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同体》一只老尸

16、【兄弟同体·十六·三个】

　　“你？你又是谁？沈静怡口中那个被她杀死的女人？”何彦问。

　　沈静怡坐在床上，双腿微分，仰起头靠在墙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男人？

　　“男人”嗤笑道：“她？那女人早就死了，至少也有十年了吧。至于我？呵，我是静怡的爱人。”

　　“宁……”何彦听到“静怡的爱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光宁远的父亲，但名字还没说完就被那个自称是沈静怡爱人的“男人”打断了。

　　那个人皱着眉说：“别提那个名字，她会抓狂的。还有什么问题快问，一会儿她醒了你就没机会了。”

　　“好吧，那么……之前那个女人对宁远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何彦问。

　　“谋杀。”

　　“男人”说：“快把她儿子掐死的时候，静怡她丈夫回来了，把孩子救下来了，但是那个男人觉得静怡疯了，就送到这儿来了。”

　　何彦又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害宁远？”

　　“不知道。”

　　“不知道？你当时不在吗？”何彦觉得这个关系有点乱，又问：“既然你是沈静怡的爱人，那么那个女人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男人”想了想，说：“嗯…我是静怡进来一段时间后才出现的，那个女人我也说不清，毕竟我没有接触过她，按静怡和我说的来推测，她应该不像我有一样有一个具体的身份，她像是偏激一点的静怡，放大了静怡的猜忌，恐惧，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

　　“你是说……心魔？沈静怡知道她的存在吗？”何彦问。

　　“知道。”

　　“知道？！知道为什么还任由‘它’乱来？！不知道初期的时候只要治疗就能恢复正常吗？！”何彦站了起来，气得不行。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大多数人没有及时治疗的意识，才造就了一件又一件的惨案。

　　“治疗？！哈哈哈哈！就是你们这些狗屁医生的狗屁治疗才把静怡害成这样的！她本来已经好了！已经好了！她本来可以是一个正常人，都是你们这群混蛋！”“男人”也站了起来，喘了几口气又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何彦重新坐了下来，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能详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你知道电击可以治疗精神疾病吗？”“男人”问道。

　　“知道，你说的应该是‘脑深部电刺激疗法’，这样确实可以治疗某些精神疾病，但目前来说成熟的技术也不过有狂躁症，强迫症还有重度抑郁症这三种。而且人格分裂症确切来说算作是心理疾病，难道沈静怡原来的医生让她用脑深部电刺激疗法治疗人格分裂症？他不知道这些道理吗？”何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知道，呵，知道个屁。人格分裂没治好，还电出了一身毛病。要不是你们这群狗屁医生，我家静怡怎么会在这‘监牢’里与我为伴，她该有好多好多爱她的人。幸好，幸好那个时候她认识了那个负心汉，平时有人陪。静怡也就不需要那个‘朋友’的陪伴了，‘朋友’就死了。他们还以为是电击治好了静怡，简直可笑。”“男人”一脸讥笑。

　　“朋友？在沈静怡结婚之前还有另一个次人格的存在，这么算来，沈静怡一个有过三个次人格，出现在不同的时期。”何彦说。

　　“对，‘朋友’是第一个，早就死了。但是静怡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朋友’不过是进入了沉睡，总有一天会再出来。而‘心魔’便被静怡当成了‘沉睡’的‘朋友’，为此还高兴了一阵。”男人笑得有些凄凉，如果“心魔”不是被静怡亲手“杀”死的，或许他也不过是“朋友”的下一个替代品。

　　静怡是唯一的，但次人格却并非唯一。

　　何彦整理了一下现在他所得到的信息，又问：“主人格和次人格的关系是什么，共生，夺舍还是其他？”

　　“夺舍？抢夺身体？这不过是你们过剩的想象力加上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与排斥，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我们，就像是机器人统治世界一样。

　　因为我们可以思考，有独立的思维，所以就会不满足于和他人共用一具身体，便要对身体进行强夺杀死主人格吗？在我看来，这都是你们有病。”

　　“男人”顿了顿，又说：“我们有思想，但并不是人。不像你们一样生出来的时候都是一张张白纸，可以自己在纸上描绘。我们从诞生开始，纸上就已经画满了主人格的愿望，我们也会愤懑为何我们不能自己修改图纸，但却无法对主人格做出报复。”

　　“我们承载了主人格所有的孤独，寂寞，无助，哀伤。所以我们是朋友，爱人，亲人。哪怕是心魔，也不过是因为承载了压抑，它的任务便是释放。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理解主人格的内心，主人格就是我们世界的全部，只要她不抛弃我们，我们将永不背弃。其他的一切对于我们都毫无意义。”男人叹息道。

　　“自由，独立，都不是我们想要的。人类伤害人类，被伤害的人类创造出我们来疗伤，伤害人类的人类却将身为希望的我们抹杀，对被伤害的人类再次伤害，从来不管他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人类真是一种狂妄又自大的生物。”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你所说的这样。

　　何彦反驳的话语并没能成功说出，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也被包括其中，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男人”又说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好像跑题了，对了，静怡的儿子也有第二重人格，应该是‘朋友’。”

　　“儿子？宁光还是宁远？”何彦问。

　　“男人”想了想，说：“不太清楚，我没听静怡说过。”

　　“那确定只有一个儿子吗？”何彦又问。

　　“恩，只有一个儿子有。”

　　“还有一件事情，沈静怡这种语无伦次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来到这以后情况变严重了，但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在电击治疗后，不过不常发生，他丈夫以为是性格原因，也就没怎么管。”“男人”说道。

　　“性格原因？”这和性格还有关系？

　　“嗯……静怡她妈也这样，一阵一阵的，不过她妈完全是因为文化层次太低。有一次直接说静怡的‘朋友’是魔鬼，还让静怡听见了。”“男人”回答道。

　　“那么，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沈静怡某次犯病的时候把她妈说的话说出来了，还让她的儿子听见了。”

　　“可能吧，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要回去了。”“男人”打了个呵欠，要终止此次对话。

　　“好，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我是有条件的，以后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和静怡的生活了。”何彦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却也有些事情说不清，再问几个问题也许就明白了，但也只好作罢回家去了。

　　…………

　　“男人”并没有进入沉睡，等了一会儿，沈静怡也醒来了，两个人熟练地交谈对话，就像他们这三千多个日夜所做的那样。带着爱意，“相拥”而眠。

　　“静怡，为什么总有人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能只属于我呢？”

　　“但是，我可只有你。”

　　“不过没关系，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只有我们两个，真好。”

　　“我是你的爱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心魔，千万不要想着摆脱我，杀死我，好吗？”

　　否则，我一定会先杀了你，这样你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