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23、四方会谈

　　园子里转了一圈，安妮感慨真不愧是一等贵族住的地方，瞧这门外石狮子身上的卷毛数，瞧这园内榆钱树栽的，再瞧这正殿、后殿、后寝、配殿盖的，难怪娶这么多老婆，关键是有地方放，要都搁一个屋里，非掐起来不可。
　　安妮看了看挂在屋里的和珅画像，不由叹了口气，跟王刚差远了，眉清目秀的，难怪人家说他长得像年妃，安妮戳了戳柯亦洛的后背，“你说乾隆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我怎么知道，不过古代皇帝好这个的不少。”柯亦洛挑了一个仿的纸镇，放在手心里把玩。
　　“依我看，你要是生在古代，不愁做不了一品大员。”
　　“是吗！”柯亦洛皱眉。
　　“才学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姿色好，哪个皇帝见了，都得收去做小。”
　　“我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柯亦洛似是早有所料，不以为意地翘起嘴角。
　　转了半天，安妮决定去看戏，和珅的戏台子可算一绝，这么早就知道怎么发明扩音器，真不得不佩服这个奸臣。安妮刚落座，一拨游客进来了，大家都忙着找位子，“林暄！”安妮惊喜地站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罗琦跟林暄。
　　自然而然，安妮挪到了那桌，柯亦洛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罗琦，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这女孩一身的装扮，嘴角浮出一丝浅不可见的笑容。
　　“安妮，你也在这里？”林暄缓缓地打了声招呼。
　　安妮忽然不敢出声了，有些难过，有点害怕，怕那些发生过的事，轻而易举抖落出来，“嗯，真巧，罗琦，你们也来玩啊？”
　　“这位是？”罗琦眼很尖，从人的穿着，她能看出人的层次，她很好奇安妮身后跟着的是谁。
　　安妮还没来的及介绍，柯亦洛抢先道：“我是安妮玉树临风的预备男友，柯亦洛。”
　　他说话的语气太像开玩笑了，罗琦笑出声来。安妮脸色发烫，“你别听他胡说，你看我像跟这种人谈朋友的吗？”
　　罗琦还没说上话，柯亦洛又接过来，“你是罗琦吧，我听安妮说过你。”柯亦洛懒懒地笑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眼睛好像突然变得精神奕奕，“闻人不如见面，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林暄追你一定很辛苦。”
　　林暄没有说话。罗琦的脸奇怪的红了一下。漂亮的女孩永远不会嫌恭维太多，何况是出自一个英俊男孩子之口。

　　安妮皱眉，她不知道柯亦洛说这句干什么，难道对罗琦也有点意思？还是看见漂亮女孩，就不忘了发挥一下孔雀本色？柯亦洛的思路总是很怪。至少要等很久以后，安妮才发现，柯亦洛远非她想的那么单纯，这人唯一叫人心寒的特点便是越生气，越冷静。你不惹到他，他很好说话，你要无意中触了他的霉头，他会整到你不知怎么死的。
　　“林暄，毕了业，你打算留B市吗？”大家落了座，安妮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林暄褐色的眼睛波澜无痕，平淡地道：“不清楚。明天的事谁也无法今天做决定。”
　　罗琦笑了一下，“总之不会回L市，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大城市，只要肯闯，机会还是有的。”
　　柯亦洛坐得很直，一边剥瓜子壳，一边笑眯眯地道：“看你就知道，林暄哥一定混得不错，难怪安妮姐老拿他当目标看齐。”
　　柯亦洛目不斜视地看着罗琦，他略显细长的眼睛要是刻意看一个人，真让人有点暧昧不清的感觉。
　　罗琦果然有点受宠若惊，女孩子都有点虚荣心，这是一定的，何况柯亦洛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献殷情。
　　安妮当时真想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哪怕你真看上人家女朋友了，你也不能当着林暄面显示出来吧。
　　罗琦再次感到自己成了中心，其实也不算她自我感觉良好，事实常常就是如此。所以她笑了一笑，半真半假地道：“这你怎么看出来？”
　　柯亦洛继续他的无赖泼皮，“Kenzo的衣服，Gucci的包，林暄送的吧，反正我现在是买不起。”
　　罗琦脸色僵在那里，林暄眯着眼睛，神色忽然变得很冷，很涩。
　　安妮真想掐死这小子，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罗琦后来跟她提过自己工作的事，虽然安妮不知道罗琦还有没有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但这必然是林暄跟罗琦之间的一道裂痕，如果这两人感情稍有起色，这句话的恶毒作用可想而知。林暄当然不可能送罗琦这么贵重的东西。
　　安妮侧过身，盯了柯亦洛一眼，这小子依然没心没肺地笑，脸上丝毫没有讥讽的意思，甚至吃东西、看戏的架势都很天真、很烂漫、很无辜。这才是安妮觉得他怪的地方，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一切于他，好像皆在游戏当中。
　　接下来大家一块逛烟袋斜街的时候，柯亦洛的注意力好像就在罗琦身上了，他哄女孩子也很有一套，那种幽默轻狂的态势，从林暄身上根本找不出来，所以罗琦很快也就把先前的不快给忘了，反而觉得受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追捧很得意，笑声格外多。

