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回首情深》半寸纱

4、莫道风光无限好，纵使繁华意难消

　　苏州城，某客栈里。
　　东游西荡的天香为自己找了个临时落脚点，次日已是日头高照她才从床榻上醒来。
　　长长的哈欠，连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眶，翻身坐了起来。难得的囫囵觉，只有不在那个地方才能睡得如此舒坦。哪怕这里的环境、设备都不及那里的十分之一，只因为不在有熟悉的气息和挥之不去的影像，便可逃离那骨噬灼心的煎熬，继而酣然畅眠。
　　天香自认不是会为了谁，而伤春悲秋的人。但仔细想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说辞，也并非纯粹的无病呻吟。
　　唉～都怪那个该死的冯素贞，也让她体念了一回。
　　本以为，想明白了，看开了，也无所求了，是不是就该安安生生过活自己的小日子。想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
　　其实大多时候，她是想不起这么个人的，只不过得用其它的事来占据脑子中不听使唤的思维。只是那份思念冯素贞的感觉，天香不舍得拒绝，因为很享受。怕就怕过于享受，往往一发而不可收拾，思念成疾还真不唬人。
　　所以这些年来，天香偶尔吐槽一下冯素贞，一边各种向她学习。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却不深造……
　　整洁清爽，吃饱喝足的天香恢复到满血状态。长身一立，雕塑般杵在门栏前，她身着一件灰黄色类似劲装一样的的套衫。头发高高束起，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银钗穿插而过，与如墨般的发丝相得益彰。强而不烈的阳光折过屋檐，照射在她白皙又饱满的俏脸上，配搭着她专注的神情及炯炯有神的视线，宛如王者降临带着霹靡天下的霸气注视着人间。
　　威武不过一秒，俏丽又极具韵味的脸上扯出一副邪桀的笑容，握在手中的棍子挽了个花式，又生生的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瞬间，犹如王者被拉下神坛，从霸气侧漏的天神变成狡黠鬼精的小妖。
　　天时、地利、人和，大好时光不出去惹点事、生点非，难道把自己搁在屋里发霉？这是她年少时的行为法则，如今的她呢？呵呵，算是换汤不换药。人说‘经一事长一智’到她这儿也算是有所体现，比起当年是成熟了不少也稳重了许多，可那份属于骨子里的逃脱性子依旧不减当年。
　　人生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你没有浪费时光。如何不浪费？于此时的天香而言，就是出去走走逛逛，熟悉下周遭环境，了解下风土人情。没事种种善因，顺便戏戏姑娘……

　　第一日，她泛舟湖上听烟雨，学那些文人骚客酸了一把！
　　第二日，她大街小巷品美食，如淘气的小孩敞开肚皮胡吃一通！
　　第三日，窝在屋里消了一天食……
　　后来几日，又跑到茶楼听曲，赌坊□□，玩得是不亦乐乎！
　　这日子过得——美哉！妙哉！
　　可再怎么欢乐，它总有停下来的时候，形单影恰是对孤独的写照……
　　玩够了也玩累了，天香拖着长长的背影，行走在冷月高挂的夜色之下……
　　桥头，人影晃动，时有稀稀拉拉的行人走过。天香驻足，毫无意义的抬眼打量周遭，或许是要迎接即将来临的盛宴，也或是这座繁华城市本就如此，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忙碌着、闲谈着……
　　夜幕不思归，把酒谈闲情。
　　月影当空照，浮华寂寞心。
　　天香仰头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用力把壶投进河水中。背靠着桥墩，缓缓的像失力一般软了身子，蜷缩在地上。她咽下口中甚觉无味的残酒，又舔了舔唇瓣。明明才喝了那么多水，怎么还是觉得好渴？有些想不通，索性闭上眼睛……想来觉得自己好假，离宫半年，三拐九转，还是弃不掉心中那隐隐约约的一丝期盼。
　　冯素贞和她曾在不经意间的一段对话，当时正是隐居在妙州的时候。
　　那一日，冯素贞独自一人捧着书本端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细细品读。而她则是走过去，拿手中的甘蔗轻敲了下冯素贞的肩膀，转身大刺刺的直接坐在石桌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冯素贞「唉～你这个书呆子，成天就只晓得捧着个书啃。如今一不要你登科如试，二不要你理政朝纲，瞎看个什么劲儿？」

