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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逢源茶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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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秋日,那临岸的掩面小湖,水气蒙蒙向上飘着,白雾绵绵如丝,调皮的西风一吹,白雾悠悠然向着堤岸飘去,滋润着那大片成簇的花色胭脂。
城郭外吹来的西风夹着抽丝的清凉,正是一片无限清爽,而此刻头顶着一轮陈橘火球,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云朵。
正是一轮红日高悬,日照阳艳的午时儿,空中潮湿的水汽中和了太阳不近人意的温度,显得有些干燥,好在还算舒适,却不免叫人困乏,心生怠倦。
街上行人懒洋洋地迈着脚步,手上的折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神色无一例外的疲乏,步子却迈得颇宽,急着赶胎一般步履匆匆。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传得火热的消息,现在,只想着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
至于那些星火乱飞的话题,还是什么,一切,都等慵懒的午日过后再细细引朋呼伴,好生洽谈吧~
这秋日,注定慵懒闲散。
也是,若不睡个好觉,睡个回笼觉,哪来的精力去度这三月金秋?岂不愧对这大好慵懒的天儿?
悠闲的午日已过,慵懒却依旧附之入骨。
可百姓的心思却早已活络起来,谈着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叙着闲话。
有人则入酒楼茶坊,吃着茶水;亦或是寻个佳处,站在桥边杨柳下与美人相约,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梨园小歇,听着缠绵悱恻的小曲,好不自在逍遥。
再不济,也可掬捧清泉,洒在碧绿的芭蕉上,戏弄小童,打发些时日,磨了时光,偷得这浮生半日清闲。
出门上街的百姓穿着清一色的白衫青衣,拿着折扇,好不悠闲。
长街上,人影摩肩擦踵,不久,便如流水一般淅淅沥沥汇聚在一起,热闹非凡。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着,车角挂着一块儿桃木,刻着古朴的花纹。车夫拉着缰绳,神情恹恹,好似随时就会睡去,却精准地驾着马车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间茶楼
饥肠辘辘的路人离了河流,呼朋引伴,化作支流奔向酒楼,淅淅沥沥有如潮浪。
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儿们,手执乌扇,身带佩环,欣欣喜喜地赶往小湖,怀旧空吟,与佳人相会,解了相思苦,也好吟诗作对,寻姑娘聊表爱慕。
正是话本小巷里传唱的那般“今日见君,久别相思之苦才得以倾诉,不知君可知否?我心倾君,不知君意下如何?”
此般,温暖简单,可以一笑相对。
而又有人嘛,或急,或悠然、自得其乐地向近来名气颇盛的茶楼走去。
想得?不仅是吃上一口芬芳馥郁的花茶,听一听书,看看纸上江湖,也好见见君子,解解自家深阁闺里千金的相思病。
岂不妙哉?
下午的暖意微熏,照在茶楼的匾额上,暖意如酒般醉人芳菲,直叫人沉溺其中。
一只素手拉开黑色帘子,一道鹅黄倩影娇俏地从马车上跳下,火红的鞭子系在腰间,三两位姝人也随之轻轻然下了马车,结伴入了茶楼。
未过多久,茶楼门外便有些拥挤狭促,马车成群结队地停在茶楼外,待人下了马车,车夫驾着马随着引路的小厮去到后院停放马车。
晚来的人群也不急不缓,并不担心差错了时候,没了位置,只从容不迫地进了茶楼。
这茶楼掌柜财大气粗,心血来潮,砸了大笔的银子建了这茶楼,说是寸地寸金也不为过,就连那牌匾用得都是上好的小叶紫檀,黑底金字,行云流水的大字用金粉清漆刷刻。
听书的众人在茶楼里交谈起来,有的唤来小二,上一些小食儿糕点;或是三五结群讨论着上次听闻的故事,谈笑说着段子,引人哄笑。
喝着花茶,等那姗姗来迟的说书人敲起惊堂木,响他个星河九霄。
“啪-”的一声,如惊雷一般在茶楼里响起。
他将惊堂木一拍,楼里嘈杂之声便顿时清肃,只清荡着木击小案而留下的厚重余音。
这台上的,便是说书人。
看着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说书人,一身青衫,倒像是浊世佳公子。
此人姓陈,名绾竹,字修之。
时人,多称陈书人;当然还有另一个称呼,“玉郞”
前者,是普称;后者,来得便有些好笑,但还是一笑了之,忘却为妙。
万万不可拿此当作笑谈,否恐他日,书人笑怼,“在下年老色衰,承担不起这般美称。余观君,玉树临风,驻颜有方,堪担玉郞之名。”
可不叫人脸上无颜,真得是脸上无颜啊。
堂上,那陈书人信手摆弄着垂下的青丝,眉目四望。
这动作本应是闺阁小姐的姿态,由书人做来,也不显突兀,只叫人感叹君子风流,反倒是看者唐突。
书人轻轻问向台下:“今日,可是要说青城无寂?”