　　游客很多，路旁有人搭了小戏台演皮影戏，林暄站在了一边，好像忘记了罗琦，只静静地看着戏台，安妮站在他身后，看到罗琦跟柯亦洛跑去挑纪念品了，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林暄，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也一起放过风筝吗？就是自制的，用纸糊的那种，虽然没有戏台上的这只漂亮，但飞得却很高。”
　　林暄的眼神好像沉浸到了很远的思绪里，风筝，皮影，都是被操控的东西，就好像他一样，看不到未来，希望好像早就扼杀在了那个冬天的夜晚，他笑了一下，缓缓地道：“记不得了，都是以前的事了，谁会总记在心里呢？”
　　安妮失望得心里犯酸，她总觉得有那么一刻，林暄的眼神像在告诉她，他是记得的。为什么他要否认？难道记忆里一切愉快的事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收藏吗？还是物是人非，记忆中的女孩早被别人代替了？
　　人生之苦，在于所求不得，安妮觉得那一刻心里真的很苦，很苦。她所要的并不多，如果她想要钱，她可以拼命地缠着柯亦洛。如果她想要按自己的意愿来活，她就不会听父母的话，留在L市考研，她大可以本科毕业就追到B市来，起点再低，也有饭吃，何必等上三年？如果她贪恋虚荣，她也可以像罗琦一样，把辛苦赚来的钱拼命用来打扮自己，没准伺候好柯亦洛，跟陆亦薇滑头一点，她会混得比罗琦还好。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纯粹的爱情，当她死了心，想抽身而退时，却知道连这份爱情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她所谓的爱情在别人心里一直都了无痕迹。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时光都有分开的时候，就像午夜的钟声一响，所有的魔法都会消失，尘埃落定，现实还是苍白无力。安妮忽然不想再说什么了，这次意外的碰面没有给她一丝惊喜，反观罗琦，眉飞色舞，跟柯亦洛似乎相谈甚欢，临走居然还留了手机号给柯亦洛，约好下次上B市，她出来给他当导游。安妮真有点哭笑不得。
　　两人打车，安妮坐后排，看见旁边的柯亦洛盯着写了手机号的名片，忽然轻蔑地笑，“原来林暄的女人这么好泡！”
　　这是柯亦洛说的。安妮突然觉得很不舒服，罗琦虽然有缺点，但你这算什么？没事献殷情，把罗琦哄得心花怒放就为了证明你能把人家女朋友泡到手？柯亦洛随后的动作更让安妮气愤，因为他像扔垃圾一样将名片扔窗外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看了漂亮女孩，就跟恶狗见了骨头一样，凑上去，还没到手，就开始说人家贱。”安妮不是能隐藏心底情绪的人。
　　柯亦洛倒也没反驳她，只是抿着嘴冷笑，半天才蹦出一句，“你觉得我不能到手吗？我真好奇，她那一身行头是谁送的。”
　　安妮吃惊地瞪着他，原来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太缺心眼了，还是你们男的逻辑就跟我们不一样，只想着怎么上床，罗琦有什么错，如果她生下来跟你一样，如果没你们这些贱骨头，她也不至于那样！”
　　柯亦洛眼瞳针尖一般地收缩起来，“我缺心眼，我贱，你就不是吗，你还不是一样等着贱骨头来上！”
　　“你……”安妮简直要气疯了，“停车！”她知道柯亦洛嘴巴要尖刻起来一定是深得他家真传，只是没想到真用到她身上，能把人气得从心底到毛孔地发寒。
　　她突然喊停，司机吓了一跳，虽然刚才两人在后面一番唇枪舌剑，声音倒还小，司机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想说这里没法停车，但他瞅安妮的模样，大有跳车的架势，赶紧就停了，毕竟情侣吵架，杀人的都有，别说跳车了，他惹不起。
　　安妮开门，摔车门，抬脚，扭头就走，动作一气呵成。柯亦洛也没追上来，他静静地坐在后座，敛着双目，懒懒地道：“继续开。”他就不相信她能不回酒店。刚才看她跟在林暄后面，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有一股无名的邪火，想捣腾出一些事来。做戏他最擅长，他就是要让林暄看看，你的女人更浅薄无知，更他妈的容易到手。