　　冯素贞没有立即回答天香的糊涂问题，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也并非需要她的回答，只是静不下性子来找她说话而已。她放下手中的书卷，以手托腮，微微仰视着天香，听她继续说道「你换个喜好呗，看看你现在所住的地方，多好！冯老头儿还真会选，依山傍水……」
　　「你若喜欢，也可以和张绍民定居在这里啊。」冯素贞默默的接上一句。
　　「呵呵，还别说，真想和你在这么好的地方住上一辈子。」脱口而出的话往往带着几分主人心底最真实的期盼，天香看着稍微愣神的冯素贞，灿烂一笑「嘿嘿，比邻而居嘛……」
　　「那……恐怕得被你吵死了。」
　　「额，那也是你的福分，都不知道享不享得着？还敢嫌弃？」天香鼓起腮帮子，故作温怒。
　　「是是，我的福分，哪敢嫌弃，当乐得甘愿被你吵上一辈子。」冯素贞愉悦的应承着她，及时消减小狮子般的怒火。
　　「嗯～你怕是福薄，没这个机会了。倘若五十年后，我还能活蹦乱跳，定来此看看你是不是仍旧这般无趣得紧？古板的俏老太太，一本正经的研读国策、品鉴诗文……哦，有没有掉牙呢？吐字还清楚否？哈哈哈！肯定比现在有趣！」
　　冯素贞看着眼前女子如此开怀，自己也不经莞尔，略带几分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落寞说道「公主的机会怕是也很渺茫……」
　　「啥？……你是觉得本公主命短，活不到那个年岁？」
　　「噗嗤——」冯素贞实在是被她这跳跃性思维破了笑点「哈哈哈！公主为何不会觉得是我？」
　　「什么是你？……哦，你将来会有一大家子人，怎会……」天香反应过来她的问点，心说怎能是你呢？怎么舍得这个世界先没了你？你会幸福的、快乐的，会享受到应有的天伦之乐。还不待她说下去，就被冯素贞半路截断。
　　「你怎么就笃定我会在这儿住上一辈子呢？或许不想呆在这儿的时候就会离开……」冯素贞自顾自的说道，忽略天香突然沉默了下来，依旧自言自语「你也知道我的外家是苏州大户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妙州了，多半回去江南一带。我是不太喜欢那个红尘繁华之地，可爹他总是惦念着 ，因为那里是娘亲的家乡……」
　　就因为这么一句可能性的话语，却牢牢记在天香的心里。江南一带，苏州，天香还是忍不住朝记忆中的可能性奔来……
　　是了，既然那么想知道，那就去知道吧。
　　冯素贞，别怪我来打扰……
　　整理好思绪的天香，在次日的黄昏时分，找到了处于苏州的——美人阁。
　　美人阁，妓院，是最近几年异军突起的一家声色场所。盛名在外，又不过分张扬，算是经营得风生水起。而天香正是其幕后的挂名老板，何为挂名？谁叫那正牌老板已奉她为主了呢。她说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恩客啥的，人家非得送她一个总老鸨头衔，顺带一个超级优惠——看上了谁，免费领走……曾在京都的美人阁，她还真领走一个。
　　呵呵，还真是有模有样，背着手站立在美人阁大门前。蹙眉思索了片刻，就那么堂而皇之踩着潇洒的步伐走了进去……
　　月影浮动，夜色静晓。
　　繁华城，生繁华事。
　　温柔乡，总是惹人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