”说完也没等对方开口，就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走去。

　　卧室里的三道竹窗外掀开，因为门占了墙壁的四分之三，大中午只要不关门，那么整个屋子的光线就会很明亮。

　　洛彦翻出了枕头下的素描本，心里一动，他拿出昨晚削好的铅笔，走到窗前向下望，只见沐啸正头也不抬的专心低着头在筛选草药，就算低着头，他的背也挺的笔直，整个人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刃，安全，但又带着绝对的硬气和血性。

　　洛彦打开本子，翻出空白的一页，刷刷几下，就在本子上勾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干脆懒洋洋地靠在窗台边，就这么一边看，一边随手把下面的人画了下来，清风拂过他因为一个月都没剪而长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了他散慢的双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洛彦已经知道自己对沐啸其实是有动心的感觉，但人生这么漫长，他还有很多东西放不下，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所以他不会为了沐啸留下来，更何况…沐啸有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舍弃这点动心有些可惜，但在日后的岁月里，不免也会慢慢随着时间碾磨成沙，随风飘散。

　　隔了几天，洛彦就收拾好了东西，沐啸带着村长的儿子典秋一起来送他，洛彦的书包被沐啸塞满了村子里的土特产，对此他有些无奈，作为回报，他把那本笔记本，也就是画素描写生的本子，送给了沐啸。

　　森林里的雾气现在散的很淡，可视度比他才来的那天高了很多。洛彦发现附近的树都很高，树干直径也很长，最起码比他在舟溪附近看到的要高，这些树很多看上去擎天立地，树荫庞大，有种遮天蔽日的既视感。在它们面前，人类则显得十分渺小。

　　不到一会儿功夫，树木越来越少，越来越埃，渐渐的，仰头不再是树枝，而是蓝色的天空。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路。

　　洛彦从沐啸手里结果背包，看着眼睛通红不舍的典秋，想了想，他还是上前拥抱了对方，这么单纯的大块头，自己到城里肯定见不到了，心里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洛彦左手拿着包，右手用力勾过沐啸的脖颈，把他的头按压的自己肩膀上，沐啸侧头望过去，青年英俊的侧脸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力度，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片刻，洛彦松开了手，转身背起包向外走去，身型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就如同来时那样。

　　沐啸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洛彦逐渐变小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到。

　　“巫师，我看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不是因为舍不得他走，才在他身上下过情蛊让他对你动了心么？反正不管他去多远，到了时间都会回来的不是？”典秋的表情像个憨厚的大熊，他纳闷的看着沐啸，不明白对方的眼神为什么充满留恋，又带着压抑的难过。

　　沐啸的侧脸就像古希腊雕刻一样精准而完美，他眉间的忧愁淡淡隐去，周身气息就像一块寒冷的冰，夕阳渐渐垂落，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神里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刚才我已经把他身上的情蛊解了，你话太多了，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典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年巫师返身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

　　洛彦沿着小路往一直走，手里的指南针莫名其妙的又恢复了正常，手机也有了信号，但因为在山谷里的村寨中，沐啸天天拿着玩，现在早就没电了。

　　但他也不急着回舟溪镇，而是想再返回上溪村，去昔日师父的旧友坟前，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