书人将扇柄抵着额头,自问自答般地又摇了摇头,“合该是他了,书人还未曾糊涂哩。”
语气淡淡,神色也是淡淡的。
不温不火,却恰到好处地显出书人青竹般的凌冽温和,着实让一众姑娘倒吸口气,拿团扇掩面,自此,害了相思。
就是枯燥无趣的介绍也让人觉得是如沐春风,沐浴在三月暖阳里一般,春风吹动了刚吐春芽的嫩柳,柳枝婀娜纤细,荡得一波碧水成了画卷,如水水波般袅袅;抚平了妙龄少女萌动的春心,一露芳颜。
也营造出了闲适的氛围,配着楼里点着的薰香,也是颇为的舒适。
只可惜春风吹皱的碧水太美,京城里的好儿郎又要少了佳人陪伴;姑娘的一颗芳心许落了他人。
众人耳中漫入书人清浅的话语,洗去了一丝慵懒,陷入了墨色的江湖浓稠。
在书人描绘的纸墨丹青里,宗仁像是无知的幼兽,沉浸在那
神秘如斯,多彩如斯,危险如斯,趣意如斯的
江湖情意里!
像一芥小舟,在莽莽白雾里,探寻这江湖之逍遥,却又留有神秘,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雾中美人,看不真切,却吸引迷惑着众人,想要一探究竟。
……
“万里江湖最不缺的,就是英雄豪杰恣肆,门派亦是多如远山星子;可论千百年间,独步武林者。”
“唯却青城派,青城剑,青城人。”
“而青城一绝,非“人剑”不可。”
“今日,在下便给诸位听客说一说这剑客…莫无寂…”
……
“无寂出生的那年。
素白纷飞的大雪连续下了数月,满地堆积的雪色里夹着的,是满天酷寒。
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飘落在横亘连绵的山脉上,飘落在莫水里,飘落在墨水一旁奇畸的枯木上。
于是,莫水上,渐渐又多了一层亮如明镜般的寒冰,寒冰上倒映着黝黑的古木和素白的天地。
大雪里,一片莽莽然,连那灯火不绝的长安,也显得有些寂寞清冷。
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孩,离开了满城的灯火喧嚣,离开了满都的红艳。
而又不知何时起,莫水河畔上,传出一声一声凄厉的哭啼。
许是上天好生。
没有多久,这场持续数月的大雪渐渐在哭声中停歇。
天中的阴霾就像破碎的玻璃一般,光拨开了久踞这片天地的莽莽云雾。
其时。
恰逢有子路经莫水,听见那嘹亮的哭声。寻到了棉布里包裹着的婴孩儿。
此子便是青城柳无德。
见此婴颇为可怜,他便动了恻隐之心。
这一生,一心钻研剑术,年过不惑,膝下无子又于心不忍,便收这弃婴为子,为他取了姓名。
他出于莫水,他便被冠以莫姓;而作为父亲,愿他此生莫要清冷,便唤其名为无寂……”
书人话刚落地,台下和二楼雅间里便隐约传来几声丝丝切切的哭泣和唏嘘。
一时间,悲戚交感,楼里的气氛倒是有些低迷。
不过想来也还算正常。
这“逢源茶楼”里来的,除了喜好听书的江湖人士和未涉江湖而慕名江湖的少年郎外,茶馆里还有一批闻“玉郞”风姿而来的女子。
这长安里的女子,国风朴素,豪爽开放,不乏女中英杰——只是听闻此间有匪君子,便泣然观望。
是戏郎君,还是…郎戏卿…
道来想是无奈也是有趣。
“我怎得就不知,曾名动大唐和江湖的剑士有过这般遭遇?”
这学得便是那王熙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明是诘问让人心生不满的话语,在他口中听来却觉得是理所当然。
话落成珠。
一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利落地拨开珠帘,露出雅间里其主人的容貌。
“在下陆安。”男子抱拳行礼,声音透亮而又不失礼节气度。
男人一身宽松舒适的藏色胡袍,衬得主人肤色白皙,身长体修,亦衬得那一头长笄束起的青丝如墨。
凌厉的面庞,朱色的红唇,尽显他
英姿绰绰。
衬得这小小茶楼蓬荜生辉啊!
陆安此人,男生女相,样貌端得是极美得了,世上女子也恐有几人能比得上他更加艳丽。
过人的才华配上娇艳的花颜,让他受尽追捧和爱戴。
可这人,天生骨头里就不免多长了几分硬气桀骜,不肯弯腰侍人。有时候,桀骜不驯是挺好的,可惜…这并不适用在陆安身上。
他身上的文人骨气太强,性子太直......
好在祸福相依。
台下见到这男子,便是一阵惊呼诧异。
谁也未曾料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陆安。这茶楼虽有名气,可这陆安眼光一向刁钻,怎肯屈尊此地?
可转念一想,连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大才子都会来此,同他们这些俗人,一起听书。
那么,他们这些俗人也算是风雅之人了。
众人都生出了一丝愉悦。
这书人和这茶楼何愁火不起来?
台下立马有人投以羡慕眼红的神色在书人身上。眼睛上下端量着书人,看破秋水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绞尽脑汁想这小小茶楼有何能耐,也只能作废白想?
或者说,陆安大人抽了什么风,来这小茶楼呢?
正当众人冥思苦想也百思不得其解时,顿时福至心灵,明悟了些什么。
想起了,陆安他是有着
有着不懂就问(故意拆台)的美好(恶劣)品性,爱搞事情,号称长安第一“书童”的陆安。
来拆个台嘛!
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唐,架空、架空、架空。衣服怎么美,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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