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道姑朋友》一箱牛奶

8、何母卖儿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沈金河出于礼貌问了一句：“何叔叔不在家吗？”
　　“老头子不巧出差去了。”何太太道。
　　“我们家就只有老头子爱喝酒，他不在家我们都不怎么喝酒的，沈老师喝点果汁吧？你没来之前我榨的，很新鲜呐。”何太太起身要给沈金河倒果汁，沈金河连忙站起来说自己倒。
　　“哎哟不要这么客气嘛。”何太太执意给沈金河倒了一杯，坐下满意地看着她，道：“我就是喜欢小沈这孩子，就想对小沈好。”
　　何雪昭夹了一筷子鱼，慢条斯理地开口：“妈你是恨不得生个女孩吧。”
　　“是又怎么样哦？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沈金河听着有些云里雾里，反应慢半拍：“阿姨是生了两个男孩？”
　　“对哇，”何太太捂嘴笑：“忘了给你介绍，是我们家老二，在北京念大学呢。”
　　沈金河点了点头，道：“我也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年纪还小，还在念高一。”
　　“女孩子多好，乖巧省心。”
　　“沈老师，小雪特地嘱咐我做了这两道辣子鸡丁和西江鱼，你尝尝啊。”周阿姨把两道辣菜转到沈金河面前，微笑着叮嘱。
　　沈金河有些错愕地抬头，正巧对上何雪昭的视线，对方一脸淡定，道：“我觉得安城本地的女孩子都挺会吃辣的，西江鱼我刚刚尝过了，不会很辣。”
　　沈金河乐了，问他：“那安城的本地男孩，你吃不吃辣？”
　　何雪昭抿了抿唇，摇头。
　　“我小表哥吃辣，可能吃。”褚湫插话。
　　沈金河听了笑，吃了一口西江鱼，鱼刺不多，鱼肉绵软，辣味适中，不由得又加了一块，像她这样，其实是很喜欢吃辣，但是不能吃太辣的那种女生，但她没说，认真地夸了一番菜肴，又对着何雪昭：“看何先生这么白，好像是不喜欢吃辣的样子。”
　　何雪昭眉毛拱了拱，有些不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沈金河摇头，解释：“只是我刚刚回想了一下，我认识的男孩子很多都不吃辣，不吃辣的又大部分皮肤很好，白白的。”
　　褚湫表示不能再赞同：“对对对！我认识的男孩子好像也这样！小表哥也是哇！他那么黑，跟大表哥皮肤一点也不像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上不长东西，皮肤好。”
　　何太太在一旁笑：“老大随他爸不吃辣，老二随我爱吃。”
　　“以前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我做一些麻辣小龙虾，炒田螺，烤鱼什么的，冬冬和太太最爱吃，老爷还好，是真的对辣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小雪就忍不住要吃，和冬冬抢，又吃不了多少，辣的脸跟小龙虾似的。”周阿姨想到两兄弟的趣事，也忍不住笑。
　　“也没有那么夸张啊周姨。”何雪昭想要驳回面子，被饭桌上的三个女人无情嘲笑。
　　笑够了，周阿姨又对沈金河说：“不过女孩子也还是要少吃点辣，辣的东西伤胃，还是要多喝点汤汤水水，阿姨是广州人，做这个很正宗的，以后阿姨给你多做，啊。”
　　沈金河有些尴尬地应承：“我可以跟阿姨学，阿姨教我吧。我挺喜欢喝汤的。”
　　“是了，以后总归要成家的，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胃嘛。对了沈老师……你有男朋友了没有哇？”何太太喝了一口碗里的红枣枸杞汤，和颜悦色地开口。
　　沈金河突然脸一红，低声道；“还没有……”
　　“我们家两儿子也没有。”何太太看了一眼何雪昭，意味深长。
　　沈金河也下意识地看过去，对方正低头吃菜，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男生应该……不会愁这个，我觉得，优秀的男生还是需要时间的沉淀的。”沈金河道。
　　“这么说，沈老师愁这个？”猝不及防的，男人抬起眼，好笑地望着沈金河。
　　沈金河挑了挑眉，道；“我也不是很愁，看缘分吧。”
　　“儿子，你怎么还叫人家沈老师？显得生分……我也要改一改，叫小河。”何太太出来打圆场。
　　“……还是叫小沈吧。”男人斟酌了一下。
　　沈金河没敢问她应该叫何雪昭什么，因为只要一提到关于他的称呼，沈金河就会想到，昨天晚上，喝醉了的男人说：“叫哥哥。”
　　真是要命。
　　“小河是几几年的啊？”何太太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八九年的。”
　　“八九年……比阿雪小了三岁。挺合适的。”何太太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沈金河吓了一跳。
　　何雪昭手抵在唇边，尴尬地咳了声：“妈。”
　　何太太像是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连忙道：“我是说没有代沟，你们想哪去了……”
　　两人又沉默了。
　　您想哪去了？
