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别》黄晶

3、叁

　　我盯着陌生的青纱帐有些出神，难道我没死又苟且偷生的活下来了？可我记得有人说过九幽散的毒性猛烈，我连一宿都挨不过去，可如今青天白日，虫鸣鸟啼，显然我挨过了不眠夜。正当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房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王臻端了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似乎料到这个时辰我已醒来，就等着他端来的美味填饱肚子。

　　我打量起这间陌生的厢房，屋里陈设简单，若没猜错，约莫是在一间客栈里：“你怎么会来长安？昨儿个救下我的蒙面人是你吧。”

　　我的问题想必在他的预料之中，给我倒了杯润喉的清水，才道：“我的新娘子不远万里赶到长安幽会她的情郎，我拗不过也就暗地里一路跟来了，这不是怕你跟人跑了放我鸽子的消息传回穆柯寨让我在人前丢了脸面，才迫不得已管你死活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从穆柯寨里出来的时候，你就暗地里跟着我了？所以，云嫣要杀我的时候，你才会救了我，原来，这些都不是巧合啊，我还想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

　　“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事，若不是早有准备，你的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

　　我没好气，可是理不在我，又辩不过他，只能强持夺理道：“我怎么会想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竟会毒如蛇蝎，对一个她相好的前任痛下杀手，再说，沈研的眼光也太差劲了吧，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也敢要，将来日日同枕共眠，也不怕哪天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一命呜呼了。”

　　他坐在我旁边，凝视着我，叹气道：“不明白的人是你，沈研的眼光好着呢。云嫣乃是当朝云帅的千金，现如今吾皇身体不济，云帅把持朝政多年可谓一手遮天，沈研若是娶到云嫣，他的前程还不是平步青云，用得着你瞎操心。”

　　“你是说，沈研为了权势将自己卖了。”我自言自语，神色不定，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是个淡泊名利的少年，何时竟变成了唯利是图的苏研？或许，这就是长安的魅力，一个让我回首间，只看见磊磊砖墙砌成的围城，在他眼里只怕是一个俯瞰天下的城楼：“那云嫣为何要杀我？沈研早已移情别恋，一颗心思全系在她的身上，我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她没将我斩于刀下竟然还对我下毒？”

　　“下毒？”王臻稍楞了片刻，忽地嘻皮笑脸起来，没个正经道：“你做白日梦呢，哪来的毒？稀里糊涂，睡傻了吧，莫不是昨儿个没成为刀下亡魂，吓没了半条魂。”

　　我狠狠怒瞪着他，他的话让我更摸不着头脑，难道我没中毒？迷糊间听见的对话真的全部都是梦里的故事？

　　见我不言语，他又安抚我道：“云嫣约莫是嫉妒你同沈研好过，这个恋爱中的女人心里总是会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在意的人被人抢了去，云嫣身为云帅的千金，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想来她是害怕你来了长安要同她抢她的如意郎君，只好在你没得手前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为好。”

　　王臻的这番解释虽不无道理，可我怎么觉得有些牵强，还想再追问些什么，就听见他不耐烦地摆手道：“你有完没完呀，一醒来就咋咋呼呼道些睡梦中的糊涂话，我没这么多闲工夫同你瞎扯。来，先把这碗小米粥喝了垫垫胃，再不喝，粥就凉了，枉费我一大早盯着火候煮好的粥，可别浪费了。”

　　我捧过粥又气又好笑他这般小肚鸡肠为了碗粥同我撒泼，随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穆柯寨啊？”

　　见他迟迟没有回我话，我抬起头看着他，却看见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两眉间隐隐藏了一丝伤痛：“你怎么了？”

　　“啊？”似乎想起我问的话，他急道：“我们不回去那么快，待我办完事再回去。”

　　“办事？你暗地里跟着我不就是怕我跟人跑了给你戴绿帽子吗，还有什么事情非要在长安办的？”我的心底说不出的恐慌，没由来地觉得似乎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围绕在我的身上，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王臻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爹好歹是镇远将军，吃的是皇粮，我顺道来长安里办点事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这几日就乖乖地待在客栈里哪儿也不许去，等我办完事了，我们就回穆柯寨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请全寨的人一起热闹热闹。”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由衷地露出了笑颜，痴痴地傻笑像个孩子。

　　“谁要嫁给你了。”我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喝起我的小米粥，不想理会他。

　　我不否认王臻很好，对我更是十分的上心，定然是个千挑万选的好郎君。只是，我这一颗心思全系在沈研身上，一时半会也收不回来，不想就此亏负于他，这对他不公平。或许回到穆柯寨我就能将沈研忘了，会忘了的，不过就是一个毒瘤，切掉了也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