　　吃过饭沈金河帮着何太太和周阿姨在收拾碗筷，小姑娘勤劳的样子很招两位老太太喜欢，何太太一边把碗摆进碗橱里，一边问沈金河：“小河，你觉得我们家阿雪怎么样？”
　　沈金河顿了顿，擦碗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何太太见状补了一句：“不用紧张，阿姨只是随便问问，你知道的，这儿子到了三十了，还没个家，当妈的总是有些担忧的。”
　　“阿姨……何先生他，挺优秀的。别人的看法我不知道，我对何先生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从几次来往中可以看出来，他未来肯定是个很好的丈夫。”
　　何太太的脸有些愁：“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只是这两年他身边一直没个可心的人……小河呀，阿姨是真的喜欢你。”
　　这话听了几遍，沈金河倒没有最开始的羞涩和尴尬了，她干脆停了手里的动作，认认真真地对上何太太的视线，道：“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何先生于我而言是很好的，只是，感情这回事，还是要两方面的意愿。”
　　何太太心知自己有些着急，可能有些把小姑娘逼得烦了。也是，两人这才见几次面，怎么好就这样凑到一起去了呢？人姑娘自己都说了，儿子对她而言是很好的，有这句话，她至少也放下一半的心了。
　　“那也是了。咱慢慢来，不急。”
　　从厨房里出来，只何雪昭一人站在客厅看新闻联播，立挺挺地在在那，倒有点像棵白杨树。听到沈金河的笑声，何雪昭回头瞧了她一眼，她咳了一声，问；“怎么没见褚湫？”
　　“她在楼上写作业，你要去看看吗？”
　　沈金河想了想，点头。
　　“上楼左拐第二间。”
　　沈金河上楼，在小姑娘房门前敲了敲，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进。”
　　随着推开门的动作，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粉，小姑娘挂着帐子的公主圆床就在眼前，透过薄薄的纱，能依稀看见她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你的房间好粉。”沈金河由衷地感叹。
　　“哈哈。我都习惯了，在姑姑家住了很久了，这些都是姑姑和我一起布置的。平时我表哥他们都不想进我房间的。”
　　“那他们可真没少女心。”沈金河背靠在褚湫的书桌上，笑着说。
　　“我小表哥还好啦，我大表哥真的，超不喜欢粉色。”褚湫做了个鬼脸。
　　沈金河想了想，道：“好像是……我猜他平时不是黑就是白吧。”
　　“还有灰。”褚湫传来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补了一句。
　　“我想打扰一下两位小姐，拜托以后说人坏话的时候把门关上。”门口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沈金河瞪大了眼睛，隔着纱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倚在门口。
　　褚湫也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见何雪昭，佯装生气：“表哥你居然偷听女孩子讲话！”
　　“门开着，我从这路过，怎么就算偷听了？”大约是真的不喜欢粉色，何雪昭就站在那里，遥遥地隔着纱同她们两个讲话。
　　沈金河一笑，拍了拍褚湫的脑袋，嘱咐：“你好好写作业吧。我也该回去了。”
　　同褚湫道别，沈金河从房间里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一仰头对着男人狡黠地笑：“这下门关好了，你不许偷听了。”
　　“说了不是偷听，”男人淡淡一笑，问：“你要走了？”
　　“嗯。”
　　“我送你。”不容置疑的口气。
　　何太太在楼下看电视，看见他俩一同下来，心中一乐，问道：“小河要走啦？”
　　“是，今天谢谢阿姨了。”沈金河笑着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问：“周阿姨不在吗？”
　　“她有点事回家去了哇。阿雪送送小河，我正好出去散个步啊。”
　　何雪昭淡淡应了声，何太太又交代了他两句，终是肯放他们走了。
　　男人从近门的衣架上取了一件黑风衣，沈金河忽然觉得，就算这个男人的衣橱里只有黑白灰，也好看的紧。
　　“我妈今天是不是有点吓着你了？”车驶出了临江墅，男人的话语打破了沉默。
　　沈金河垂眸，轻声道：“也没有。阿姨的心情我能理解。”
　　“怎么说？”男人打了个方向盘，沈金河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浅浅地有一个弧度。
　　“当妈妈的不都这样吗？我妈妈也一样啊。如果今天换成是你到我家去，她问出来的话肯定比阿姨的还多。”
　　“嗯。”男人的声音从前传来，虽是极简短的一个字，却有一种让人释然的力量。
　　沈金河觉得，何母今晚给她带来的一点点压力，也随着这一个字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